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甜甜很狐疑, 因?yàn)樽屑?xì)回想一下，破綻實(shí)在是太多了，她心中隱約有了個猜測, 但暫時卻沒抓到證據(jù)，看看姬無恕, 再看看鳳凰。
    劍冢里有幾千乃至上萬把劍, 遇強(qiáng)則強(qiáng), 幾乎是他們踏入的那一刻, 萬劍齊齊發(fā)出了嗡嗡之聲，隱約有要出鞘攻擊之意。
    ——立時雪亮的龍骨劍就飛了出來，龍骨之劍, 乃是神劍, 雖然是一把不靠譜的劍, 卻也有著屬于神劍的威壓。
    萬劍躁動被壓了下來，但是這么大的動靜，自然引起了前面的浮屠塔弟子的注意。
    浮一恰好在附近巡查，幾乎是立時就發(fā)現(xiàn)了劍冢的不對勁, 當(dāng)機(jī)立斷, 提劍就朝著劍冢而去，只當(dāng)是師弟不小心觸發(fā)了劍陣。
    等到聽到了一聲慘叫，他悚然一驚, 只不過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 就對上了一雙赤金色的眸子，澎湃的神念入侵了這位浮一的識海，他慘叫了一聲, 短暫地昏厥了過去。
    姬無恕鮮少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但是看完了浮一的記憶, 也忍不住不耐地瞇起了赤金色的眸子。
    ——浮屠塔這一次謹(jǐn)慎過頭了，把縛龍索藏在了數(shù)萬把劍當(dāng)中，就算是這浮一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把……萬分之一的概率，一個個找過去太麻煩了。
    難怪浮云長老的殘魂如此放心，信誓旦旦地保證絕對不會出問題。
    姬無恕本想順手殺了浮一，只是突然間想起來了什么，順手把人打暈了。
    他找舒甜甜要了一滴血，自己也切了一條血線，以此為基礎(chǔ)設(shè)了一個簡單的障眼法，神奇的事就發(fā)生了——浮一的身上，立刻就有了兩個人的氣息。
    舒甜甜竟然也察覺到了這人氣息的變化，十分嫌棄：
    “破破，你要收干兒子，也不興這么磕磣的啊？”
    姬無恕：……
    昏迷中隱約有些意識的浮一似乎聽見這句話，劇烈地抖動了起來，像是氣得要蘇醒的樣子，被姬無恕一劍再次拍暈。
    “縛龍索只認(rèn)氣息，不認(rèn)臉，有備無患。”
    很簡單，他自己就臉盲，難道他的龍筋還能有什么超出主人的功能么？
    姬無恕不是很想提這個十分敏感，很可能會露餡的話題，遂一句話帶了過去，順手把昏迷的浮一扔遠(yuǎn)了一點(diǎn)。
    鳳還年掏出了鳳凰山的羅盤：“我能夠感覺到劍冢里面有兩個陣，一個是防止縛龍索被偷走的小陣；一個是需要浮屠塔啟動專門用來的大陣。”
    “陣法一動，縛龍索必然會攻擊，屆時我們將它降服便可，只是……”
    找不到啊！
    姬無恕提著劍環(huán)顧四周，彈了彈劍尖：“這應(yīng)該，不難。”
    舒甜甜心想破破要把一萬把劍全砍一遍？
    她錯了，姬無恕也不是那么暴力的人——
    他選擇了用獨(dú)門迷魂術(shù)，就是那種舒甜甜第一見他時候用過的，可以大型施法，讓別人左右互搏的迷魂術(shù)。
    龍骨劍：“劍當(dāng)然是不能被迷魂，但劍冢里的每一把劍都有靈，也有自己的記憶，從前碰過它們的人都會留下一段記憶，迷魂術(shù)就能回放。”
    姬無恕第一次沒嫌棄龍骨劍，點(diǎn)頭：
    “現(xiàn)在碰一碰就能看見了。”
    所以不用一次性砍一萬把劍，蜻蜓點(diǎn)水摸一下就知道了。
    舒甜甜覺得十分神奇，跟著姬無恕往前去摸劍。
    卻見到了姬無恕的表情有點(diǎn)怪，好幾次摸了一下劍，又看看舒甜甜。
    她問他，姬無恕：“我看見你了。”
    舒甜甜：？？？
    姬無恕漂亮的手指在劍刃上滑過，像是在查看記憶：“嘖，拔不出劍就哭。”
    舒甜甜想要大聲否認(rèn)，又怕另外在別的地方摸劍的兩只被吸引過，小聲說：“你胡說！”
