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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多情卻被無情惱(十一)

    王月瑛看了一眼王大鵬,又看了一眼王又輝,慢吞吞走過來了。
    王又輝笑了一下,往小姑娘手里塞了五個銅子兒,就把王月瑛往懷里一帶,摟著她,手在小姑娘裙子里面,胡亂揉了兩把。
    王大鵬也往王月瑛胸口的衣襟里塞了點兒錢,和藹地笑了一下,“拿去賣吃的啊。”嘴已經(jīng)親了上去。
    那手像蛇一樣,黏膩冰涼,繞著脖子,鉆入了衣擺,王月瑛瑟縮了一下,像被蛇緊緊束縛了,有些喘不上來氣,她沒有反抗。
    片刻之后,王又輝提著褲腰起來了。
    王大鵬笑道:“怎么?沒騙你吧,五個銅板兒就能給你上。”
    王大鵬和王又輝走了之后,王月瑛又坐了一會兒。
    她餓了。
    不止餓,她還好疼。
    下面好疼,肯定又流血了。
    想到這兒,王月瑛忍不住伸手去抹了把下面,拿出來一看,果然沾了一手的血,下面火辣辣的,一抽一抽地疼。
    她不自在地換了個姿勢,順手把手上的血往床單上一抹。
    反正床單已經(jīng)很臟了。
    韓招娣回來之后,看到了王月瑛,聞到了家里這尚未散掉的味道兒,沉默了一瞬,去外面打了水進來替王月瑛洗澡。
    “錢呢?”
    王月瑛伸出了手。
    女人木著一張臉,冷冷地看著她,像一座僵死的雕像。
    王月瑛怯怯地喊了聲:“娘。”
    可惜她喉嚨太痛了,就算這一個字也含糊不清,虛弱得拖拽著絲絲顫抖的氣音。
    女人一句話也沒說,她身上還有淤青,眼神烏黑,神情麻木,看著她像是在看一條狗,一個物件,唯獨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王月瑛有點兒害怕。
    她知道娘也不喜歡自己。
    王月瑛忐忑不安地等了一會兒之后,韓招娣突然開始伸出手掐她,掐得很用力,一邊掐一邊低聲罵她。
    “叫你犯賤,叫你犯賤!!你怎么這么賤啊?!”
    “你怎么還不死?”
    “五個銅板就能上你,我怎么生出來你這么個婊|子!”
    韓招娣越想越氣,開始用腳踹她的臉,力氣大得王月瑛的頭頻頻往一邊兒歪去,一張臉高高腫起。
    感受到臉上落下的力道,漸漸地,王月瑛也麻木了。
    韓招娣出完氣之后,看著這面前遍體鱗傷的女兒,突然又沒忍住哀嚎了一聲,抱著王月瑛痛苦出聲。
    “娘也不想這樣的啊!”
    “瑛子你別怪娘,娘也不想這樣的。誰叫我們家沒男人撐腰啊,娘也不敢出去鬧啊,鬧大了族里留不下我們娘倆,我們娘倆沒地方去啊。”
    韓招娣哭得很大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眼皮腫的像個桃子,她真的心疼自己的女兒,卻又無可奈何。
    王月瑛猶豫了一下,伸出小手反手抱住了女人,小聲地說,“瑛子不怪娘。”
    她不怪她娘,她娘也沒辦法,都是她不好,她當初不該瞎跑出去的。
    她娘在地里干活的時候,她被王大鵬看到了,王大鵬把她摁在田埂里,捂住了她的嘴,第一次對她做了那種事。
    從那之后,王大鵬就經(jīng)常來找她,捂著她的嘴,不讓她說出去。她害怕沒敢說。
    王大鵬看她不敢說,前幾天直接進了大家把她摁倒了。
    韓招娣不敢說,王月瑛不敢說,王大鵬的膽子愈發(fā)大了起來,不僅三番兩次到她家里來還帶其他人來,每次做完這種事兒之后都給她幾個銅子兒。
    從一開始的難受,吐,睡不著,到現(xiàn)在王月瑛已經(jīng)習慣了。
    至少王月瑛是這樣想的。
    第二天一大早,韓招娣就離開了,她要下田干活兒。
    韓招娣她十五歲嫁過來,如今二十出點兒頭,但整天面朝黃土,長得倒像三四十。她總是不高興,一不高興就打王月瑛,打完就抱著她哭。
    說她爹死得早,她家里沒男人撐腰。
    “誰叫你偏偏是個閨女,”韓招娣抹著眼淚說,“閨女不值錢。你看村里母狗落了狗崽子,只要狗崽子是母的,就沒人愿意要。大家擔心這母狗將來落小狗啊,把它們統(tǒng)統(tǒng)丟到茅缸(茅廁)里淹死。”
    這不趙家村,前段時間有個寡婦就被族里的長輩扯著硬生生賣給了別人做妾。
    她們家里沒有男人,誰都能欺辱她們。
    只要是個女的,就沒人要。
    不論是母狗,還是母人。
    王月瑛吃力地轉動著腦子,緩緩地想。
    要是,她不是閨女就好了,不是閨女,她娘就不至于這么累了。吵架的時候,她就能站出來了。
    王月瑛想往外走走,她決定去她家屋后面那小菜園里。
    那小菜園是韓招娣一個人開墾出來的,種了不少大白菜,那些大白菜的菜葉子都結上了晶瑩的冰。
    王家庵冬天還是很冷的,雪落了厚厚的一層,有些化了,落在田埂上的枯草上,露出干褐色的,黑色,枯黃色的泥土來。并沒有天地潔白,一片縞素那么好看。
    在那菜地里,王月瑛看到了個佝僂著的身影,頭發(fā)灰敗,幾乎快和這一片雪色融為了一體。
    這道佝僂的身影,正半彎著腰,仿佛頭都要埋在了地里,他手上拎著把菜刀,在挖地里一顆大白菜。
    這人在偷她們家的菜!!
