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宗一戰過后,五個月的時間,不止大周,包括其余四國在內,所有山上山下茶余飯后談論最多的,依舊是那場由大周五皇子挑起,九洞十二山之列足足八宗參與,更是牽動了大周和大齊兩國近十三萬軍隊的大戰。
本就處在周齊兩國邊境的天元宗,除了當時五皇子李述帶上山的兩萬兵馬,隨后不知為何,大齊竟直接派出六萬鐵騎支援不屬于自己境內的這座山上宗門,隨著大齊派兵,大周立刻便又補上了五萬兵馬,加上李述的兩萬,雙方共計十三萬大軍直接在天元宗山腳下爆發了一場聲勢堪比山上的大戰。
此戰之后,天元宗一分為二,掌門紀玄同攜部分仙林峰弟子,及停卻、漱云、神意三峰掌座與大部分弟子撤出天元宗所處山頭,一路南下,于齊楚兩國邊境,挨著清江的一處名為太常的山脈落腳,定為天元宗南宗山門。
而原本的鯨尾、洗玉、常靜三峰,在原鯨尾峰掌座,現北宗掌門宮冠雄的帶領下,非但沒有留守原天元宗七峰,反而盡皆撤出,繼續向北,過洛水,于臨海之濱再建山門,自此天元宗便徹底分為了南北兩宗。
與天元宗的一分為二類似的,便是圣教三宗的拆伙。
在悠悠歷史長河之中,圣教三宗似乎自誕生之始,便為一體,名義上為三宗,其實更像是圣教的三個堂口。
可當天元宗一戰結束后,圣教平天宗及部分萬圣門和無憂谷門人,竟直接宣布脫離圣教自立門戶,組為飛仙教,由原平天宗宗主殷千旻擔任首任教主,而這飛仙教剛一宣布成立,立即又被大周朝廷通告天下,承認為正統武宗。
可隨著討論飛仙教的新鮮勁剛剛消停些許,人們便又被關于圣教的另一則消息重重沖擊,那便是圣教暫代教主宗正山宣布,前任代教主江天之女,現萬圣門朱雀堂堂主江鈴及楚云辭尋回圣教心法《圣心訣》,分別立兩人為圣教圣女和圣子,下一任圣教教主將在兩人之中擇一人出任。
當這一消息傳出時,但凡知道些內幕之人,無不大驚!不止是因為那楚云辭身為天元宗弟子竟被圣教立為圣子!
更是因為在那天元宗一戰中,這原本籍籍無名的楚云辭,以天元宗一名普普通通的弟子身份,卻曾短暫爆發出強橫的戰力,同那半步仙人的詹道因爭過一時長短!
雖然最后沒再傳出過什么關于這個年輕人的消息,但大戰尾聲詹道因以一人之力,硬抗紀玄同、宗正山、謝昭、明舞以及凈空五名飛升境強者而不落下風,可想而知這個年輕人爆發出的戰力究竟有多么恐怖!
也正是這一戰,讓世人明白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飛升境之上猶有半步仙人!
當然,隨著那場兩國八宗參與的大戰結束,不僅僅是這些山上宗門頻頻傳出令人震動的消息,西北橫斷山脈更是傳出驚天秘聞,那便是在那連綿不絕的山脈背后竟隱有數量龐大的妖獸后裔以及一些實力極強的大妖!
世人雖不知什么原因,但橫斷山的封印在那一戰之后破除近半,一些大妖和大量妖獸后裔直接涌出,出現在天下人的視野之中!
天下似乎一夜之間風起云涌!
大周境內,原天元宗仙林峰下,一男一女牽馬而行,緩緩向著早已人去樓空的峰頂而去。
男子一掛水藍色長袍,身形高挑挺直卻略顯得有些消瘦,女子面容姣好,身著明黃色衣衫,映在遍地白雪之上格外搶眼。
兩人踏著積雪,“咯吱咯吱”的聲響從二人腳底傳出,看上去同一對游山玩水的眷侶一般,可初春的微風猶帶著絲絲寒意,兩人衣著如此單薄,打眼一瞧便不是普通人,想來定是那山上修士。
“呆子,你有把握么?”
身著明黃色衣裙的女子微微側頭向那男子問詢。
那男子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語氣略顯無奈道:“有沒有把握都得試一試啊,這么長時間了,總不能一直停在化元境。”
兩人正是楚云辭和江鈴。
五個月的時間,江鈴看上去變化不大,可楚云辭卻早已瘦了一圈,原本勻稱的身材,此時只看臉龐卻更加刀削斧劈,而且原先臉上那股青澀之氣早已悄然褪去。
“就不能想想別的辦法么,這么下去你的身體怎么能吃得消!”江鈴氣呼呼的向著楚云辭嗔道。
大概從兩三個月前,在江鈴的一路陪同下,楚云辭便開始探尋每一處被妖獸后裔侵染地脈之地,為的不止是恢復各地的地脈流轉,更是為了借那地脈之中的血煞之氣一舉累積沖入滄海境。
當橫斷山的封印解除近半,那些大妖現于世間,妖獸后裔們并沒有停止對大周境內各地的地脈以血煞之氣侵蝕,反而在有了更多大妖的實力支撐下,將范圍擴散向了大梁及大燕境內!
