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大周準備開科取士，重塑王朝新紀元的時候，邊境之地再次發生了變故。</br> 大周邊境尚在韃靼的兵鋒威脅之中，但現在整體局勢還在僵持，朝廷調兵，準備后勤輜重都需要時間。</br> 反觀韃靼們，被大周的重兵封鎖，所有南下的道路都被堵住，就算是想打草谷也沒有機會，而之前攻破城池也小小的撈了一筆，如果一心南下的話，很有可能被合圍，斷掉退路。</br> 因此，韃靼們現在是進退兩難。</br> 總兵府大廳。</br> 拓谷可汗披著袍子，斜椅在主座上，半個月的時間，他滿臉的橫肉松弛了不少，整個人養了不少膘，不僅是他，堂下的許多部落之主也富態了許多。</br> 之前的突襲，他們打穿了邊境防線，攻入了一座重鎮，搶了不少東西，他們中很多人是第一次來到中原的花花世界，差點被迷了眼。</br> 半個月的時間，周邊的城鎮鄉村被他們禍害的不成樣子，萬幸的是，玄鏡司暗衛傳遞的速度非常之快。</br> 事實上，大周現在占領的地方曾是草原的領地，這里的百姓于草原牧民沒什么兩樣，所以，撤離的時候也沒受到太大損失。</br> “說吧，是撤是打！”</br> 拓谷可汗滿飲了一口奶酒，目光在大廳中每個人的臉上掃過，銳利的眼神猶如鷹隼一般，令他們如芒在背。</br> 在他左手邊的一個老者從座椅上站起身說道，“大汗，南邊的人已經不可信了，這些日子雖然他們支援了不少糧食，可按照探子來報，他們可是一直所在南方，沒有一點開戰的跡象?！?lt;/br> 還未等他說完，就被另一個禿頂中年人打斷，他瞪著老者，一臉不忿，“你的意思是，我們要撤退？”</br> “你們都不要忘了，這里原本就是我們草原的領土，我們好不容易打下來，難道要把吃到嘴里的肉吐出來不成！”</br> 此語一落，那老者頓時愕然，不知道說什么好。</br> 這塊土地雖然是草原的，但他們已經丟了幾十年了，現在說這些不是在炒冷飯？</br> 另一個老者將手里的就被重重放下，不屑的看著禿頂中年人，“哼，巴爾汗，既然不退的話，那你說怎么打！現在左右側翼都有大周重兵守護，城池的城墻又高又大，想要攻下必須消耗數倍的兵力。而我們雖說有三十萬人，但可戰之兵也僅僅只有二十萬而已。”</br> “而且你別忘了，大周不缺騎兵，我們現在都沒看到他們騎兵的影子，萬一我們南下，攻不下城池，而這時他們用騎兵切斷我們的補給線，到時候，我們該怎么辦？”</br> 一說到具體的戰略，這個叫巴爾汗的中年人頓時熄火了，現在他們想要解決眼前的困境，說來也簡單，只要把左翼或者右翼的大周軍隊拔除就行了。</br> 但問題是，這兩邊都是硬骨頭，不論哪個部落的人對上，都要損失慘重，手里的兵都沒了，即使是拿下城池立下大功，又有什么用？</br> 在草原，只有實力才是王道，誰也不愿意去啃這兩塊硬骨頭，這也是為什么韃靼的大軍猶豫不前的原因之一。</br> 至于南方的叛軍，拓谷可汗他們從來沒把他們放在眼里，大周現在正掌控著中原最精華的地方，只要給朝廷足夠的時間，他們就能將國力轉化為源源不斷的戰斗力。</br> “彭！”</br> 就在他們準備繼續爭論的時候，一聲脆響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只見拓谷可汗腳下正躺著一個殘破的杯子，此刻的他，一臉憤怒，彷佛擇人而噬的勐虎。</br> “夠了！”</br> 這些日子，底下各部落的蠅營狗茍拓谷可汗都看在眼里，但現在他不得不出面，是南下還是回草原，他必須做下決斷。</br> 他掃視眾人，寒聲道，“我們召集部落的勇士南下，不就是為了一雪往昔的恥辱，現在區區兩座城池就讓你們停滯不前，難道我們長生天的雄鷹都是折翼的小鳥不成！”</br> “三天之后，各部落抽調人手，由我麾下的人親自帶隊攻城，一定要拔下一顆釘子，打通南下的道路，這一次，我要為我們的先輩們報仇！”