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對于心魔而言，即使蘇銘放開了對它的束縛，光是突破菩提念珠的陣法，就耗費了它極大的力量，而當它碰上斬業劍的劍陣之后，頓時坐蠟。</br> 龐然無匹的殺意凝聚，只留給他一片狹小的范圍，所過之處，沒有任何活物能夠供它寄身。</br> 半刻鐘之后，心魔分散的萬千魔念再次匯聚，凝成了一個黑衣青年，它望著籠罩在外的劍陣，神色陰沉無比，它沒想到，這個禿驢，居然做的這么絕！</br> 同時，它也證實了蘇銘要殺它的想法。只可惜，它不是蘇銘，不知道它所見到的禿驢其實是一只大妖，更別說，這只大妖饞它的身子，正準備奪舍它。</br> 同時，它內心卻在冷笑，做好了束手就擒，假死脫身的準備。</br> 在它的認知當中，這世上，沒有人能真正將它殺死！</br> 大不了，它修養個幾十年再重新出世。</br> “和尚，你到底想干什么？”此刻，心魔神色冰冷，再無之前的恭敬之態。</br> 蘇銘輕輕一笑，臉上滿是云淡風輕，“阿彌陀佛。貧僧此來，自然是要讓施主以身為舟，渡我過無邊苦海！”</br> 話音落下，蘇銘漆黑的瞳孔頓時散發著詭異的光芒，眉宇間森然妖氣浮現，之前那個莊嚴寶相，慈眉善目的和尚轉瞬間就變了個人。</br> 下一刻，他俊秀的面孔上，肌肉涌動，漆黑色彩爬滿皮膚，尖細的觸角從頭頂破開，露出鋒利的顎牙，漆黑的皮甲夾雜著點點金色，這正是許久未曾動用的妖身。</br> “你······”此刻，饒是心魔見識了人心之復雜黑暗，在看到這一幕，仍舊是目瞪口呆，難以置信，它怎么也想不到，這大周的國師，居然是一尊大妖，萬眾敬仰的普渡慈航，居然是這副模樣。</br> 還未等它做出反應，一道迷蒙的離光從蜈蚣頭部猩紅眼珠中射出，直接擊中心魔，作用在他的真靈之上。</br> 在它眼中，它看到一尊金色大佛張開手掌，如同五指山一般將自己狠狠抓起來，融入眉心，而外面，只有一尊虛幻的身軀停留在原地，被元神黑蓮籠罩，維持著身軀不散。</br> 此術，正是蘇銘的天賦神通，吞魂！</br> 唯有吞魂之術，才能找到心魔的真靈，從而讓它徹底消失在這個世上。這也是心魔最隱秘的地方，只要它有一點真靈留存于時間，早晚它都將卷土重開。</br> 但它在誕生的時候就碰到了蘇銘，根本沒有散開真靈的機會就被元神黑蓮鎖定，無法逃離。</br> 在吞魂發動之后，心魔的真靈直接被他融入自己的識海。</br> 此刻，在蘇銘的識海中，沒有頂天立地的如來法身，也沒有縱橫千里的氣運神龍，只有一望無際。看不到盡頭的黑水。</br> 黑沉沉的水，冷寂無聲。</br> 水面紋絲不動，如同玻璃一樣，靜止不動，自上面，卻映照出來自于現實世界中的億萬面孔，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細細密密，密密涔涔，擠在一起，結成眼球狀，看上去驚懼又可怕。</br> 這些面孔猙獰扭曲，哭泣著，悲嚎著，咒罵著······</br> 再往下，由負面情緒積累無數年而成的潮汐在呼嘯，來來去去，浪頭之上，惡濁盈沸，發出生靈的嚎叫和聲音，但碰到最上面靜止如玻璃般的水面，只能夠壓抑下去，只剩下若有若無的黑沉，裊裊不斷。</br> 正在此時，突然間，無數歲月來從來沒有變化過的水面上，開始浮現出朵朵盛開的黑蓮花，在黑蓮花之上，托舉寶珠，寶珠上，燃燒黑炎，熊熊燃燒。</br> 萬萬千千的黑蓮花聚集在一起，凝成一尊寶座，在淵底緩緩升騰，一步接著一步，向上，向上，再向上。</br> 不知何時，蘇銘已經出現在寶座之上。</br> 現在的他，一雙妖異血紅的眼瞳，看上去時時刻刻笑吟吟的，但最里面，冷漠一片，殘酷無情，有著狡詐和陰狠。</br> 俊秀的面孔上，佛氣，妖氣，魔氣輪轉不斷，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些扭曲變形。</br> 在吞掉心魔真靈之后，蘇銘將自己的神魂投入其中，與之融合，在這期間，心魔拼死反抗。</br> 只可惜，它誕生的時間還是太短了，在蘇銘半步元神的侵蝕之下，它根本無法反抗。</br> 就在此時，一縷莫名的金光垂落在心魔真靈之上，這縷金光，難以形容，凝而不散，似有似無，高高在上，又虛無縹緲。</br> “天道功德，”</br> 不知為何，蘇銘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這么一個詞語。</br> 天道功德，他久聞其名，但這還是蘇銘第一次見到，他注視著功德，并未繼續吞噬心魔，哦的真靈，而是不斷感應著功德的真意，珠珠玉潤，圓滿無暇，妙用無雙。</br> 但是，在蘇銘的理解中，天道在于規則，先天而成，而心魔一說來源于人心，后天的不能后天，兩者會有天理人欲之天塹，為何還會有天道功德垂落？</br> 看來心魔道出世，乃是大勢所趨，冥冥合乎于天地，才有天道降下功德。或者說，它是天地間第一只心魔，得天獨厚，所以才有大運在身，天降功德。</br> 畢竟，第一個出現的，總是有特殊待遇。</br> 只可惜，神通不敵業力，即使是功德，也救不了它。</br> 因為在蘇銘身上，還有更為龐大的氣運之力，這一縷功德，微不足道，不足以讓心魔脫離死局。</br> 在那點功德落下之后，心魔真靈再度演繹人心之惡，妄圖動搖蘇銘的心神，只可惜，現在蘇銘化出本體，以佛道佐之，即使人心再惡，也與他無關。</br> 對于他而言，僅僅就像是看了一場電影。</br> “不，我不甘心，不甘心！”在一聲不甘的嘶吼中，那一抹真靈中屬于心魔的意志緩緩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蘇銘的意志。</br> 磨滅了它的意志之后，蘇銘就帶著那抹真靈，回歸了心魔之軀，在他進入心魔之軀的剎那，發生了奇異的變化。</br> “果然沒錯。”</br> 蘇銘自言自語，聲音有種說不出的邪異，他稍一運轉，血紅的眼瞳中居然浮現出星星點點的金燦燦的佛芒，卍字符文閃耀，梵音佛唱，彼此起伏。</br> 身后卻是金燦燦一片，隱約能夠聽到誦經聲此起彼伏，舍利之香，橫浸人法衣。佛光和魔光碰撞，黑金兩色相磨，自成陰陽太極之相，不停旋轉。</br> 佛光一起，蘇銘身上的魔意消退，坐在蓮座之上，乍然一看，不像是陰狠手辣殺人于無形的心魔，反而像廟宇中的菩薩，光明普度，祥和自然。</br> 誰都想不到，蘇銘居然奪舍了一只心魔，還領悟出了由魔入佛，佛魔同修的法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