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雪青從張東峰辦公室出來后,周潛龍進去清理茶杯,張東峰說道:“你去詢問崔良材同志在哪里?如果在辦公室,你叫他過來一趟。”</br> 周潛龍點了點頭,正要向外走的時候,張東峰又說道:“順便問一下任興平同志、錢安瀾同志,他們?nèi)绻谵k公室,讓他們一起過來,同時讓李玉河也來一下。”</br> 四個人并不是同時來的。</br> 任興平離的最近,原本可以第一個到達,可他并沒有這樣做,似乎是早就踩好了別人的節(jié)奏,僅僅只是比崔良材早到一會兒。</br> 李玉河自然是第一個到的,他就在樓下,放下電話立即就上來了。</br> 錢安瀾同樣在市委大院內(nèi)辦公,幾分鐘后也到了。</br> 市府辦公大樓離市委辦公大院有一段距離,再說崔良材也不可能接到電話立即就動身。</br> 就算崔良材可以立即過來,為了自己的面子,他一定要拖一施,至少他要向張東峰表明一種態(tài)度,他們之間是平等的,他不可能隨叫隨到。</br> 周潛龍進去給崔良材泡茶的時候,其它人已經(jīng)在隔壁的小會議室坐好。</br> 張東峰最初和李玉河以及錢安瀾在談一些別的話題,看見崔良材來了,便立即轉(zhuǎn)入正題。</br> 張東峰拿起手中的調(diào)查報告說道:“剛才陳雪青同志給我送來一份調(diào)查材料。安瀾同志,這份材料你看過了嗎?”</br> 錢安瀾回應(yīng)道:“雪青同志和我通過氣。”</br> 張東峰繼續(xù)說道:“這份材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原本想既然阮建華同志希望市委給他作個結(jié)論,那我們就走程序,把該做的手續(xù)做到。過一段時間風(fēng)聲不那么緊的時候,我們再考慮阮建華同志的任職問題。”</br> “沒想到,我是真的沒想到,問題竟然大大的出乎我的意料。所以,我不得不把你們幾位叫過來,大家先通通氣。”</br> 崔良材和李玉河還不清楚這份材料的具體內(nèi)容,為此在表達意見之前,他們必定要先進行了解張東峰所說的出乎意料,到底嚴重到了何種程度?</br> 于是崔良材平淡地問道:“調(diào)查組到底查到了什么問題?”</br> 周潛龍泡好茶原本是要離開會議室,張東峰將那份材料遞給周潛龍,說道:“小周,你給良材同志看看。”</br> 周潛龍只好接過材料,遞給了崔良材,然后離開。</br> 過了半個小時,周潛龍看到崔良材和李玉河鐵青著臉離開了,周潛龍來到張東峰辦公室,發(fā)現(xiàn)錢安瀾正在給陳雪青打電話,命令她對阮建華立即采取留置措施。</br> 陳雪青心里有數(shù),這份調(diào)查報告一旦交上去,市里應(yīng)該立即會對阮建華采取措施,所以,她已經(jīng)派了四位紀委干部前往湖西縣,在縣城一家賓館悄悄地住下來。</br> 臨時的小范圍會議結(jié)束,錢安瀾的命令下達后,陳雪青便立即給這幾位紀委干部打電話。</br> 這四位紀檢干部接到命令,立即兵分兩路。一路趕到湖西縣府大院,對阮建華進行秘密監(jiān)控,防止其外逃。</br> 另一路趕到湖西縣紀委,在紀委一把手的辦公室,撥通了張東峰辦公室的外線電話。</br> 張東峰知道是湖西縣紀委打過來的電話,便將話筒交給了錢安瀾。</br> 錢安瀾再次下達命令,宣布市紀委對阮建華采取留置措施,湖西縣紀委配合行動。</br> 市縣紀委的工作人員,來到了阮建華的辦公室,向他宣布了對他采取留置措施的決定。</br> 據(jù)說,阮建華當時非常囂張,公開表示這是典型的打擊報復(fù),他要向省里進行申訴。執(zhí)行人員當然不聽他的這些話,按照規(guī)定將他強制帶離。</br> 為防意外,義東市紀委執(zhí)行小組并沒有在湖西縣停留,將阮建華帶上車后,迅速將其帶到東華市,進行異地留置。</br> 再過二天,中秋節(jié)到了,這是大節(jié),地位僅次于春節(jié)。這樣的節(jié)日,也正是送禮的時候。某些人往往是到各個辦公室走一趟,聊上幾句話,離開時留下一個信封,信封里面往往是一張購物卡。</br> 如果是金額不高的購物卡,周潛龍還得收,不收還不行。你如果拒收,人家便以為你不拿他當自己人。其它人知道后,也會漸漸遠離,不是同道中人嘛。</br> 只是,一個節(jié)過下來,周潛龍發(fā)現(xiàn)雖然每張購物卡的金額不高,但是數(shù)量太多,總的金額也很可觀。</br> 難怪許多人搶著要做領(lǐng)導(dǎo)的專職秘書。不僅以后可以外放出去任職,比通常的晉升要快的多,是一條晉升的捷徑,而且平時這樣的暗收入太多。</br> 不過,也有代價,就是領(lǐng)導(dǎo)的專職秘書沒有自己的時間。</br> 在張東峰身邊工作,周潛龍就沒有自已的假期,甚至沒有自已的時間。他的全部時間,都是屬于張東峰的。