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出來!”</br> 一聲低喝,宛如大道天音一般振聾發聵,云頂天宮之內,無數心魔道弟子耳邊轟鳴,眼耳口鼻都滲出血跡,險些神魂都被震碎。</br> “如你所愿。”一道嘶啞的聲音從不知名的地方傳來,下一瞬,一道漆黑的身影頓時出現在虛空中。</br> 黑衣黑發黑眸,俊美年輕的面孔,蒼白的皮膚,妖異而完美。</br> 然而,當血不染看到這這張臉時,血紅的眸子瞬間變得冷厲無比,“你找死!”</br> “教主不遠萬里前來一會,本座真是三生有幸。”蘇銘看著血不染,似笑非笑的說道。</br> “挑釁我,是你最愚蠢的決定。”血不染單手背負,認真的正視著他。</br> 蘇銘輕輕一笑,“我已經為他們準備了大禮,我們之間的戰斗不該有外人插手。”</br> 血不染微微詫異,從這句話中聽出了不一樣的意思,“你早就知道我會來?”</br> “我雖然身在南疆,但并非與世隔絕,什么都不知道,況且,之前已經有四個來送死的,昆侖的人不會那么蠢。”</br> “來吧!一戰!”</br> 話音落下,蘇銘身側浮現出風靈子,胡翔,藥無醫,玄法道人的身影,他們身化遁光朝著昆侖道與少林寺無心和尚的方向襲去。</br> “傀儡之法,你很不錯,以后將會是本座的戰利品。”血不染伸手一握,從虛空中抽出一把瑰麗的紅色神劍。</br> 一聲古老的劍鳴悠然而響,伴隨著殺伐之音,方圓萬里都充斥著難以想象的決然殺機,山川河流之中,鳥獸作散,魚蟲逃竄,即使是最兇戾的魔獸,在這股強悍的殺機之下也紛紛爆碎,化作一灘血泥。</br> 玄劍道人,玄同道人,清虛道人以及無心和尚臉色一白,驚駭無比,好似受到了極大的沖擊。</br> 蘇銘伸手一拂,一朵虛幻的蓮花將他們罩住,頓時就將這股強大的殺機隔離,令他們有了喘息之機。</br> 這場大戰,蘇銘已經打定主意要劃水了,不然,若是他再參與戰斗,都不用打,心魔化身直接投降就行了。</br> 黑炎燃燒,穢氣彌漫,汩汩的黑水自地面冒出,化作黑海深淵,上沖萬丈,托舉住蘇銘的身形。</br> 南疆各地,不計其數的妖魔正在對天祈禱,古怪的經文自它們口中年初,生出一種強大邪惡之力,朝著心魔匯聚而來。</br> 一眼看去,萬萬千千,看不到盡頭,隱約組合成絕殺陣圖,</br> 濃郁的魔氣在這一刻仿佛化作了實質一般,宛如海浪翻涌,勾連天地,這一幕再度讓清虛道人想起了當初他敗逃的場景。</br> 面對魔氣浪潮,血不染手握血神劍,嘴里淡淡的吐出兩個字,“不差!”</br> 與此同時,風靈子等人也找上了玄劍道人他們,遠遠看去,正好形成了四對四的局面。</br> “這些人用不著本座出手了,你們自行解決吧,我去為他掠陣,你們好自為之。”見到四人的身影,蘇銘丟下一句話,便消失不見。</br> “師弟!”</br> “師叔!”</br> 此刻,當昆侖道三人看到玄法道人的身影,頓時目眥欲裂,雙眼通紅,險些落淚,他們又如何感受到昔日同伴身上的濃郁魔氣?</br> 陌生的眼神,陌生的氣機,再無親切,只有無盡的殺意,昔日師兄弟,今日之仇敵。</br> “他就交給我了,你們先對付其他人。”玄劍道人臉上浮現出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皺著眉頭對其他三人說道。</br> “師兄,如果能讓師弟恢復,就盡量救他,如果不能,就盡早送他入輪回吧!”玄同道人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之色,最終化為一聲決然的嘆息。</br> “你放心,師兄省的,你們也要小心。”玄劍道人囑咐了一句,便朝著玄法道人殺去。</br> “上次我逃了,但今天我不會再逃了。”似是被血不染的劍意感染,清虛道人抓著法劍就朝著胡翔飛去。</br> 隨后,藥無醫對上了無心和尚,玄同道人對上了風靈子。