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玄同的話讓楚云辭和曹沐陽都心頭一沉。
一時間屋內(nèi)氣氛異常凝重,沒有人出聲言語,楚廣元和何楠依也都若有所思,似乎是在思索解決之法。
“楚云辭,我不得不告訴你,曹沐陽你二人的猜測是對的,你確實是被人寄身了,而且恐怕此人對于神靈一道的研究上甚是精通。”紀玄同沒有隱瞞真相,如實的告知了楚云辭。
“如果不出我所料,應(yīng)是一縷虛神被人以特殊手法種入了你的中庭內(nèi)……”
紀玄同說完,楚廣元一言不發(fā)的抓起楚云辭的手,示意他放松心神,要仔細搜索一番潛藏在他體內(nèi)的那縷虛神。
片刻后,楚廣元眉頭緊皺的退出了楚云辭的心神,看向紀玄同的眼神竟有一絲無力。
“找不到……”楚廣元無奈開口,隨即他又補充道:“我覺得應(yīng)該是楚云辭本身的一抹虛識被種魂之人以秘法同那縷虛神融合在了一起,所以才會出現(xiàn)現(xiàn)在的情況……”
“什么意思?”聽掌座這么說,楚云辭還未著急詢問,曹沐陽反而搶先開了口。
“意思就是,那縷虛神已經(jīng)同楚云辭自己的虛神合二為一了……”楚廣元沒有開口,反而是紀玄同解釋了一聲。
“合二為一了?”
“那怎么辦?”
“不能剝離開嗎?”
“能不能有辦法救他啊?!”
曹沐陽一連發(fā)問。
“別問了!我不正在想辦法么!”曹沐陽的問話被楚廣元直接怒聲打斷。
頓時,紀玄同和何楠依皆略帶驚訝的看向楚廣元,他們著實沒想到一向脾氣甚好的楚師弟,竟能生氣到對一個弟子呵斥,這在以往是根本不可能的事,甚至這么多年了他們都壓根沒見過。
兩人心中不由得將楚廣元對楚云辭的看重又抬高了一個層次。
看著楚廣元焦急而又生氣的表情,曹沐陽識趣的閉上了嘴,倒不是他懼怕楚廣元,而是他確實能感受到楚廣元對楚云辭的憂心,也確實是在想辦法解決現(xiàn)在出現(xiàn)的問題。
這要在平時,別說是掌座,就算是掌門怒喝他,只要他占理,他就敢頂回去,管你什么身份,雖說天大地大不是他最大,但是你無緣無故跟我吆五喝六那就不行!
“現(xiàn)下也不是沒有辦法……”原本不想說出這個辦法,但猶豫再三何楠依還是開了口。
“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他的中庭封了……”
何楠依說完,楚廣元猛然扭頭怒道:“我能不知道嗎!就這種辦法還用你說!”
“廣元!”紀玄同厲聲喝止道,“你冷靜一點!不是沒有別的辦法!你怎么能這么失態(tài)!”
正處在氣頭上的楚廣元被掌門師兄這么一呵斥,似乎冷靜了幾分,閉上眼揉著眉心長嘆了口氣。
緩了片刻,楚廣元睜開眼開口道:“師姐,沐陽,對不住,是我一時情急失態(tài)了。”
何楠依搖了搖頭示意無妨,曹沐陽也沒說什么。
幾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那我以后是不是就不能繼續(xù)修行了?”楚云辭開口問道,聲音沒有絲毫波動,好似這件事不是發(fā)生在他身上一般。
“如果繼續(xù)修行,一旦步入明虛境,從你的虛神開始,逐步到靈府內(nèi)的虛靈,所有的神靈魂魄都會被其逐步吞噬……不過,若是封印虛神的情況下倒是還可以修力……”紀玄同開口道。
“封印虛神?可以修力?”楚云辭疑惑道。
紀玄同看著這個身具天資卻逢此意外的弟子,心中不免升起一絲惋惜,隨即開口解釋道:“不錯,若想繼續(xù)修行,便需將虛神封印,之后突破化元境可以,但再也入不得明虛境,若能跳過明虛境,那滄海境登云境亦可以,但是不入明虛境,便也入不得神游境,不入神游,又如何飛升?”
