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張東峰又開始了他的基層調研。</br> 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里,足跡遍及明東省的各個市縣。</br> 由于吸取了以往的經驗,又沒有了告密者,這次微服私訪更加成功,幾乎沒有人知道,這位看起來文質彬彬的中年人,居然是明東省最為年輕的省級領導。</br> 結束了基層考察,張東峰回到省委組織部,把工作重心放在深化干部人事制度改革上。</br> 在原有的干部選拔機制上,建立健全了干部選拔任用提名制度、改革考察機制、完善競爭機制,強化干部交流制度。</br> 在用人選人的公信度方面,也下足了功夫,努力讓干部選拔任用更加公開透明。</br> 當然,這部分工作的重心還是放在基層。</br> 張東峰明白若是動了省委大佬切割蛋糕的權力,只怕這項方案根本無法實施。</br> 如果在基層得到順利推廣,最終會影響到省級層面。</br> 只是,新的方案實施后,來自基層的阻力遠比想象中要大。</br> 不僅僅一些平時工作自由散漫的領導干部不滿意,而且一些工作勤勤懇懇的領導干部對于新的方案同樣不理解。</br> 在很多人看來,基層原本就是責任大、權力小,若是再加上緊箍咒,事情就更難辦了。</br> 而且,這個方案也動了基層主要領導的一些權力,為此,一些地方不出意料地出現了抵制行為。</br> 張東峰覺得改革時機不成熟,也就順勢收手。</br> 要知道,強行實施毫無意義。</br> 明東省有二個副省級城市。</br> 除了省城外,東寧市也是副省級城市、全國計劃單列市。</br> 既然是東寧市是副省級城市,東寧市委書記便是省委常委,通常還是兼職的省委副書記。</br> 湯陽平是專職省委副書記。</br> 現任的東寧市委書記鞏鴻達就是兼職省委副書記。</br> 當然,這主要是級別到位,他的主要工作還是放在東寧市。除了參加省委常委會外,他不分管省級工作。</br> 這一次,最高層領導已經決定讓鞏鴻達去外省擔任省長。</br> 在一般情況下,市委書記出現空缺,由市長接任。</br> 只是由于東寧市的特殊地位,競爭者比較多。</br> 后來就有人舉報東寧市長陸高峰向轄區內企業老板放貸收息。自定利息、一年一結,當起“職業放貸人”。</br> 東勝建筑公司老板魏寧以資金緊張需要貸款為由找陸高峰幫忙。</br> 通過陸高峰的協調,魏寧獲得了銀行貸款。</br> 此后,魏寧來到陸高峰家里送上了10萬元“感謝費”。</br> 自從陸高峰收下這筆錢,魏寧就經常找陸高峰一起吃飯娛樂,兩個人似乎成為了所謂的“朋友”。</br> 后來魏寧對陸高峰說他在搞房地產開發,希望后者借點錢給他,拿點高利息。</br> 陸高峰發現了發財的“風口”,覺得這樣的生意更加隱密。</br> 雙方商定,陸高峰以96%的年息向魏寧借出100萬元。出借的100萬元,就讓陸高峰在5年間獲利900萬元。</br> 嘗到甜頭后,陸高峰如法炮制,甚至利用職務之便強制借款給某些企業老板,最高時還收過百分之百的年利率。</br> 幾年來,陸高峰以關照工程項目為由,主動向天元公司總經理李東提出借款,約定年息60%,本金200萬元。</br> 高額的利息讓李東難以承受,便先后兩次提出歸還本息,并按年利率24%計息。陸高峰一邊不置可否、一邊在工作中設置障礙。</br> 比如在李東承建的項目地塊招拍掛方案審議過程中以各種理由不予通過。李東無奈妥協,同意仍按年息60%繼續支付利息。</br> 據辦案人員介紹,就在李東同意的當天下午,陸高峰便召開相關會議,審議通過了李東公司的土地方案,上演了一出“上午打錢、下午過會”的戲碼。</br> 陸高峰的欲壑愈發難填。</br> 他運用所謂的“循環模式”,在十幾個企業老板之間互相拆借或直接將利息轉為來年本金,當起了“職業放貸人”,先后獲利近3000萬元。</br> 當然,陸高峰不僅真當債主賺取高息,還假當借主直接索賄。</br> 海元房產公司老板周剛找到陸高峰,希望能承接一個市政公園項目。</br> 陸高峰卻提出自己家里資金緊張,能否“借款”300萬元?</br> 周剛一次性借給陸高峰300萬元,而對于什么時候還款,陸高峰只字不提。</br> 借貸的錢從何處來?利息怎么算?對象是誰?背后往往牽扯權力濫用、以權謀私、中飽私囊等問題。</br> 正常的民間借貸并不違紀違法,但有的領導干部利用職權或職務上的影響,以借貸之名行利益輸送之實,影響惡劣、教訓深刻。</br> 就如陸高峰的懺悔:“這么多年來,我一直心存僥幸,以為借錢收息、入股分紅、向企業老板借錢沒有違紀違法,完全是自欺欺人,自己根本沒有過錢欲這一關。”</br> 說實話,張東峰聽到如此高級別的陸高峰居然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心里深感驚訝。</br> 說到底,還是貪錢。</br> 東寧市出現了這樣的情況,沒有一個權威的領導干部去坐鎮是不行的。</br> 張東峰還是希望去下面做實事,于是便向省委書記康光遠提出了自已的想法。</br> 康光遠其實希望張東峰繼續擔任組織部長,為他進行把關,同時作好三個省委大佬之間的調停工作。</br> 不過,張東峰去掌控好東寧市也是一個好措施。</br> 于是康光遠便決定張東峰擔任省委常委、東寧市委書記兼代市長。</br> 知道是張東峰自已的意愿,省長陸陽伯和省委副書記湯陽平也沒有反對。</br> 在等待京城組織部同意期間,張東峰一方面開始交接省委組織部工作,一方面陪同歐陽海燕。</br> 以前,張東峰在各地任職,歐陽海燕基本上住在曲江省城,兩個人聚少離多。</br> 張東峰到明東省任職后,歐陽海燕最終來到明東省城陪伴。</br> 這段時間是兩個人聚在一起最多的時光。</br> 兒子和女兒都寄宿在學校,歐陽海燕笑道:“今晚,吃過晚飯,我們去看個電影吧。我已經買好電影票了。”</br> 一頓用心做的飯、一場用心看的電影、一份用心經營的婚姻……</br> 坐在電影院的黑暗中,屏幕上的嬉笑畫面逗得周圍的人哈哈笑個不停,張東峰卻有些出神。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