</br> “我告訴你們，如果不趁著這個時候撈夠足夠的好處，等到大周把南邊的叛軍收拾了，接下來就該收拾我們了，到時候，你們誰都逃不掉！”</br> 短短幾語，就定下了基調，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他們再反對就是跟可汗過不去，誰也不可能觸這個眉頭。</br> 更別說，拓谷可汗麾下的人親自帶隊攻城，到時候就算是損兵折將，大家一起承擔損失，平攤下來倒也能接受得了。</br> 見到大家沒有異議，拓谷可汗眼中浮現出一絲冷色，沉聲道，“你們商量一下，到底打哪邊的城，晚上再告訴本汗，你們趕緊下去整頓手下的人馬，三天之后可不要拖后腿！”</br> “謹遵大汗之令！”</br> ······</br> 三天之后，拓谷可汗命令手下的萬夫長帶隊，各部落抽調一千人，攏共五萬人攻打大周邊境的漢陽城。</br> 而這一切，早在大周邊將的預料之中。</br> 漢陽城位于韃靼所占城池的左翼，邊軍以這座城池為中心構筑了一道防線，而另一座城也同樣如此。</br> 兩道防線之中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碉堡，這些大大小小的碉堡占據地形要點，限制了韃靼騎兵的優勢，使得他們無法來去自如，這也是為什么韃靼不敢大舉南下的原因。</br> 這兩道防線就像是一個口袋，進去容易，出來可就難了，拓谷可汗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犯這樣的兵家大忌。</br> 但不得不說的是，為了構筑這道防線，朝廷抽調了不少人力物力，對各地叛軍的壓制力降低了許多。</br> ······</br> 南方，莫厲海與龍族達成約定之后，雙方互助互利，有了本土勢力的幫助，龍族侵蝕內陸水系的速度大大增加，同時，龍族的入場也使得叛軍的氣勢高漲，魔教所支持的叛軍開始打死攻伐其余的叛軍，兼并實力。</br> 有了魔教和龍族的支持，其余的叛軍怎么可能是他們的對手，不得已，他們只能聯合在一起共抗敵軍。</br> 不得不說，魔教入場的時機剛剛好，朝廷一邊準備科舉，一邊對付北邊的韃靼，無暇顧及南方，所以，短短半個月的時間，魔教所支持的玄衣軍地盤擴大了一倍。</br> 玄衣軍的首領名為唐玄衣，是世家之人，玄衣軍上下皆穿玄衣，也就是黑衣，而魔門的象征的顏色也是黑色，唐玄衣甚至還見到了莫厲海，得到了大禮支持。</br> 在魔教勢力擴張的時候，妖族也沒有閑著。</br> 他們的大本營十萬大山毗鄰南疆之地，當初盟約撕毀后，妖族大舉出山，現在整個南疆都成了妖族的樂園，而且他們的勢力還隱隱有向外擴張的趨勢。</br> 不過，他們的舉動也引起了諸多散修的不滿與敵視。</br> 大周休養生息四十多年，天下人口億兆，雖說修仙的條件很苛刻，尤其是對于散修來說是何其艱難。</br> 但架不住大周人口基數大，而散修斬妖除魔還能收取妖魔身上的材料在官方機構換取修行所需之物。</br> 現在大周玄鏡司在各地的分部百廢待興，而他們什么都不缺，就是缺人，那些散修巴不得能進入朝廷吃官家飯。</br> 這也是蘇銘的決定，未來大周的敵人實在是太多了，他必須未雨綢繆，只要這些散修不向三大宗門或者世家靠攏就好了。</br> 而散修之中也是有天才的，只不過一直以來，他們沒有足夠的資源更上一層，現在朝廷放開這個口子，不再鎮壓修仙界，總算是讓他們有了出頭的可能。這種方法，跟朝廷的科舉有異曲同工之妙。</br> 不同的是，那些儒生士子掌握的是智慧，而修士掌握的是實實在在的力量，這也是為什么當初神武帝要鎮壓修仙界的原因之一。</br> ······</br> 青州，潯陽郡，貢院，這里正在舉行科舉會試。</br> 翠竹碧梧，青萍結綠，風一吹，清涼入號舍，驅走熱氣。