“而且虛神一旦被封,哪怕日后你僥幸跳過明虛境,也不敢解開,否則便會和現(xiàn)在面對的情況一個樣,甚至更加糟糕,屆時就算你已是登云境,也改變不了結(jié)果……”
“不過,不幸中的萬幸是你被種的是虛神,若是虛靈,那靈府一封,人就和傻子沒什么區(qū)別了……”
聽完掌門解釋,楚云辭繼續(xù)平靜開口道:“請問掌門,歷史上可有跳過明虛境,直接邁入滄海境的先例?”
聽到楚云辭毫不猶豫的詢問,紀玄同明顯一愣,在這種時候,這個孩子還能做到不哀怨,不憤恨,不恐懼,不慌亂,反而冷靜的選擇接下來該怎么辦,不免心中暗暗點頭,對楚云辭更加喜愛,也更加憐憫起來。
“歷史上不是沒有過這種情況,據(jù)我所知雖然極少但是還是有的,不過就算他們是直接跳過了明虛境,我相信也不會是在完全封印了虛神的情況下……”
“而且有沒有步入明虛,對后續(xù)的境界提升影響巨大,哪怕不說飛升境只說神游境,若是沒有明虛,就根本不可能踏入。”
聽到這里的楚云辭點了點頭,“應(yīng)該夠了,掌座前輩,我記得您說過那周圣也就只是登云境吧?”
楚廣元微皺眉頭,沒有搭理楚云辭。
“其實……還有一種辦法能讓楚云辭安全無恙的踏足明虛境,不止是明虛境,就連以后的修行都毫無風險,直至神游境后虛神強大到能抽絲剝繭的剔除那道被種魂在他體內(nèi)的那縷虛神。”一直坐在一旁沉默不語的丁欒突然開了口。
“你是說?那件傳說中的東西?”紀玄同回頭看向丁欒問道。
看著眾人都將目光投向了自己,丁欒點了點頭開口道:“相信掌門和楚掌座,還有師父你們都早已想到了此物。”
何楠依搖了搖頭,嘆息道:“唉,那東西就連究竟存不存在都不一定……”
聽著幾人打啞謎,曹沐陽著急問道:“到底是什么東西?不管怎么說,哪怕有一線希望,也要爭取爭取啊!”
紀玄同開口解釋道:“一件傳說中的上古仙器,不同于咱們的鎮(zhèn)宗之寶天元鎮(zhèn)尺,那件名為‘醒天鐘’的上古仙器,從來沒人見過,甚至連它是否真實存在都不清楚。”
“醒天鐘?那是什么?怎么從來沒聽說過?”曹沐陽接著問道。
抓住了一點希望的曹沐陽甚是著急。
而楚云辭看著他,心底悄悄升起了一絲溫暖。
“傳說是上古天帝之物,最主要的作用便是警醒心神,能讓人保持自身虛靈和虛神的自我,不會受到任何其它因素的影響,也就是說,只要持有‘醒天鐘’,那就永遠不用擔心被人迷惑心神或墜入心魔等等一切針對虛識的手段。”
“當然,至于這‘醒天鐘’還有沒有其它妙用,沒有人知道,似乎在四千年前那場‘人仙之戰(zhàn)’后便隨著天帝的隕落,消失在了天地間,所以說這東西有沒有用沒人知道,存不存在同樣不得而知。”
見曹沐陽又要開口追問,仍倚在榻上的楚云辭開口道:“曹師兄,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日后再說吧。”
隨即看向紀玄同和楚廣元道:“弟子斗膽,懇求掌門和掌座出手,幫弟子封印虛神。”
楚廣元點頭開口道:“不管能不能尋到那傳說之物,當務(wù)之急還是得先將你的虛神封印,避免情況惡化,只是一旦封印之后,你對天地之力和真氣真意的領(lǐng)悟控制,都將大打折扣……”
“麻煩掌座了!”
聽楚云辭已經(jīng)下了決定,曹沐陽連忙勸道:“小楚!你要考慮清楚!一旦你錯過明虛境,那代表著什么!”