    天機(jī)宗的新弟子都來過劍冢，劍上面有關(guān)于舒甜甜的回放也正常。
    但奇怪的是，不僅僅是這把劍上有，姬無恕碰過的基本上所有的劍，往前回放一下，都能看見一個哇哇大哭的舒甜甜。
    姬無恕：“我聽這把劍說，從沒見過你這么能哭的，記了你好多年。”
    舒甜甜狐疑，也上去摸了一下這把劍，這把劍嗖地彈開，像極了被熊孩子嚇怕了的樣子。
    舒甜甜：……
    她突然間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這破神果然提起了興趣。渾然忘記了自己是來找縛龍索的，閑庭信步地往前走，左邊摸摸聽她哇哇大哭，右邊碰碰再聽一遍。
    舒甜甜終于想起來是怎么回事了，雖然有點(diǎn)惱羞成怒，但是到底是小時候的事了，她立馬反擊回去:“小破神還不是抓著小黃雞就叫夫人？”
    誰還沒點(diǎn)童年往事啦？
    姬無恕卻想了想，順手將穿著睡衣的舒甜甜給提溜了出來，把大氅披在了她身上：
    “等我一刻鐘。”
    姬無恕轉(zhuǎn)身，提著龍骨劍就朝著劍冢深處走去。
    舒甜甜只聽見了萬劍嗡鳴之聲，似乎有無數(shù)的劍朝他飛來，如同針尖讓人毛骨悚然，他去做什么？其他兩只也好奇地湊過來，一起等著姬無恕回來。
    劍冢是天機(jī)宗的新人都來過的，每個人都要取走一把劍是沒錯，可是舒甜甜是唯一一個沒有從劍冢里面帶走任何一把劍的人。
    這段記憶其實(shí)很久遠(yuǎn)了，因?yàn)槭嫣鹛鸶緵]有一點(diǎn)兒的劍骨，偏生是被劍宗領(lǐng)養(yǎng)的，在劍冢里面左拔拔、右拔拔，還給自己摔了好多屁股蹲。
    從五歲到八歲，她天天來拔劍。
    雖然缺了一魄是有點(diǎn)兒缺心眼，卻覺得所有人都有，只有她沒有，還是有那種好勝心的。
    姬無恕每摸到一把劍，就能看見小屁孩·舒甜甜拔劍的樣子，次次摔個屁股蹲，就哇哇大哭。
    姬無恕摸到了最后一把劍的時候，聽見了她的師尊赤霄仙君安慰小屁孩：“現(xiàn)在拔劍拔出不來，以后長大了力氣大了就能□□了。”
    他嗤之以鼻，直接來到了劍冢的深處。
    無數(shù)的劍如雨落下。
    姬無恕收劍走過去，然后徑直走到了最里面，直接拿到了那把最漂亮的柳葉劍。
    其實(shí)，小破神是真的想把自己的骨頭送給小黃雞夫人的，奈何這劍越長大越像是一條脫韁的野狗，送出去，丟龍。
    姬無恕從劍冢深處回來，說一刻鐘就一刻鐘。
    姬無恕把這把小劍丟給她：“拔不出來的劍，是因?yàn)椴贿m合。”
    舒甜甜還在想自己怎么從小就沒拔劍成功過，一回神就被他丟了一把神似手術(shù)刀的小匕首。
    她還在猶豫，就聽見他說：“拔劍。”
    舒甜甜：“要是還拔不出來怎么辦？”
    姬無恕敲了敲劍柄，說不會。
    舒甜甜當(dāng)真不抱希望地試了一下——竟然真的把劍給□□了！
    她又驚又喜，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異變突生！
    一直找不到的縛龍索，好巧不巧就藏在這柳葉劍當(dāng)中，結(jié)界一破立馬彈了出來，猛地化成了一張巨大的網(wǎng)，即將籠罩住他們！
    鳳還年的一聲小心還沒出口，電光火石之間姬無恕將人拉入懷中，飛退后去。
    縛龍索一擊不中，又開始迅猛地朝著他們襲去！
    姬無恕單手順手抄起了龍骨劍：
    “鳳凰，陣法！”
    劍冢里面兩個陣，一個是防止縛龍索被偷的小陣；一個專門用來克制姬無恕。現(xiàn)在僅僅是驚動了一個小陣法，鳳還年立馬反應(yīng)過來，從自己的儲物袋里面狂掏法器，一邊念念有詞一邊手下飛快地開始切斷陣法的隔絕。
    ——絕對不能把動靜傳出去！
    一旦他們察覺到不對勁開啟大陣就麻煩了！
    縛龍索布下的天羅地網(wǎng)當(dāng)中，姬無恕腳不沾地，提著劍閃避而不攻擊，動作翩若驚鴻，婉若游龍，一招一式，颯沓如流云，有著無與倫比的劍意，漂亮至極，顯然是游刃有余，還有閑工夫注意不傷到龍筋本體。