</br> 大戰一觸即發。</br> “迥異的魔氣,你到底是什么人?”看著與魔教截然不同的氣機,血不染皺了皺眉頭。</br> “打贏我,我就告訴你。”心魔冷然一語,雙手合十,一座巨大的魔身轟然而起,百丈身軀,三頭六臂,猙獰而可怖,黑色的火焰遍布全身,仿佛來自地獄的惡魔一般。</br> “轟!”</br> 每一顆頭顱上都有不同的面孔在變換著,喜怒哀樂,貪嗔癡恨,一應俱全,扭曲而邪惡,一股無形的氣場散發而出,頓時將血不染散發的殺機壓制住。</br> “我又找到了愉悅的感覺。”血不染眼中頓時流露出興奮之色,剎那之間,一種犀利到極點的力量散開,以他為中心,向四面八方擴展。</br> “血染塵囂盡鋒芒!”</br> 血不染握著血神劍,輕輕一揮,周身血紅暈染,瑰麗而又華美的血色劍氣攜帶著龐然無比的殺意撲面而來,極致的快,仿佛將時空凝滯了一般。</br> 不到萬分之一的呼吸,轉瞬即至。</br> 三頭六臂的魔身之上,漆黑的火焰頓時熄滅,不斷變換的臉也瞬間停滯,好似整片空間都失去了聲音。</br> “咔嚓!”</br> 心魔心頭涌現出強烈的警兆,強大的壓力令他突破了心神的束縛,發出一道無聲的尖嘯,周身的空間在音波中碎裂,好似鏡面一樣,寸寸崩裂。</br> 但在血色劍氣之下卻是絲毫沒有用處,然而,心魔之道何其詭異?一聲尖嘯,心魔身化須彌,魔化萬千,億萬念頭蜂擁而出,消失在空間之內。</br> 而這時,這一劍終于到了。</br> 至極至快的一劍,好似斬斷了時空一樣,心魔分化的念頭被這一劍斬去了大半,魔身上的三顆頭顱也被血神劍斬斷。</br> 一劍落下,血不染一提血神劍,薄若蟬翼的劍身上,多了一枚漆黑如墨的珠子。</br> 血紅的劍身,漆黑的血珠,妖異奪目。</br> 血珠滾來滾去,纏繞魔紋,發出大音,里面似有萬千魔頭掙扎,要重新臨世,再來翻天覆地。</br> “僅僅只是如此么?”血不染面色絲毫沒有放松,輕輕一抖,血珠頓時被血神劍吞噬干凈,魔音頓時消散。</br> “不愧是魔教教主,這一劍,不錯。”黑衣黑發的心魔從不知名的空間內踏出,漆黑的眸子精光閃爍,這一劍的威力他早已見識過,自然在他的計劃之內。</br> 雖然他沒有登臨元神之境,但血不染想殺他,沒那么簡單,他心念一動,高大的魔身四分五裂,化作魔氣涌入他的身軀。</br> 血不染望著心魔,淡淡說道,“你的身體很古怪,介于實體與虛幻之間,連我的殺意都不能將你浸染,也不能在你的身體里留下半分,我對你越來越感興趣了。”</br> “是嗎?現在該我出手了。”蘇銘淡淡一笑,雙手合十,“阿彌陀佛。”</br> 一聲佛號響起,遠在萬里之外的無心和尚頓時如遭雷震,耳畔響起各種奇怪的囈語,好似一種奇妙的佛經,又好像禪宗佛理,詭異,扭曲,帶著瘋狂之意,直接深入他的心靈,連他的佛心都有些動搖了。</br> 與他對戰的藥無醫察覺他的異樣,也獲得了喘息之機,服下一顆丹藥,從人身變成了六翼蜈蚣,五彩斑斕的身軀,妖艷而美麗,千足擺動,散發著可怕的毒氣。</br> 無心和尚內憂外困,一下子落入了下風。</br> 萬里高空之上,蘇銘雙手合十,周身的魔氣倒卷,化作精純的佛氣,身下梵光匯聚,凝成一尊蓮花寶座。</br> 漆黑的外衣不知何時也變成了白色的袈裟,袈裟之上更墜著四十九顆金燦燦的舍利子,看上去寶相莊嚴,宛如得道高僧一般。</br> “化魔為佛,嘿嘿,真應該讓少林寺的那幫禿驢過來瞧瞧,魔道才是真正的大道,小子,你現在如果求饒,入我魔教,本座可以饒你一命。”血不染眼睛微微瞇起,臉上掛著詭異的笑容。</br> “教主的好意,本座心領了,道不同,不相為謀,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吧。”心魔端坐蓮座之上,緩緩說道。</br> “既然你誠心找死,那本座就如你所愿。”聞言,血不染臉上的笑容立刻消散,變得冰冷無比。