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太子府邸。</br> 房內,燈火通明,青銅獸首香爐之中焚著清香,片若煙云,令人心曠神怡,所有的雜念一掃而空。</br> 太子李賢正伏在案牘之上,手里捧著一卷書。</br> 忽然,案前錦盒中,一枚玉色印璽發出一陣顫動,這是太子之寶,是當初他被冊立為太子時,神武帝親手賜下的,跟了他六十年,早已和他心神交融。</br> 這枚印璽,就代表著太子的權柄,在這京城之中,除了皇帝,便是他的權柄最大,只可惜,這六十年來,他的權柄早已被神武帝削的七零八落。</br> 他拿起印璽細細查看,忽然,他心有所感,來到庭院前,天空之中,細密繁雜的金色法網一閃即逝,雖然身負龍氣之人無法修行,但他一身法器護體,也讓他看到了籠罩在上京城的法網。</br> 那是朝廷的法網?</br> 難道京城除了什么事?居然讓朝廷動用了法網?</br> 就在李賢猜測之際,白面書生從門外走了進來,“殿下,出事了,剛剛有人在朱雀街動手,驚動了朝廷法網。”</br> 聽到白面書生的話,李賢眉頭微皺,面露沉思之色,“查清楚是誰么?”</br> “據各方消息所稱,此人是個得道高僧,乃是元嬰真修,來歷極為神秘,似是佛門秘傳,就連少林寺的人也不知此人底細?!睍碜游⒌停÷曊f道。</br> 李賢輕笑一聲,眼中露出淡淡的玩味之色,眉心的郁結之氣也稍稍淡去,“元嬰真修,看來這次,父皇倒是釣了不少大魚出來了,三大門派,旁門左道,隱世修者,一個國師之位居然攪得八方風雨。此等手段,堪稱是翻云覆雨也不為過啊?!?lt;/br> 聞言,一旁的白面書生輕輕皺了皺眉頭,想要說什么卻又閉上了嘴,陛下君父,不是他一介書生可以妄加評論的,雖然他為太子幕僚,為其出謀劃策,但天家之事,他還是小心謹慎為妙。</br> 良久,他斟酌再三,輕聲問道,“殿下,我們要要不要派人求見,送上賀禮,以示拉攏?”一個元嬰大修士,放在修行界,在元神修士不出的情況下,也算是難得一見的頂尖高手,足以坐鎮一方,建立宗門。</br> 這樣的大修士,即使是皇室子弟也不敢招惹,只能交好,若非朝廷遴選國師,吸引八方來客,他們未必見得到這些修行界的高人。</br> 當然,修士也不敢貿然對皇室子弟下手,否則,一旦招惹了玄鏡司,后果難以想象。況且,遴選國師的大會即將開始,這時候突然冒出來一個元嬰修士,足以打破各方的算計。萬一,他奪得了國師之位,這次示好也算是提前下注,退一萬步講,交好一個元嬰修士,百害而無一利。</br> |“送,為什么不送?元嬰修士可是不常見,現在突然冒頭,足以引起各方重視,況且,別人都送了,我不送豈不是顯得本殿下心胸狹窄,無容人之量?”李賢的臉上再度浮現出淡淡笑意,頗有如沐春風之感。</br> 書生敏銳地察覺到,這些日子以來,太子好像是發生了某種變化,之前的急躁和郁結仿佛完全消失了,就像是換了個人一樣。</br> 但書生卻知道,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大周雖然近些年略有頹勢,但想在各方注意下把太子換掉,簡直比登天還難,到底發生了什么,居然讓太子殿下發生了如此轉變?</br> 書生將疑惑埋在心中,冷不丁一抬頭卻發現,太子鬢角處的白發比之前多了不少,眼角的魚尾紋也更深了。</br> “可是,我們這樣明目張膽的與元嬰修士交好,會不會引起陛下的猜疑?”書生小心翼翼的看著太子,小心翼翼的說道。</br> “無妨,父皇豈會因為這點小事而對我猜疑,你放手去做便是,一切有我。明天,你從府庫里挑兩件上好的佛寶給他送去,順便幫我看看,有哪幾家到場,離遴選大會不過旬月光景,這次,三大宗門的人應該要露面了?!?lt;/br> 事實上,在李賢看到天空中的法網之后便明白了,雖然書生說的情況有些模糊,但結合今日朱雀街的亂象,事情的大致原委,他也猜到了一些,所以,他才沒有顧忌。</br> “是,殿下。”白面書生行了一禮,就轉身離開了,只留下李賢一人獨立在庭院之中,良久之后,一句平淡的話語悠然響起,“老二,這次你會怎么做?為兄拭目以待。”</br> ······</br> 等到忘塵和尚適應肉身之后,天色已經轉白,遠處一輪大日冉冉升起,氤氳金芒灑遍山河,在大日升起的那一刻,一縷縷紫色霞氣自虛空中浮現,蘊含著玄妙的氣息。</br> 蘇銘一邊行走在官道上,一邊運轉大日如來咒吸收太陽初升時的先天紫氣,而忘塵和尚則是跟在他身后,眼睛半瞇微睜,不斷磨合肉身。</br> 不多時,他們就踏入城門,進入上京城。</br> 上京城不愧是大周的帝都,來自天南海北的珍饈美食,珠玉寶石全集于此,各種酒樓,各種鋪子,各種碼頭,人煙浩穰。</br> 士子,武士,靚女,少婦,老板,伙計,苦力,人來人往,還有來自西域的商人販賣著各種奇珍,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br> 吆喝聲,吵鬧聲,叫賣聲,歡笑聲,聲音連綿成一片。</br> 即使冬天,即使有雪,也擋不住帝都的熱情,行腳商客,販夫走卒,車水馬龍,熱鬧至極,好一副盛世畫卷!</br> 早在踏入城池之前,蘇銘就施了法術遮掩身形,他的容貌太過驚艷,若是走在大街上,絕對會被許多人圍觀,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還是遮掩一二比較好。</br> 遍觀帝都百態之后,蘇銘和忘塵和尚就回到了朱雀街。</br> 此刻,他居住的庭院外已是琳瑯滿目,賓客滿集,來自各方的勢力紛紛送上賀禮,以示交好。</br> 畢竟,昨晚蘇銘出手的境況已經印刻在所有人的腦海中,頂天立地的如來法相硬抗朝廷法網而不落下風,此等威勢,放在元嬰修士中也是一等一的強者,所以,各方勢力才如此急切的想與他交好。</br> 只不過因為蘇銘不在庭院之中,無人回應,他們只能等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