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東走進張東峰的辦公室說道:“領導,那些人都散了,看來這次集中來反映問題的活動,肯定有人在幕后策劃,來得快、散得也快。”</br> 張東峰說道:“你知道為什么散得這么快?剛才我讓李落給東楊村書記段平打電話,停止對段平的檢查,恢復工作,先解決上訪問題。”</br> “從李落打電話到這些群眾散去,只用了十五分鐘,看來段平的能量很大。”</br> 徐東說道:“領導,你來開元縣的時間短,可能不知道具體情況。”</br> “段平在開元縣可不是一般人物。上個月,他兒子結婚我都去送了一份禮。”</br> “你問問各部門和鄉(xiāng)鎮(zhèn)街道的頭頭有幾個人沒去?這個人有能量、有實力。”</br> “段家在開元縣城里有酒店、有洗浴中心、有商場。東楊批發(fā)市場名義上是村里的,實際上屬于段氏家族。”</br> “幾年前,他把一名到東楊村進行審計的領導打了,被撤銷了村書記的職務。第二年,正趕上東楊村換屆選舉,他又被選為村長。”</br> “段家在東楊村是大家族,全村一半的人姓段。段平這個人很能維護本村老百姓利益,在東楊村群眾中很有威信。”</br> “街道辦事處派了一個干部到東楊村當書記,根本就不好使,工作根本干不下去。去年,段平又當上了村支部書記。”</br> 張東峰問道:“說實話,你和他有沒有關系?”</br> 徐東明確說道:“表面上打哈哈,但是我不愿意與這種人多交往。”</br> 張東峰點了點頭:“看來,需要想辦法除掉這股勢力,否則不得安寧。”</br> 徐東說道:“不除則已,要除就得挖根。”</br> 張東峰說道:“調查東楊村以及下屬實體偷漏稅款、經濟犯罪的任務交給你,這事,需要嚴加保密。”</br> 徐東臉色鄭重地說道:“領導,你放心好了。”</br> 徐東離開后,張東峰打電話叫來公安局局長莫云聰,向他布置成立專門偵查小組,暗中監(jiān)控段平,掌握必要的證據,等到時機成熟,便進行連根拔除。</br> 臘月二十八這天,張東峰一天的日程安排是:上午和下午走訪、看望破產企業(yè)的下崗職工,給下崗職工送溫暖。</br> 晚上六點參加開元縣民營企業(yè)協(xié)會舉辦的辭舊迎新酒會。</br> 張東峰和相關領導乘坐面包車走訪下崗職工。</br> 一天下來,張東峰的心情都是灰蒙蒙的。</br> 平時他更多關注的是發(fā)展問題,聽到和看到的都是進步和繁榮。</br> 然而就在這些輝煌繁榮的背后,還有這樣一群人,他們因改革而遭淘汰,因企業(yè)破產而貧困潦倒。</br> 改革并沒有給他們帶來實惠,反而給他們帶來了無盡的痛苦和困惑,這群人就是一部分下崗工人。</br> 張東峰在走訪了幾家破產企業(yè)后,來到已經破產的開元縣橡膠廠工人宿舍區(qū)。</br> 宿舍區(qū)在原廠區(qū)的后面,實際上就是四棟八十年代蓋的三層樓,住著不到二百戶人家。</br> 陪同人員進行介紹:“開元縣橡膠廠原來是生產工業(yè)橡膠配件的小企業(yè),因為產品科技含量低,工藝落后而被市場所淘汰。”</br> “工廠破產后尚余部分資產,為職工買了養(yǎng)老保險和失業(yè)保險。現(xiàn)在退休的工人每月能領到退休金。”</br> “廠里的大多數工人都已經重新找到工作。下崗的工人每月能領到幾百元的下崗救濟。”</br> 張東峰走訪了幾家下崗職工,感覺生活還可以,日常生活還不算十分困難。</br> 主要原因是橡膠廠宿舍處在縣城的商業(yè)區(qū),下崗工人可以做點小買賣,比起剛才走訪的紡織廠要好的多。</br> 紡織廠宿舍區(qū)在城郊,紡織行業(yè)女工多,技術專業(yè)性強,卻在社會上用不著。特別是中年女工,下崗后更不容易找到工作。</br> 紡織廠破產時,原有的紡織設備按照國家限產壓錠政策全部報廢,工廠沒有資產來保證工人下崗后的生活。</br> 紡織廠的工人有近三分之一靠最低生活保障救濟來維持日常生活,許多職工生活困難。</br> 這時,開元縣民營企業(yè)家協(xié)會辭舊迎新酒會已經在清水灣俱樂部準備就緒。</br> 豪華的大宴會廳里華燈齊放、披紅結彩,回蕩著歡快的《步步高》樂曲,充滿節(jié)日的喜慶。</br> 十張大圓桌擺成兩排,大多數企業(yè)家都已經落座。</br> 劉溫、朱宏、徐東等領導干部也已經到場。有的和民營企業(yè)家們握手寒暄,有的在一起交談。</br> 身穿中式旗袍的服務員小姐在門口列隊迎候著來賓。</br> 十幾名餐廳的服務員正在忙著上菜。