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楊雪肯定想從張東峰這里獲得某種東西，這種想法讓張東峰感覺掉進了感情交易的陷阱里。</br> 他不知從哪來的力氣，用力地推開楊雪，起身站離，不敢正視眼前有些慌亂的女人，堅決地說道：“你，走吧。”</br> 楊雪一邊整理有些零亂的衣衫一邊說道：“是不是我太沒有魅力了？”</br> 張東峰搖了搖頭：“不是你沒有魅力，是做得有些出格了，一個女人要學會尊重自己。”</br> 楊雪并不生氣，笑著說道：“對自己喜歡的男人大膽地表白愛情就是對自己最大的尊重，人有多少年好活啊，如果不好好地愛一回，不是白來世上走一遭嗎？”</br> 張東峰有些無語：“你有丈夫有孩子，已經沒有再對別人說愛的權利。”</br> 楊雪還是堅持：“婚姻是婚姻、愛情是愛情，二者不能混為一談。”</br> 這個女人伶牙利齒，把這樣的行為說的如此清新脫俗，張東峰只能下逐客令：“如果沒有什么事，你還是走吧。”</br> 楊雪定定地看了看張東峰，一時無話，過了好長時間才幽幽地嘆了口氣。</br> 張東峰同樣看了一眼滿臉羞紅的楊雪。她豐腴美麗，充滿了女性的柔媚，這么有氣質的女人，如果她不是懷著某種目的出現的話，做為男人他肯定會動心。</br> 楊雪像一只泄氣的皮球，站起來走近張東峰，握住他的手搖了搖，正視著張東峰，仍然不死心，問道：“我真的不能留下來嗎？”</br> 張東峰堅定地點了點頭。</br> 楊雪眼里閃過一絲失望，說：“謝謝你的接待。”</br> 女人離開了，屋里彌漫著女人特殊的香氣，張東峰躲在黑暗的窗簾后面，目送楊雪穿過小區長長的過道。</br> 如果他勇敢一些，今晚肯定有一個美麗的良宵，只是這樣的話，自已以后就會一發不可收拾。</br> 第四考核小組在縣民政局進行民主測評，上午測評、下午談話。</br> 考察組成員中午加班統出了票。趙成剛拿著匯總的統計票數遞給張東峰：“張部長，你看看。”</br> 張東峰從趙成剛凝重的表情中知道有了麻煩，當他看完測評統計表，心里咯噔響了一下。</br> 楊雪的民主測評票沒有過半，按照相關規定，她難于進入下一輪談話時的民主推薦。</br> 不過，歐陽明輝點名提拔的候選人諸葛誠也沒有過半，這為張東峰幫助楊雪過關找到了借口。</br> 雖然他沒有接受楊雪帶著賄賂乃至于交易目的所表達出來的愛慕，不過，經他全面了解，楊雪的人品和能力還是不錯的，并沒有任何的錯誤。</br> 更何況對楊雪的推薦來自于海天市的領導，而且楊雪符合培養提拔的女干部條件，三十歲左右、研究生、無黨派人士、外在形象好。</br> 張東峰什么也沒說，用征詢的目光看著趙成剛。</br> 有人說縣委組織部出身的干部，最大的優點是絕對忠實地執行縣委的任何決定，最大的缺點同樣是忠實地執行縣委的決定。</br> 縣委派出的考察組不能實現縣委的意圖，這讓趙成剛不勝惶恐，不安地建議道：“張部長，能不能再來一次測評？”</br> “這事你想想吧。”張東峰已經拿定了主意，但他不能點破，只能一步一步地引導趙成剛的思想和自己走到一個道上。</br> 趙成剛兀自搖了搖頭，再來一次測評，群眾會以為被當猴耍，如果縣委確定的考察對象不過關，縣委領導有意見，這是一個兩難的選擇。</br> 忽然，他眼睛放亮，提議道：“張部長，第一次是無對象測評，第二次能不能采取確定對象的推薦方式？”</br> 辦法總比困難多。</br> 在干部考察任免過程中，為了實現某些意圖，往往會采取各種策略。</br> 趙成剛提出的確定對象的推薦方式，自然是一種直截了當的好辦法，張東峰并不贊成。</br> 過去，干部群眾對上級領導絕對信任和服從。時代不同了，干部群眾越來越具有民主意識，有時候會自然地質疑上級不合常規的決策和行為。</br> 聽任這種質疑蔓延，不僅對張東峰個人來說得不償失，對事業來說也是得不償失。于是他說道：“人事本來就是一個布滿地雷的敏感地區，反復搞測評，群眾會懷疑我們的考察意圖和公正性，能不能想一個辦法，既實現縣委意圖，還能保證群眾沒有意見？”</br> 實現縣委意圖關系到趙成剛下一步的安排，因此，他毫不含糊，找到了一個理想的辦法。</br> 和另一個主持談話的小組長進行了溝通，在干部談話環節，有意提供非楊雪和諸葛誠莫屬的要件，把談話對象的思想往這兩個對象身上引。