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東峰看到周潛龍一時不說話,便指著舉報信的最后一頁問道:“這封舉報信的落款日期離現在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為什么現在才收到?”</br> 周潛龍此時進行解釋:“領導,我了解過這封信的原件,綜合一處在一個月前已經收到了,是直接寄給您的。綜合一處按規定走了程序,但不知卡在了哪個環節。”張東峰揮了揮舉報信,繼續問道:“你又是怎么得到這封舉報信?”</br> 周潛龍當然不能說是馬正豪交給他的。</br> 要知道馬正豪這樣做,也屬于違反規定和程序。</br> 馬正豪直接把這封舉報信交給周潛龍,屬于違反程序;馬正豪私自復印這封舉報信,屬于違反規定。</br> 在非緊急狀態下,做任何事情都不能輕易違反規定和程序,否則工作就會亂套。</br> 此事如果在張東峰心目中留下不好印象,那么馬正豪可能永遠沒有機會了。</br> 要知道,馬正豪此舉肯定是在向周潛龍示好,或者說馬正豪進行了一次選擇。對于這樣的人,周潛龍自然要進行保護,否則的話,以后誰還敢跟自己主動示好。</br> 周潛龍回應道:“領導,是有人塞到我的辦公桌抽屜里,我根本不知道是誰放的。”</br> 張東峰點了點頭,便開始閱讀這封舉報信。</br> 幾分鐘后,張東峰對周潛龍說道:“你打電話詢問安瀾同志,他現在有沒有時間?如果有時間,請他過來一趟。”</br> 錢安瀾過來后,周潛龍便坐在自己的辦公室整理相關文件,心里卻在琢磨這件事情,覺得很有意思。</br> 周潛龍知道,舉報人為了達到全面舉報的效果,肯定會到處投寄。</br> 為此這封舉報信,肯定不止送給了張東峰一個人,包括崔良材、任興平、錢安瀾、以李玉河等人都應該收到了。</br> 可是,近一個月來,居然沒有任何人提及此事。</br> 至于張東峰的處理,同樣意味深長。他并不是把錢安瀾以及陳雪青一起叫過來,而是只叫了錢安瀾一人。</br> 錢安瀾是義東市紀委一把手,主要抓宏觀工作,并不會負責具體的案件。而陳雪青是市紀委副職領導,具體負責案件審理工作。</br> 如果張東峰同時將錢安瀾和陳雪青一起叫到自己的辦公室,那就意味著要對嚴紹輝進行立案調查。</br> 現在張東峰只叫了錢安瀾一個人,是查還是不查?僅僅只是征求后者的意見,還是準備低調處理?</br> 二天后,周潛龍正在埋頭工作的時候,他的辦公室進來了一個人。</br> 這個人出現在門口時,先將頭探過來,小心地看了看里面。</br> 周潛龍雖然在工作,卻已經養成了習慣,只要走道上有動靜,便用眼角的余光掃上一眼。</br> 大概看清了里面只有周潛龍一個人,這個人便很小心地敲了敲門。周潛龍只好抬起頭來說了一聲:“請進。”</br> 這個人快步走到周潛龍的辦公桌前,熱情地說道:“周秘書好。”</br> 周潛龍出于禮貌站起來,準備和他握手。</br> 這個人倒是伸出了手,卻不是和周潛龍相握,而是直接塞給他一個大信封。</br> 周潛龍當時有點惱火,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怎么一上來就送信封?膽子太大了吧。</br> 于是周潛龍有些生氣地問道:“你這是干什么?”順手抓過信封,要退還給這個人。</br> 抓住信封的同時,周潛龍愣了一下,這個信封的分量很足,應該有上萬元吧?不送卡只送現金,應該是有急事相求。</br> 而且現在直接跑到自己的辦公室來,肯定是想求見張東峰。</br> 為了安全,也為了給領導省事,周潛龍當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隨便安排見到張東峰。</br> 周潛龍將信封往這個人手里塞,這個人的速度更快,一把抓住了前者的手,陪笑道:“周秘書,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br> 與此同時,他用另一只手拉開辦公桌的抽屜,要將那個信封推進抽屜里。</br> 周潛龍不敢多推讓,萬一讓其它人看見并不好,特別是給張東峰看見就更說不清了,于是便松開了手。這個人便立即將信封放進抽屜,同時將抽屜推上。</br> 周潛龍坐下來,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問道:“你有什么事?”</br> 這個人搓了搓雙手,繼續陪笑道:“周秘書,你可能不認識我,但我認識你。”</br> 周潛龍心里更加感到疑惑,到現在為止,這個人都不說自己是誰,于是他便直接問道:“你是誰?”