    一直昏迷的浮一也被劍冢里面的動靜給驚醒，等到發(fā)現(xiàn)了小陣被觸發(fā)，他頓時清醒了過來，他被困動不了了，卻忍不住快意地大笑道：
    “姬無恕……你太自大了，這小陣乃是三圣門道圣獨(dú)創(chuàng)！你再厲害又如何？縛龍索遇強(qiáng)則強(qiáng)，今日劍冢就是你的埋骨之地！”
    浮一說的沒錯——
    因?yàn)榭`龍索越來越快，顯然遇強(qiáng)則強(qiáng)，在陣法的作用下幾乎是快要出現(xiàn)殘影了，要是按照這個速度，被束縛住也是遲早的事。
    就在這個時候，
    菜的一批的舒甜甜……舒甜甜正在朝著縛龍索滋神之淚，這是她唯一的攻擊技能了。
    她就是想試試看，誰知道縛龍索竟然狂怒了起來，竟也抽空對著她滋水。
    舒甜甜：？
    這個時候舒甜甜突然間想起來了一件事：
    “剛剛觸發(fā)陣法的人是我，不是破破對吧？”
    鳳還年都是一頓，突然間大喊了起來：“對對對，縛龍索只攻擊觸發(fā)者！”
    舒甜甜立馬拍拍姬無恕要下來，誰知道姬無恕帶著她反身后退！
    他說：“無礙。”
    舒甜甜想要搖晃這破神，逞強(qiáng)是會遭天譴的，她頓時急了：“別啊，你別找死啊！”
    圍觀的浮一卻突然間死死盯著他們后面，露出了一個笑來。
    話音落下，舒甜甜就看見了天羅地網(wǎng)就要落下！
    浮一頓時發(fā)出了大仇得報的大笑聲。
    誰知道下一秒，正猖狂大笑的浮一就像是一個皮球似的被他丟了出去，伴隨著鳳還年的一聲如釋重負(fù)的歡呼聲，皮球浮一正中縛龍索。
    姬無恕：
    “我從前是挺想死的。”
    “現(xiàn)在，比較想別人死。”
    舒甜甜：……
    她驚呆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姬無恕要她血的事。
    是了，縛龍索只認(rèn)氣息，因?yàn)椴恢勒l會打開縛龍索的結(jié)界，所以浮一一進(jìn)來，他就做好了拿他當(dāng)替死鬼的主意。
    女人總是無比敏銳的，她抓住了重點(diǎn)：
    “這種秘密，應(yīng)該只有本人知道才對啊，不然他們也不能信誓旦旦地以為有了縛龍索就天下無敵了。”
    鳳還年心想這回不怪他了，立馬變回了麻雀，遠(yuǎn)離了火藥味十足的戰(zhàn)場。
    *
    第二天，劍冢里的動靜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道墟子越查越覺得不對勁，恐怕事情生變，立即就要急吼吼地帶著人就殺了進(jìn)去。
    誰知道半個天機(jī)宗都出動了，卻只看見了縛龍索里，捆著個奄奄一息的浮一。
    浮一看見他們就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他想要
    說出來自己昨夜的所見，可姬無恕沒有殺他，卻對他下了禁制，還在他識海里留了一抹神念以隨時追蹤上界，所以浮一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什么姬無恕來過，什么縛龍索被換成了一根鳳凰毛……浮一都說不出口。
    浮一到底是比道墟子聰明一點(diǎn)的，所以勉強(qiáng)表達(dá)出了讓道墟子檢查一下縛龍索的意思，就只是示意了一下，就能夠感覺到了一口腥甜。
    然而浮一拼死的舉動，只換來了道墟子的一聲嗤笑：“你們浮屠塔耍我們不成？昨夜鬧出那么大個烏龍，浪費(fèi)了多少布置不說，還要再耍人？你當(dāng)我們天機(jī)宗就沒有在劍冢里面留人？”
    話音落下，赤霄仙君就從劍冢的深處走了出來。
    道墟子：“師弟，你說縛龍索有問題么？”
    赤霄：“沒問題。”
    浮一：……
    浮一本來就受了重傷，被這智商捉急還喜歡搶功的道墟子一氣，直接一口血噴出來，暈了過去。
    道墟子沒有理浮一，顯然也很惱火：“姬無恕已經(jīng)到了天機(jī)宗附近了，還被這廢物耽誤了時間，事不宜遲，我們馬上就要準(zhǔn)備起來了。”
