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步走在街道上,不時與人打著招呼,雖然天剛蒙蒙亮,但小牧山城的各處已經(jīng)有不少人在忙碌著。他們大多行色匆匆,有些人臉上還布滿忿忿之色。
京都之行非常順利,昨天晚上我們一行人剛剛回到小牧山。覲見足利義輝后的第三天,幕府正式公布授予織田家美濃國守護權(quán),又過了兩天朝廷也頒布詔旨,任命織田信長為從五位上彈正大忠(熊語:那個時期日本的“官職”與“位”聯(lián)系并不是很緊密,一些官職要求必須達到一定的“位”,另一些則不然。彈正大忠從六位上就可以擔任,同時也有些人有位無官。)。在之后的幾天里,丹羽長秀與京都以及近畿一些勢力的代表進行了中等級別有限度的接觸,雖然這些眼下還沒什么實際意義,但“上洛”畢竟對于每一個戰(zhàn)國大名都是最高理想了!
回來的路上,自打一進入尾張我們就感覺氣氛有些不對了!各地的中小豪族都在遵照命令向小牧山城聚集,織田家的直屬部隊除必不可少的邊境守備外,也全都在調(diào)動。這種情況即使是老百姓也能一眼看明白——要打仗了!由于沒有碰見什么高級武將,所以也就沒有得到確切消息,滿天飛的謠言倒是灌了一耳朵。這其中最可信的是馬上要與齋藤家決戰(zhàn)了,而最離譜的是今川義元死而復生,率十萬冥軍前來報仇。丹羽長秀自是憂心忡忡,催著連夜趕路,穿越大半個尾張只用了兩天一夜。
從外城和內(nèi)城大群整裝待發(fā)的士兵中穿過,我走入天守閣,來到了候見室。
“嗨!忙什么哪?”我對正在屋里忙碌的山內(nèi)一豐、堀秀政、佐藤藤八和中村一氏笑著問道。
“諸星大人,您一路辛苦了!”他們幾個一齊說到。
“少TMD拿我尋開心!”我在離我最近的中村一氏的胸口打了一拳。“昨天回來晚了,給你們帶的禮物還在我家,下了崗你們自己去拿吧!”
“既然您都這么說了,我們也就不客氣了!您現(xiàn)在就晉見主公嗎?”山內(nèi)一豐把手上最后一只信封封好后,走了過來。他曾經(jīng)直接在我手下工作過一段時間,所以對我的脾氣最了解,也就最放的開。
“等等吧!丹羽大人來了再說。對了!怎么突然就開戰(zhàn)了?出了什么事?這是和誰啊?”笑過一陣后我問出了心中所想。
“已經(jīng)總動員了……”答話的是堀秀政,他先回答了我最后一個問題。“是討伐伊勢長島城的一向宗!”
“一向宗?怎么是他們?”這個回答令我很感意外??椞锛液鸵幌蜃诘年P(guān)系確實不好,但現(xiàn)在織田信長一心想著美濃,本愿寺正為朝倉覬覦加賀領(lǐng)地而頭疼,大家各有各的煩心事,應(yīng)該還不到動刀玩兒命的時候。
“前一陣,被主公剝奪領(lǐng)地的幾家大寺院的主持都跑到了長島……”山內(nèi)一豐說到?!爱敃r大家誰也沒在意??晌逄烨?,長島一向宗和北伊勢聯(lián)軍一萬余人,突然進攻我家小木江城!”
“那后來呢?”我追問道。其實答案是明擺著的,小木江城城小兵微,又沒有什么名將,應(yīng)該不會創(chuàng)造出奇跡。
“哎……!”果然一邊的中村一氏長嘆一聲,搖了搖頭?!?00名士兵全部戰(zhàn)死,信興大人及家小在天守閣自刃,敵人焚城后退走了!”
“哎!這樣啊……”我有些明白了。57萬石的伊勢號稱“小戰(zhàn)國”,大小勢力數(shù)十家,國司北畠具教僅能控制南部數(shù)郡,更有各寺院、神舍插手其間,混亂程度就可想而知了!長島城是一向宗本愿寺在伊勢,乃至整個東海道的根基,經(jīng)營數(shù)十年,更兼地處要沖,是一座天下聞名的巨城!城主愿證寺惠如,是當代法主本愿寺顯如的叔叔。這次本愿寺把它押上也是迫不得已,如果不對織田信長沒收山門領(lǐng)的行為作出迅速回應(yīng),必然在全日本引起連鎖反應(yīng)。只是不知道,他們是怎么說服北伊勢的豪族們一起“玩火”的!“可惜了!信興大人……”我喃喃自語著??椞镄排d是信長的第七個弟弟,我與他只見過三、五面,還談不上什么交情,但他年齡還不到20歲,而且并沒有什么野心,是個隨遇而安的人。原以為他在偏遠的領(lǐng)地里能夠茍全于亂世,不想還是……
“快去替我通報,我要馬上見主公!”正在我暗自感慨的時候丹羽長秀來了,很顯然他已經(jīng)知道了事情的全部過程。
“丹羽大人,主公請您進去!”不一會,進去通報的中村一氏出來說。
“好!”丹羽長秀站起身朝里面走去,可忽又停下了腳步?!爸冶l(wèi),你還是在這里等吧!”
“丹羽大人還真是體諒他人??!”丹羽長秀進去后,山內(nèi)一豐說到。
“怎么說?”佐藤藤八不明所以。
“丹羽大人要去勸諫主公,又怕觸怒主公波及諸星大人,才叫他留在這的!”山內(nèi)一豐聳了聳肩。
“丹羽大人是不是太多慮了?”中村一氏疑惑地說:“就憑北伊勢的那群烏合之眾也值得如此謹慎?”
“你們看丹羽大人能成功嗎?”我問到。
所有人對著我一齊搖頭。
“你又不是不了解主公!”中村一氏說到?!斑@次主公真是暴跳如雷,三天前,也就是得到消息的第二天,柴田大人就率領(lǐng)3000部隊作為先鋒出發(fā)了!巖室、賀藤、長谷川也一起去了,山口是隨佐久間大人的第二隊走的?!?br/>
“您是怎么看的?”山內(nèi)一豐問我。“這次伊勢的行動會有什么問題嗎?”
“我怎么敢對主公的英明決策妄加評論呢?”一句玩笑后我也嚴肅了起來?!耙羷菸覜]有去過,對那邊的情況也并不是很清楚。但據(jù)我所知北畠具教并非庸才,不僅劍術(shù)高明,而且對于內(nèi)政、兵法都很有造詣,二十多年的時間他都不能平定北伊勢,就可見這塊骨頭有多難啃了!即便此次能夠取勝,但美濃的攻略也得大大延后了!可……現(xiàn)在,好比被人家大嘴巴已經(jīng)扇到臉上,不做點什么織田家就要被別人看扁了,今后就得內(nèi)憂外患眾叛親離。主公也是難啊……”
我的話引起了一片唏噓聲。
“你怎么看?”我突然對一直默不做聲的堀秀政問到。
他一臉認真的緩緩說:“報仇、揚威、求勝并不難,但若是執(zhí)著于長島城,甚至是整個北伊勢……則只怕有禍!”
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這個家伙確實具備成為名將的素質(zhì)。
這時丹羽長秀回來了??此膽n郁臉色我已猜出了個大概,但還是禁不住問:“丹羽大人,主公怎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