</br> 這個人似乎才反應過來,陪笑著回應道:“周秘書,我叫阮建華。”</br> 人確實不熟,名字卻是知道的。</br> 這個阮建華,是湖西縣副職領導,分管教科文衛工作。</br> 由于發生學校的校舍倒塌事故,阮建華受到影響,義東市班子成員會議已經討論過此事,即將下發文件。</br> 阮建華此時出現在這里,大概也是知道了此事,想趁此機會,找張東峰進行求情。</br> 這種事情,周潛龍幫不上忙,也絕對不愿意插手,因此,這個信封,他是絕對不能收。</br> 盡管如此,周潛龍還是笑著打了一聲招呼,并且站起來,給阮建華泡了一杯茶。</br> 接過茶杯的時候,阮建華給周潛龍留下一種感恩戴德的感覺。他居然向周潛龍點頭哈腰,一連說了好多個謝謝,</br> 周潛龍心里覺得有些好笑,他現在已經接觸過不少的領導干部,象面前這個阮建華如此低三下四的態度倒是很少見。</br> 周潛龍重新坐下,繼續問道:”你有什么事情?”</br> 阮建華陪笑道:“我想麻煩周秘書,我想見見大領導。”</br> 周潛龍本來完全可以進行拒絕,因為按照規定,求見張東峰,需要先去找李玉河進行安排。</br> 話到嘴邊,他立即意識道,這話說了等于沒說。</br> 因為他忽然想到,阮建華和李玉河的關系一直不錯,現在阮建華既然直接來找自己幫忙,顯然是不想走李玉河那條路,于是便說道:“好的。我跟領導提一提你的事,我們電話聯系吧。”</br> 對待所有想單獨見張東峰的人,周潛龍都會這樣說,至于是不是真的會告訴張東峰,那就說不定了。</br> 并不是所有想見張東峰的人,周潛龍都會進行匯報,他還要考慮張東峰是不是愿意見這個人。</br> 或者說,有些人,就算張東峰并沒有想過要見,周潛龍出于某種考慮,希望張東峰見一見,那也要想好理由、找準機會。</br> 畢竟張東峰的時間寶貴、可利用的機會并不多。</br> 一般人只要聽到周潛龍這句話,肯定會起身告辭。</br> 周潛龍已經做好了準備,拉開抽屜,拿出信封,對阮建華說道:“這個,請你拿回去。”</br> 阮建華并沒有站起來,也不肯接信封,兩人拉扯了半天。</br> 周潛龍只好說道:“這個信封我是無論如何不能收。你如果不拿回去,那我只好上交了。你大概也不希望出現這樣的事吧?”</br> 聽到周潛龍這樣說,阮建華只好將信封收了。可是他并不走,仍然坐在那里。</br> 周潛龍也不再搭理他,繼續自己的工作。</br> 過了一會兒,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他看了一眼號碼,知道是李玉河打來的。他拿起話筒,說道:“秘書長好,是不是要走了?”</br> 李玉河在電話說道:“汽車已經到樓下了,你下來吧。”</br> 周潛龍說道:“好的,我馬上來。”便掛斷了電話,然后拿起自己的包,將張東峰那只泡好茶的玻璃茶杯放進包里,站起來,看著阮建華。</br> 阮建華知道周潛龍要出去,便說道:“周秘書,你去吧,我在你這里等著。”</br> 周潛龍一下子惱火了,居然還有如此不識趣的人?!卻又不得不忍住,面無表情地說道:“這樣不太好吧?”</br> 阮建華揮了揮手,不為意地說道:“沒事沒事,我只是坐在這里等領導。”</br> 周潛龍繼續說道:“我這里有很多要送給領導批閱的文件,你看——”</br> 周潛龍猜測阮建華以他目前的處境,要想見到張東峰,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自己如果收下他的那個信封,說不定還能有點機會,既然自己不肯收,那就一點機會沒有了。</br> 反正是要受處分,如果什么都不做,就只能等著撤職,若能見到張東峰,說不定他心一軟,還能再給自己一個機會。</br> 阮建華此時說道:“我知道你去機場接領導,我就在這里等領導來。”</br> 周潛龍一聽這話,心里明白了是阮建華和李玉河聯合起來給自己出難題,或者是李玉河直接把這個難題交給他。</br> 要知道,就算是李玉河可以安排人員求見張東峰,但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進行隨意安排,象安排這樣出了事的阮建華去見張東峰,肯定會招致張東峰的不高興。</br> 雖然李玉河與張東峰不是一條心,但李玉河也不能輕易惹怒張東峰。</br> 看到阮建華不肯離開自己的辦公室,周潛龍只好撥打李玉河辦公室的電話。</br> 李玉河接起電話,有些生氣地說道:“你還沒下樓?”</br> 周潛龍努力平復好自己的心情,語氣淡然地說道:“秘書長,我這里有點事,你能不能上來一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