    赤霄仙君：“掌門當(dāng)真要重啟大陣？”
    道墟子冷笑：“不然呢，現(xiàn)在只需要將姬無恕引過來、啟用縛龍索，便能將他抓住，我和浮云長老早就商議好了。”
    若不是赤霄君閉關(guān)時轉(zhuǎn)修了無情道，道墟子根本不會和他商議此事。
    “下界瘴氣肆虐，上界也受到了瘴氣的影響，最好的辦法不就是把這兩個神當(dāng)成養(yǎng)料？”
    “若不是這大陣，你現(xiàn)在早就死了，還在這里矯情什么？不死不滅之體，難道你舍得不要么？”
    道墟子轉(zhuǎn)身道：“將她帶去塔上，放消息出去三日內(nèi)姬無恕不來，她就得死！”
    *
    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
    舒甜甜被帶去了劍峰對面山頭的塔上，那里孤立無援，周圍便是天羅地網(wǎng)，據(jù)說縛龍索大陣就設(shè)在了塔周圍的山上。
    舒甜甜覺得自己很像是童話里面等著王子來救，被惡龍抓走的長發(fā)公主，只是這天，舒甜甜第一次沒有抱著龍睡。
    她把這只惡龍擺在了桌子上。
    一天的時間里，舒甜甜就想起來了很多事，首先是子母蠱，畢竟說好的離開姬無恕很久就會困，偏偏她抱著小破龍那么久也沒事；況且虛淵老祖是什么人，她當(dāng)初就覺得他對她有點(diǎn)好得過頭了，那是魔頭的日常操作么？
    舒甜甜把龍翻來覆去地看，看了看姬無恕，又看了看龍。
    她試著去親龍角，然后觀察姬無恕的表現(xiàn)——喝茶，沒有什么大反應(yīng)。
    她探出了爪子去摸龍腹，果然姬無恕的拿著茶杯的手頓了頓。
    舒甜甜的爪子還被小破龍給拍開了。
    舒甜甜對著小破龍說：“你聽過坦白從寬，抗拒從嚴(yán)么？”
    小破龍歪頭咬她，蹭啊蹭啊的，一派我什么都聽不懂的樣子。
    舒甜甜：“姬無恕就是個王八蛋。”
    小破龍：……
    舒甜甜底氣十足地沖過去，蹭蹭爬上了他的膝蓋，故技重施：“只要你告訴我有沒有事瞞著我，我就親你一口。”
    姬無恕：……
    舒甜甜看著落荒而逃的小破神，小破神還說要去看看鳳凰找到大還陣了沒有，說什么今天要露面，不然上界之人不會上當(dāng)。
    舒甜甜等人走了一會兒了，對小破龍說：
    “你看他多心虛，從我懷疑他開始，他足足四天沒有親過我了。”
    四天啊，這可是那個欠了一次就念念不忘的小破神欸。
    今天姬無恕是勢必要在人前露面了，不然他就要露餡了。
    果然，天機(jī)宗已經(jīng)做好了萬全的準(zhǔn)備了，只等著他上門了。
    上來就開打，自然是姬無恕的風(fēng)格，按照商量好的劇本就是殺一波，假意逼他們交出舒甜甜，到時候道墟子他們定然會想辦法引他入陣，既然如此，就可以拖延時間借以給鳳凰找出大還陣的陣眼所在。
    已經(jīng)開始鯊人清理陣線的大魔頭卻突然間渾身一僵，鳳凰回頭看了他一眼，問他怎么了？
    姬無恕聽見了那邊又傳來了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
    “有的龍啊，嘖嘖嘖！”
    鳳凰竟然從這魔頭的臉上，看見了一絲無比稀有的心虛。
    你永遠(yuǎn)想象不到你對面發(fā)瘋的敵人，其實(shí)心虛到了什么程度——心虛到了遠(yuǎn)程用本體操控龍尾巴蹭小醫(yī)修，用龍角拱小醫(yī)修，繞著小醫(yī)修的手指甩龍尾。
    ——雖然這長發(fā)魔頭一邊心虛一邊面無表情地扭斷敵人的脖子。
    這魔頭不得不用神念回答她：“現(xiàn)在時機(jī)尚未成熟，若是你想知道，等到大還陣找到陣眼，我定然……”
    舒甜甜提高了音量：“什么？還要等到找到陣眼后？”
    鳳凰突然道：“找到陣眼了！”
    姬無恕：……
    所以就是說，為什么這條龍不太喜歡鳥。