楚云辭搖了搖頭,輕聲道:“不說到了明虛境我能否找回記憶想起自己的身世。就算是能,還有什么意義?萬一到了那個時候我都不是我了……”
“怎么就沒意義了!難道你都不想知道你到底出身何處,家住何方,父母是誰嗎!”曹沐陽急忙接聲道。
“我怎么不想!我做夢都想!但是白龍觀的仇得報啊!姚老頭兒,大師兄,三師兄,四師姐還有五師兄,他們可都是我親手埋的啊!他們也都是為了我而死的啊!這輩子!他們仇我一定要親手報!”
“我知道我不應(yīng)該忘記自己是誰,哪怕只是為了那個夢里舍命護我之人,可是我怎么知道那個夢到底是真的還是僅僅只是一場夢?但是姚老頭兒!我?guī)煾福≌嬲媲星械乃涝诹宋已矍埃∧愀嬖V我我該怎么選?!選擇忘記這一切茍活?我現(xiàn)在沒有選擇!如果我不封印虛神,那永遠停在化元境我就連我?guī)煾负湍切┬值芙忝玫某鸲紱]法報!”楚云辭說著說著情緒激動了起來,大聲吼道。
他不是一個物件,他是一個有喜怒哀樂,有七情六欲的正常人,他的內(nèi)心可以承受壓力,但是他也有某一個瞬間崩潰的時候,他也有需要發(fā)泄的時候……
屋內(nèi)幾人除了丁欒,或多或少都知道些楚云辭的過往,一時大家也都不知道該怎么勸慰楚云辭,畢竟語言有的時候真的很蒼白無力。
“我知道人和人不能感同身受,我沒有經(jīng)歷過你經(jīng)歷的事情,但是我想說的是,你給我點時間,我們試著去找一找別的辦法,在你突破明虛境之前,萬一我們找到‘醒天鐘’了呢?”曹沐陽沒有像以往兩人因為某些小事拌嘴時那樣大聲叫嚷,反而難得的輕聲細語的勸道。
楚云辭沒有回應(yīng)曹沐陽,甚至頭都沒抬,只是眼神空洞的盯著床沿。
“干嘛不試試呢?”曹沐陽說完眼神復雜的盯著楚云辭。
“如果我被那縷虛神徹底吞噬,抹去了所有的記憶和意識,那我就連給他們報仇這件事都不記得了……”剛才的一番話語,似乎讓楚云辭的情緒得到了發(fā)泄,此時又恢復了和往常一般的語氣,低聲說道。
一時間楚云辭和曹沐陽兩人相顧無言。
“可不可以先封了,等以后萬一找到‘醒天鐘’的時候,再解開?”丁欒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幾乎同時,楚云辭和曹沐陽扭臉看向紀玄同。
“理論上可以,如果是在步入明虛境以前,那么萬事大吉,可是如果屆時已經(jīng)跨過明虛境,說實話我沒有聽過或見過有掉頭來重修明虛境成功的。”紀玄同說道。
“或許僅僅只是沒有聽說過,但是卻發(fā)生過呢?畢竟跳過明虛境直入滄海境的人本來就鳳毛麟角。”
丁欒說完,紀玄同,楚廣元和何楠依三人看向她的眼神都帶著深意,哪怕紀玄同的話說的不是那么直接,但其中意思也表明的很清楚,他們并不認為丁欒沒有聽出來。
紀玄同知道丁欒的身份,迎著丁欒投來的目光,二人對視了片刻,他的心中也開始對這個暫時是他天元宗弟子的小姑娘有了些不同的看法。
“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紀玄同終于開口道。
眼下,似乎也只有順著丁欒的話說下去,才能讓局面不再僵持。
“那就這么辦吧。”楚云辭沒有絲毫猶豫,語氣中透出一股不容置疑。
曹沐陽張了張嘴,終究沒再多說什么。
而楚云辭說完同樣也是準備再度開口,可最終也選擇把到嘴邊的話語給咽了回去,只留一道心聲回蕩……
“曹師兄,謝謝你……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