</br> 七點鐘過了,還不見張東峰來,開元縣民營企業(yè)家協(xié)會會長王無波心里十分著急,走過來悄悄地問徐東:“七點過了,張書記怎么還沒來,會不會有什么變化?麻煩你打電話問問。”</br> 徐東說道:“領導的手機關機,誰也不知他到哪里了。按理說現(xiàn)在該來了,等一等吧。”</br> 這時菜已經上齊了,大款和老板們的聚會,酒宴當然不能是薄酒淡菜。</br> 這個時候,劉溫的心里也著急了,看了好幾次手表。</br> 王無波上前問道:“領導,時間差不多了,是不是可以開始?”</br> 劉溫擺了擺手,說道:“再等一等。”</br> 因為張東峰明確說過,他會參加這次酒會,劉溫并不敢做主開始。</br> 等候的時間長了,民營企業(yè)家們顯然也有些按捺不住。</br> 就在這時,張東峰走進宴會廳,他一邊走一邊用沙啞的聲音說道:“各位老板,非常抱歉!剛才確實有點急事需要處理。”</br> “現(xiàn)在我肚子咕咕叫,告訴我大家都在罵我。對不起!我來晚了!”</br> 張東峰這么一說,大家都笑了。</br> 宴會開始,張東峰端起酒杯發(fā)表了簡短的祝詞,代表開元縣向全縣民營企業(yè)家祝賀新年。</br> 接著和參加酒會的縣級領導分別到各桌敬酒。</br> 一時間交杯換盞、把酒暢談,醺醺酒意、融融情意,樂在其間。</br> 張東峰臉上在笑,心里卻笑不起來。</br> 一邊是下崗工人的窮困潦倒,一邊是老板們奢華的宴會,讓他心里隱隱作痛。</br> 酒至半酣,會唱歌的企業(yè)家紛紛獻歌助興。</br> 劉溫也上場唱了一曲《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br> 徐東立即大聲叫好:“以前陳領導愛唱這首歌,現(xiàn)在劉領導也愛唱這首歌,桃花盛開的地方美不勝收。”</br> 有人提議張東峰來一首,他接過話筒說道:“我今天聲音啞了,唱歌不好聽,我給大家講一段故事吧。”</br> “今天我和一些領導走訪下崗工人。大家大概聽出來今晚我嗓子啞了,見到我們的下崗職工,我?guī)筒簧纤麄兌嗌倜Γ嗾f了些慰問的話。”</br> “說實話,不看不知道,現(xiàn)在有些下崗工人的生活真苦!看了讓人心酸。”</br> “紡織廠有一家三口。男人下崗后蹬三輪掙幾個錢糊口。女人有病需要住院,因沒有錢只能在家躺著。一個女兒在上中學。”</br> “一家三口擠在原來廠里的宿舍里,家里象樣的家具都沒有!孩子趴在床邊寫作業(yè)……什么叫家徒四壁,今天我是看到了。”</br> “一個月前。這個男人不幸讓汽車撞了,斷了腿,三輪車也不能蹬了,這家人以后怎么活……”</br> “今天我給他家送去一些物資,這一家人流著淚,口口聲聲表示感謝……我聽了心里難受!”</br> “改革開放,解放了生產力,給社會帶來了巨大的財富,使國家走向富強,有相當一部分人先富了起來,包括在座的大家。”</br> “但是,我們也要看到,確實有一部分人陷入了貧困。社會利益重新分配后,貧富差距拉大!”</br> “在這個時候,我們不能忘了社會上的這些弱勢群體!不能忘了社會公平!”</br> 宴會廳里響起一陣掌聲。</br> 張東峰繼續(xù)說道:“在座的都是我們開元縣的民營企業(yè)家,你們是成功者,你們?yōu)殚_元縣經濟的發(fā)展作出了突出的貢獻,我們感謝你們!”</br> “今天我有一個提議,為了社會公平,為了處于貧困之中的下崗工人,請我們每個民營企業(yè)家伸出關愛之手,幫助貧困中的下崗工人。”</br> “我們所有的機關干部每人將會幫助一戶貧困的下崗工人。”</br> 說完,張東峰拿過酒杯倒?jié)M一大杯白酒,“如果大家同意,讓我們干了這杯酒!”張東峰把三兩多白酒一飲而盡,企業(yè)家們紛紛干盡杯中酒。</br> 王無波作為會長,首先站起來說道:“我捐款一萬元!”在座的許多民營企業(yè)家們紛紛表示想捐款。</br> 張東峰說道:“今晚不是募捐酒會,不要捐款,情義比錢更重要。大家每個人能幫幾戶人家就幫幾戶,面對面,情義無價!我希望我們的民營企業(yè),能多多安排下崗職工就業(yè)。”</br> “明天就是大年二十九了,相關部門的領導和工作人員今晚不要睡覺,連夜開出貧困下崗工人的名單和家庭地址。”</br> “明天上午,請各位企業(yè)家和機關干部認領需要幫助的下崗職工,最好能在一起過個年。我代表下崗工人謝謝大家!”</br> 說完張東峰給大家深深地鞠了一個躬。</br> 當然,張東峰也要對民營企業(yè)提供一些支持,為此他還需要召開一個會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