    舒甜甜本來是心情復(fù)雜，現(xiàn)在卻差點(diǎn)笑出聲來，尤其是想到那魔頭會露出如何的表情……但是想想又不甘心，她抓住了龍須須就要痛下魔爪！
    一陣敲門聲突然間響起，舒甜甜納悶地開門，卻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是據(jù)說閉關(guān)已久的赤霄仙君，他一身的寒氣，卻第一次帶上了自己的本命劍。
    “我是來帶你走的。”
    赤霄仙君沒有再廢話，他說，“現(xiàn)在外面正亂，我送你出去。”
    舒甜甜想了想，既然找到了陣眼，的確是可以走了。
    她猶豫了一下，想起來了天機(jī)宗的傳聞，“師尊，你不是改修無情道了么？”
    他轉(zhuǎn)過身，聲音很淡：“失敗了。”
    “師尊，你剛剛說什么？”
    他說：“我說……該走了。”
    舒甜甜跟在了師尊的身后，像是小時候跟著他走上了天機(jī)宗登天梯那樣。十年二十年都快過去了，仙君面容依舊，只是小屁孩已經(jīng)長成了窈窕的姑娘。
    舒甜甜和從前一樣跟在他后面，忍不住出聲問他：
    “您為什么要收凌若水為徒弟呢？”
    “像你，當(dāng)時在被人欺負(fù)，我就把她撿回來了。”
    “那師尊，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您為什么這么信任玉伏滅？”
    赤霄仙君仿佛是想起了很久遠(yuǎn)的事情，微微一頓，然后用一貫溫和的聲音對她說道：“我還是個乞丐的時候，他給了我一碗飯。”
    舒甜甜沒有想到理由，竟然這么簡單。
    她想了想，突然間笑了：“好吧，那我原諒您了。”
    赤霄仙君也笑了，他說，“好。”
    他本來就不是健談的人，但是就是這么走著，就會讓人覺得回到了從前。
    可是舒甜甜說，“您不該帶我出來的。”
    她看向了山間的火把、看見了晃動的人影，無數(shù)的人，在朝著她的方向跑來。
    舒甜甜最后，還看見了凌若水的臉，她站在了道墟子的身邊，似乎在說些什么。
    赤霄也看見了。
    赤霄拔出了自己的劍，他說：
    “往前走，別回頭。”
    “當(dāng)年我種下的因，便由我來了結(jié)吧。”
    舒甜甜看見了很多人將師尊團(tuán)團(tuán)圍住，聽見了很多的聲音從耳邊飛逝而過。
    有人說她欺師滅祖的叛徒，有人罵她奸細(xì)，有人質(zhì)問她，無數(shù)的諷刺和怒罵之聲不斷，將她徹底和他們隔絕在了兩個世界里。
    有些面孔是熟悉的，有些面孔是陌生的，都飛速逝去。
    她被師尊送走，她往前跑，人聲鼎沸化成了耳邊的絮絮風(fēng)聲，但是沿著唯一無人攔路的方向走，那是一片斷崖。
    舒甜甜看著。她不想被抓，不想師尊因?yàn)樗惺拢谶@樣的一片混亂當(dāng)中，可是這樣的關(guān)頭，她甚至還是不能夠御劍飛行。
    她聽見了另外一個聲音在識海里響了起來，是桀驁不馴的、帶著點(diǎn)兒叫人信服力量的聲音，這個時候她覺得聽見這個聲音，讓她突然間有種想哭的沖動。
    “看見那山崖了么？若是信我、想見我，就往前走。”
    “往下跳，斷崖就是陣眼的邊緣。”
    身后無數(shù)御劍飛行而來的人在尖嘯，她卻在想：
    八歲的她拔不開劍，學(xué)不會御劍飛行，師尊說：等你有一天長大了。
    就像是她努力試拔劍、努力融入劍宗，也努力成為所有人喜歡的人。可到頭來，他們成為了身后那些拿著劍指著她的人。
    現(xiàn)在的她勉強(qiáng)拔開了劍，還是學(xué)不會御劍飛行，他說：信我，往下跳。
    她突然間深呼吸了一口氣，閉著眼睛往下一跳——
    風(fēng)聲呼嘯！
    只聽見一聲幽遠(yuǎn)的龍吟之聲劃破了夜空——
    一條漂亮的、巨大的黑色游龍矯健地縱身而下！
    然后這桀驁不馴的龍，劃破了夜空，帶來了呼嘯的、刺耳的撕裂風(fēng)聲——
    穩(wěn)穩(wěn)地接住了下墜的舒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