</br> “這樣也好,你死了,這魔佛之道本座會替你發揚光大。”</br> “血劍無悔斬云霄!”</br> 倏然間,萬千劍光交輝,若銀河倒懸,像狂風驟雨,里面雷霆涌動,毀滅的力量,滅絕任何的生機,血光倒卷,劍光霍霍,乍一看,似乎整個天穹崩塌,壓了下來。</br> 眼前的似乎不是劍光,而是世界。</br> “阿彌陀佛!”</br> 面對這道霸烈的劍氣,心魔雙手合十,周身浮現出漆黑的火焰,仿佛有萬千魔頭在哀嚎,同時,他的臉上好似出現了另一張面孔,乍一看,與之前似是而非,卻又迥異非常,扭曲而邪異。</br> 一佛一魔完美的出現在他臉上,一邊佛光浩然,舍利璀璨,一邊魔氣翻涌,邪意盎然。</br> 這一刻,心魔座下的蓮座瞬間消失不見,他伸出手掌,一掌拍出。</br> 這一掌,時空顛倒,乾坤變形,魔意與佛念翻天覆地,貫穿了時間與空間,正在苦戰的玄劍等人面色大變,連連退去。</br> 血紅的神劍與金黑色的手掌相交,蒼穹破碎,大地開裂,無盡的毀滅氣機如同波紋一樣傳開,地水風火齊齊涌現,空間崩碎,露出漆黑的空間裂縫。</br> 地面上,山川河流頓時崩塌改道,野獸們紛紛在山脈中逃竄,形成了獸潮,而人類居住的城池村落也崩塌了許多,死傷無數。</br> 無數百姓跪在廢墟之上,不斷向上天祈求,或是向心魔祈禱。</br> “咳咳。”</br> 半刻鐘之后,被迫打散戰局的幾人沒了再戰的心思,連忙探出神念,卻見虛空之上,血不染手握血神劍,神色冰冷。</br> 站在他對面之人卻是看著自己的手掌,掌心之處一道傷口處有漆黑的鮮血不斷滴落,化作一個個魔頭,隨后崩毀消失,而傷口處,一股強悍的殺機正阻擋著傷口愈合,即使再濃郁的魔氣也恢復不了。</br> 南疆邊界,正在布陣的蘇銘抬起頭,臉上露出一絲輕笑,“血不染果然厲害。”</br> “再來!”</br> 看到掌心無法愈合的傷勢,心魔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齒,腳步一踏,虛空蕩漾出一朵蓮花,下一瞬就來到血不染身前,揮起拳頭朝他砸了過去。</br> 面對近在咫尺的敵人,血不染心念一動,身形頓時化作一片血海,掀起大浪朝著心魔壓過來,翻江倒海,每一浪都蘊含著強橫的殺機,沖擊著他全身各處,每一滴血水都化作實質的劍芒,冷然作響。</br> 面對大浪沖擊,心魔蔚然不動,金色拳頭化作殘影,上面漆黑的火焰燃燒著,每一拳下去,無數血水被蒸發。</br> 他周身發出雷鳴一樣的聲音,目光越來越冷。</br> 而他好似永遠都不知疲憊一樣,半邊臉瘋狂猙獰,半邊臉仁慈悲憫,身軀之上覆蓋著金光,好似金身一般,但又與佛門的金身不同,他身上纏繞著漆黑的火焰,一道魔影深深的印在背脊上,好似真佛與魔頭的合體。</br> “出來!”</br> 心魔厲聲大吼著,漆黑的眼珠滿是瘋狂之色。</br> 這血海可是魔教秘傳的血神經秘法,又被血不染祭煉多年,每一滴都足以殺死一位元嬰修士。</br> 而此刻,血海翻涌,卻無法腐蝕心魔的身軀,磅礴的魔氣源源不斷的從虛空中涌入心魔的身軀,補充他消耗的魔念。</br> “佛敵!”</br> 此刻,無心和尚已是目光呆滯,雙眼無神的望著心魔的臉,那張臉,讓他耳畔的囈語越來越清晰,擾亂著他的思緒。即使他天生佛心,閱覽佛經無數,也未曾見過這樣的經文。</br> 而那金身卻更讓他驚訝了,因為那分明就是佛門的金身之法,非高僧大德不能修煉,這樣一個魔頭,為何能修煉出佛門的金身?</br> 心魔怒吼著,全無理智可言,心中只有戰斗,每一拳都消耗著雄渾的魔念,每一拳都攜帶著他的本源。</br> 他之所以如此瘋狂,是因為,他已經感受到通往元神之境的大門逐漸打開了,身上的瓶頸也松動了許多。</br> 感受到身上的變化,心魔越發的瘋狂。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