</br> 考場之上，兩位巡考官來回巡視著，忽然他聽到筆尖沙沙之聲連綿成一線，如同泉過霜石，非常動聽。</br> “咦，”</br> 巡考官聽到這聲音，心中一跳，他耳朵動了動，止住步子，尋找聲音的來源，心中想，“筆勢連綿，一氣呵成，這等筆力不一般啊?！?lt;/br> 科舉考試中，考卷必須整潔工整，就算是草稿也不能有涂抹之處，寫錯了，頂多劃掉，但一般的考生在下筆前腹中早有文稿，就算是草稿，也是如認真寫作，不敢馬虎。</br> 能如此下筆的考生，要么是境界高深，筆力雄厚，要么就是筆走龍蛇，潦草涂寫，巡考官在其他人的陪同下輕輕走進一間號舍。</br> 一進門，就看到一個青年正端端正正地坐在石凳上，身姿如松，神情嚴肅，他穿著青色長袍，有些地方已經洗的有些泛白了，看樣子這位考生的家境一般。</br> 此刻，青年正筆耕不綴，全神貫注，絲毫沒有注意到巡考官的到來，巡考官上前看了一眼，這一眼看下去，巡考官就邁不動步子了。</br> 只見紙上文字，大小合度，圓潤如意，點如山摧陷，摘如雨驟；纖如絲毫，輕如云霧，奇逸超邁，遒麗雄健，已是入了佳境，若非這是試卷，放到外面足以成為一件名作。</br> 在他的眼中，紙上的文字宛若有了靈性一樣，只是這樣靜靜看著，都能讓人文思暢快，精神愉悅。</br> 好一會，巡考官才從字上收回目光，面上滿是震驚之色，光憑這手好字在這屆士子中也不多見，此人非同一般！</br> 他沒有檢查試卷上的文章，只是賞析了一下字跡就轉身離去。</br> 號舍內，筆尖移動的沙沙聲仍在繼續，忽的，一縷清風吹過，撩起了青年額前的青絲，一張白凈端正的側臉緩緩浮現。</br> ······</br> 半個月之后，已是到了放榜的時間，此時，滿城的士子都沸騰了，事關自家前程，誰能不關心，貢院之前人山人海，比考試之前還要多久。</br> 隨著放榜的時辰一到，紅榜上一個個名字從下往上依次顯露在眾人眼前，看到名字，有人驚喜歡呼，有人失落暗然。</br> 而且，在每個名字的后面都張貼著士子的考卷，孰優孰劣一看便知，有的人一看到榜單之末的試卷，就哀嚎大哭，暈了過去。</br> 自從神武帝改革以來，科舉考試作為朝廷遴選人才的重要途徑，在最大的程度上公平化，透明化，張貼試卷便是為了讓其他舉子心服口服。</br> 一開始，滿朝嘩然，群臣進諫阻止，但在神武帝鐵血手腕之下，一大批官員被打了廷杖下獄，最終這項改革還是被被推動了。</br> 神武帝這么做的原因，目的只有一個，遏制世家大族和地方的鄉紳，放出考卷，何等的信心，考官只有公平公正，不偏不倚，才能讓士子們心服口服。</br> 在此之后，科舉之路上的暗箱操作，舞弊事件少了許多，當然，舞弊不可能真正的斷絕遏制，只要有規則，就會有漏洞。</br> 此舉一出，神武帝盡收民心，這也是為什么神武帝活著的時候，無論是修仙界還是底層的叛軍都不敢輕舉妄動的原因之一。</br> 若非他自毀城墻，搞的天怒人怨，民心大失，魔教很難對付得了他。</br> 隨著榜單上的名字一個個出現，士子們或喜或憂，大多數人都徘回在榜單下，瞪大眼睛，死死地檢查上面的文章，想要找出其中的錯漏或者不公。</br> ······</br> 欽天監。</br> 蘇銘立在星辰大殿之中，遍觀諸天星辰，隨著科舉考試的進行，紫薇星光愈發穩固，而他也進賬了好大一筆氣運值，即使是南方和北方的戰爭爆發，也沒有影響到紫微星的地位。</br> 這便是大周的底蘊?。?lt;/br> 看到這一幕，蘇銘心中感慨萬分，大周的底蘊不在于多少天材地寶，也不在于文武百官，而在于天下億兆子民。</br> 在新科考試逐漸舉行之后這那些中舉的士子都將成為天子門生，他們將在未來給朝廷帶來新氣象。同時，各地鄉紳以及世家在科舉考試的拉攏下也漸漸平息了紛爭，不再敵視朝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