</br> 張東峰的假期行程早已經(jīng)定下來,他要去省城。</br> 這次是去省城而不是回省城的家。</br> 張東峰這次去省城,跟隨的隊伍有些龐大。</br> 義東機械集團的馬丹雪和秘書黎語琴,也是隨行成員。他們有一個機械人替代計劃,需要得到省發(fā)改委和省科技廳的支持,張東峰將替他們在省分管領(lǐng)導(dǎo)層面進行溝通,從而助他們一臂之力。</br> 同時,馬丹雪和秘書黎語琴會利用假期對某些人進行攻關(guān)。</br> 義東市計劃在東江上修建第五座大橋,立項報告已經(jīng)上呈,張東峰需要帶有關(guān)人員利用假期進行溝通。</br> 等等、等等,為此張東峰根本就沒有假期,連帶周潛龍也沒有假期。</br> 從省城回來,張東峰一次又一次將鐘華池叫到自己的辦公室。</br> 每一次,兩個人都要商量好長時間。</br> 周潛龍知道,張東峰應(yīng)該要動縣一級的領(lǐng)導(dǎo)班子了。</br> 鐘華池第一次從張東峰的辦公室離開后,周潛龍便開始接到電話,大多與打聽人事調(diào)整有關(guān)。</br> 周潛龍心想,這些人的消息可真靈。按理說,鐘華池一時不太可能有大動作,張東峰和鐘華池之間的談話,除了他們兩人,別人應(yīng)該不知情。</br> 既然如此,這樣的消息從哪里來?恐怕還是某些人根據(jù)一些跡象進行分析判斷的。</br> 義東市班子成員開會討論的時候,周潛龍不是每次會議都可以參加。</br> 象這次討論決定湖西縣和海山縣領(lǐng)導(dǎo)班子成員時,周潛龍就不便與會記錄,負責(zé)會議記錄的是李玉河。</br> 散會不久,周潛龍就已經(jīng)知道消息,主要是有好幾個人打電話將班子成員會議所討論的情況告訴了他。</br> 班子成員開會討論人事問題,每一個細節(jié)都極其重要。</br> 一般來說,擬提拔的人以及擬提拔的職位,市委辦公廳事前已經(jīng)發(fā)給了每個班子成員,大家心中都有數(shù)。</br> 但這還只是擬提拔,而不是最后的提拔任命。能否提拔,必須經(jīng)班子成員會議討論通過并且下發(fā)任命文件才能生效。</br> 班子成員會議怎么通過,學(xué)問就大了。</br> 如果由市委組織部一把手籠而統(tǒng)之地將擬提拔名單念一遍,然后由班子成員發(fā)表意見,在通常情況下,因為擬提拔的人多,需要談的話題以及人也多,很難談得深入和透徹,往往除了極個別人外,列入名單的人選,基本上都能通過。</br> 如果市委組織部一把手不是籠而統(tǒng)之地念名單,而是一個一個地議,每個班子成員都有機會發(fā)表意見,情況就會發(fā)生一些變化,意外的情況就會發(fā)生。</br> 這次班子成員會議,采取的剛好是一人一議方式。</br> 最先議的是市級部門的擬提拔名單。涉及的人,不過都是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崗位,主要是為了給達到一定工作年限的領(lǐng)導(dǎo)干部再晉升一級,享受相應(yīng)的待遇。這一次沒有一個是關(guān)鍵位置,更沒有一個主持工作。</br> 班子成員心里都有一種約定束成的看法,在市級部門工作的領(lǐng)導(dǎo)干部,只要到了一定年限就解決級別問題,這是順其自然的慣例。為此名單中這一部分人員,所占用的時間最少。</br> 唯一的插曲,是來自崔良材,這個議題剛結(jié)束,他就立即提出:“常智敏擔任市府副秘書長,主持工作已經(jīng)好一年多了,這個問題,是不是應(yīng)該解決了。”</br> 他的話音剛落,謝開朗就接話道:“這是歷史遺留問題,拖的時間也不短了,確實應(yīng)該解決,不解決不利于工作。不過,到底怎么解決,良材同志,你應(yīng)該有一個具體意見吧。”</br> 鐘華池接著話題說道:“這件事,組織部也考慮過。如果解決這個崗位,要牽涉另一個同志的安排,會有些麻煩。我們認為,如果再等一等,解決了這個問題,可能更容易一些。”</br> 張東峰揮了揮手說道:“那就再等一等吧,等換屆的時候,一起進行解決。”</br> 見三個人都這樣表態(tài),崔良材也沒有辦法再堅持。畢竟,他這次的主要目標是為了另外一個人,如果現(xiàn)在就同別人交換籌碼,等討論這個人的時候,他的籌碼就不一定夠用。</br> 在討論縣級班子成員時,分了三步。</br> 第一步討論市級部門的幾個領(lǐng)導(dǎo)和幾個縣領(lǐng)導(dǎo)進行互換。這只是平行調(diào)動,并不是提拔,同樣沒有特別尖銳的意見,很快就通過。</br> 第二步,討論的是湖西縣領(lǐng)導(dǎo)班子成員。這一次阮建華被采取留置措施,崔良材的力量有所削弱。</br> 按照以往的做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