    王月瑛腦子里嗡嗡直響,驚訝地睜大了眼!
    但她卻沒有上前阻止,也沒喊人,她默默地,專注地盯著面前這賊。
    她認得他。
    這是村東邊兒的王桂林,論輩分她還得喊他一聲爺爺。
    王桂林身上只裹了層薄薄的棉衣,棉絮都從口袋里破漏了出來,他站在那又濕又冷的雪地里,凍得直打擺子。脊背佝僂得像只蝦子,橘皮老臉,瘦得像個骷髏,手指一根根凍得像胡蘿卜那么粗。
    將白菜往懷里一抄,王桂林一撞上,正好就和王月瑛撞了個正著。
    老頭兒明顯嚇了一跳,又有點兒尷尬,先發(fā)制人,嘴里罵罵咧咧地罵了句什么,轉身離開了。
    到了晚上,韓招娣回來的時候,母女倆坐在桌前吃飯,桌子上就點著一盞燈,就著這昏黃的燈光,王月瑛和她說了這事兒。
    韓招娣愣了一下,訝然,隨即又嘆了口氣。
    “隨他去了,畢竟也怪可憐的。”
    “下次再來,瑛子你就當沒看見就是了。”
    王桂林這人,王家庵里都知道。
    “駝子”是他留給人的第一印象。
    這人老婆死得早,有個兒子,家里窮,一個人好不容易把兒子給拉扯大了。
    王桂林算不上什么好人,脾氣暴躁,對他這兒子頂多就是管口吃的,不至于餓著,有時候來了火,就拿酒瓶子丟過去。
    后來,他兒子王碩長大了要娶媳婦兒,王桂林一言不發(fā)掏出了自己這么多年來在碼頭卸貨時存的那幾兩銀子遞給了他。
    新媳婦兒是個要強的,一進門就開始挑三揀四。
    王桂林上了年紀人老了,反倒是沉默了不少。眼見著媳婦和老子處不好,王碩干脆另找了個地,搭了個小茅屋,讓王桂林住了進去。
    一開始一日三餐還是管的,后來就不怎么管了,有一頓沒一頓的。看樣子是打算讓王桂林自己老死。
    王桂林生命力倒很頑強,夏天揀別人漏下的稻子,大冬天拎著個菜刀去人田里偷挖大白菜。
    正好讓王月瑛撞了個正著。
    王月瑛“哦”了一聲,默默扒了一口飯不說話了。
    王月瑛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會和王桂林有什么牽扯。
    開了春,韓招娣忙農(nóng)活兒,王月瑛自己一個挽著褲腰在自家菜地里“翻壟子”,王大鵬從她面前經(jīng)過,又停下腳步,折回來。
    “喲瑛子啊。”王大鵬招招手,叫她過來,手伸入了她衣服里,仔細地端詳了她一眼,笑了一下,“長大了不少。”
    “想不想吃糖,喏,這錢給你買糖去。”
    男人的手就像是冰冷的蛇,在衣服里游走,王月瑛狠狠抖了一下,攥緊了那幾個銅板,沒敢吭聲,任由王大鵬把自己摁倒在了田埂下面兒。
    王大鵬胡亂親她,解開了她的裙子。
    王月瑛閉著眼,忍一會兒,一會兒就好了。
    王桂林就是這個時候出現(xiàn)的。
    一聲恍若驚雷般的怒吼聲在頭頂上響起。
    這道嗓音猶如春天的滾滾悶雷,王月瑛渾身一個哆嗦,剎那間,就像是被這道春雷給劈醒了。
    “操你媽的,你干什么?!!”
    王月瑛睜開了眼,王桂林那張橘皮老臉倒映在眼里,他暴怒地像個獅子,扛著鋤頭跳起來,明晃晃的陽光倒映在鋤頭上。
    太陽在鋤頭后面,被鋤頭劈開了,劈花了,劈成了兩半,像個破裂的蛋黃。
    金色的光暈落在王桂林身上,像是牢不可摧的盔甲。
    那金色的陽光幾乎晃花了王月瑛的眼,王月瑛像條魚一樣昂起了頭,張了張嘴,迎接著她此生見到的最溫暖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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