楚云辭邊走邊感受著天元宗舊址殘留的大量血煞之氣,自五個月前那場大戰過后,足足四萬兵馬喪生山腳,山上修士及普通妖獸同樣殞命不少,原本仙氣繚繞的天元宗舊址,現在早已成了一處鳥獸絕跡之地。
“現在也就這個辦法最快了。”楚云辭向江鈴回道,略微頓了頓,隨即又道:“何況,當初也答應了花螢,幫他們靈符觀清除各地血煞之氣。”
江鈴聞言也是嘆了口氣,半天沒見聲響。
兩人雖然牽馬而行,但腳下步子也不慢,很快便臨近峰頂。
楚云辭松開韁繩,停住了腳步,而那匹馬兒也未離去,安安靜靜的待在原地,定睛看去,兩人所牽之馬脖頸兩側竟都纏著幾張符箓,想來這也是兩匹馬一時不會被血煞之氣影響的原因。
“就在這里吧,不上去了。”楚云辭向江鈴說道。
江鈴看了眼峰頂,又回過頭看向楚云辭,兩人本來計劃在峰頂聚攏血煞之氣,再由楚云辭一舉吸入體內,可是現在眼瞧離峰頂不過百步的距離,他卻停下了腳步,江鈴心里自然清楚為何。
伸手拉過楚云辭那匹馬,江鈴一人牽著兩匹馬向一旁而去,同楚云辭拉開好一段距離。
見江鈴離開自己甚遠,在安全的地方站定,楚云辭隨手拉了下衣擺盤膝坐下,手腕一翻取出天元鎮尺。
“物是人非想來就是這個意思吧。”
鎮尺的聲音傳出,但楚云辭并沒有搭理,淡淡開口道:“將整座天元宗附近的血煞之氣都招來吧。”
天元鎮尺沒有立刻行動,沉默了片刻似乎是想同楚云辭再傳聲說些什么,但最后還是沒有言語,開始聚攏起周遭的血煞之氣來。
道道腥紅血氣從四面八方開始向著仙林峰頂匯聚,同那日在上鳴城一般,由慢至快,漸漸形成一片漩渦,開始朝著楚云辭的體內涌去。
哪怕從那之后,楚云辭大大小小也經歷過不少次吸收血煞之氣,可是當這磅礴的煞氣一股腦涌入他的體內時,他的表情依舊不由自主的透出幾分痛苦。
“你又開始了!你下次就不能提前打個招呼!每次都這么猝不及防!你是不是想故意害死我!那樣就少了一個對手是不是!”
神念的聲音在楚云辭的中庭里咋呼起來,隨著涌入體內的煞氣和煞念越來越多,神念一邊喋喋不休,一邊費勁的拖拽著中庭內的那道金光向著四象印元陣的“封印之門”而去,隨著金光將“封印之門”徹底堵上,神念的聲音也突然消失。
洶涌的煞氣一涌入楚云辭的體內,便欲肆意沖撞,可《天帝訣》的運轉猛然加快,將這些煞氣盡數收攏,開始在寬闊的經脈中急速運行起來,由體內的真氣牽引,腥紅的煞氣老老實實的被馴服,經過《天帝訣》的轉化,成為了楚云辭自己的力量,最后化作點點血雨,落在華池之中。
血雨降下,華池內的血湖泛起漣漪,一片腥紅之中,那點金光獨居中央,映照著周邊一小處區域也泛著點點金芒,這些正是楚云辭正常煉化的真氣所化的真元。
楚云辭體外,似是無盡的血煞之氣將周圍都蒙上一層淡紅,不遠處江鈴牽著的兩匹馬也開始不停嘶鳴,江鈴見狀只好再牽著兩匹馬退出些許距離,直到離開那片血霧,方才安靜下來。
看著血霧籠罩的那片煞氣漩渦里的楚云辭,江鈴的臉上升起一絲心疼,她能看到楚云辭的表情已經痛苦的有些許扭曲起來,可是從他那緊咬的牙根,亦能看出他的堅持。
足足三個時辰過去,自天元宗舊址山下,一直到七峰,最后聚攏在仙林峰的血煞之氣,十之八九皆被楚云辭引入體內,而鎮尺亦是再次暫時失去了作用,被楚云辭翻手收回。
江鈴見楚云辭睜開雙眼欲要起身,可周遭的血霧卻依舊未散,反而開始向著四周彌漫,不過盞茶功夫便已將整座仙林峰包裹。
松開韁繩,任由兩馬憑著本能向著山下躲去,江鈴邁步朝楚云辭走近。
“怎么沒吸收完?是經脈受不住了么?”江鈴的臉上帶著擔憂,開口向楚云辭問道。
已經站起身來的楚云辭輕輕搖頭,向她扯了扯嘴角。
“這樣,就沒人會上來破壞這里的清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