</br> 因為是面對面談話，加上這兩個對象是一般干部，還沒有和周圍的干部群眾產生較大的矛盾，自然紛紛說好。</br> 于是趙成剛在這個環節得到了考察對象所需要的推薦票。</br> 趙成剛打電話向張東峰報告情況，張東峰只說了一個“好”字，然后掛了電話。這種成功只是策略上的偷渡過關，并不意味著真正能夠瞞天過海。</br> 考察已經接近尾聲，臨近下課的老同志通過各種渠道，知道崗位與職務行將終結。用曾經流行的一句話說，他們并不愿意退出歷史舞臺。</br> 這些老同志一個個說話瀟瀟灑灑，說船到碼頭車到站，愿意把權力移交給年富力強的同志。</br> 只是接近調整，這些人向縣委考察組反映，說他們方才五十多歲，按照人的壽命延長的實際，在京城層面還是年輕同志，在地方上只能算是人到中年，要求縣委再給他們干革命的機會。</br> 縣委沒有進行正面回答，他們便動用掌握的各種資源進行說情，上級領導紛紛打來電話，要求縣委給予這些老同志機會，這一屆任期還有兩年多，那就至少讓他們干滿這一屆。</br> 鄭冠華躲了，歐陽明輝借口不分管組織，不屬于自己職權范圍，于是所有壓力都集中在張東峰身上，仿佛山雨欲來，壓力空前增加。</br> 鄭冠華和張東峰通電話時，間接地詢問張東峰，拿個人的仕途去賭江東縣下一步工作的良好格局，究竟值不值？</br> 如果張東峰以矛盾太復雜、壓力太大為理由，向縣委提議暫緩進行機構改革，估計鄭冠華和歐陽明輝都會同意。</br> 只是，長期以來，江東縣發展的滯后，在很大程度上是干部思想素質的滯后。</br> 縣委決定進行機構改革的主要動因，就是要把政治素質高、領導能力強、業務素質過硬的年輕干部推向前臺，使江東縣的領導素質和機關作風能夠適應經濟社會發展的需要。</br> 改革如箭在弦，此時如果緊急剎車，不僅浪費了大量的行政資源，江東縣還將失去一次難得的改革機會。</br> 在機構改革的大局和個人前途之間，張東峰陷入兩難的抉擇。</br> 在江東縣，竟然找不到能夠共同探討這一問題的朋友，張東峰真正感受到孤獨，感受到了高處不勝寒的滋味。</br> 雙休日去見歐陽海燕，他請教這個問題。</br> 歐陽海燕用一種十分幽默的話回答他：“我是生意人，追求利潤最大化、個人利益最大化，此事如果按照我的意見，當然以追求個人價值最大化為最終原則。”</br> 張東峰心有不甘：“對我來說，是追求社會效益最大化呢，還是個人利益最大化？”</br> 歐陽海燕正色道：“你作為領導干部，需要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要想進步和晉升，還是需要考慮社會效益。”</br> “小德川流、大德敦化。一個人要有所為就要正道直行。”</br> 星期一上班，張東峰擺脫了精神上的重負，渾身輕松舒暢，在辦公室里和鄭冠華通了電話。</br> 鄭冠華擔心夜長夢多，有些領導在壓力之下會改變原來的思路和看法，否定原來擬定的考察對象名單，確定三天之后召開考察匯報會，匯報完即召開常委會研究人事方案。</br> 張東峰把李小華和趙成剛叫到部長辦公室，責成兩位副部長督促各考察組加快進度，在兩天內全部考察完畢，并寫出考察材料。</br> 李小華說道：“時間太愴促，考察對象的考察材料肯定來不及寫。”</br> 張東峰明確說道：“你們應該知道此事越拖越麻煩，鄭書記和歐陽縣長的意見，特事特辦，那就打打擦邊球，邊考察邊寫材料邊匯報，三位一體，同步進行，要注意做好保密工作。”</br> 三天后，江東縣武警中隊警營，氣氛肅然、戒備森嚴。</br> 鄭冠華第一次利用了武裝部黨委書記的權力，把江東縣委常委會挪移到了警營召開。</br> 參加常委會的成員和列席人員陸續到來，一路上有說有笑，接近警營，即被這種如臨大敵的緊張氣氛所感染，趕緊斂起笑容。</br> 趙成剛第一次參加常委會，不知深淺，見張東峰居然親自把守營門，驗證與會人員身份，不禁驚訝咂舌，朝張東峰扮了個鬼臉，張東峰只是輕輕點頭示意。</br> 張東峰雖然認為鄭冠華有些小題大做，但是，做為縣委班子成員，他的責任是熱烈擁護班長作出的任何決定，以維護書記的絕對權威。</br> 人員到齊，張東峰撤崗，站崗的武警戰士緊閉營門，特殊的會議開始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