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御花園。</br> 花園中有一湖,大有七八十畝。</br> 水光澄明,蓄青如黛,里面種植有奇異的荷花,一支莖上長著四莖葉,樣子像兩兩低垂的華蓋瓔珞,非常好看。</br> 當正午的日光照下來,落在上面,葉片就垂到莖根,低頭向著根部一樣,仿佛害羞的少女一樣,所以又叫做美人荷。</br> 荷花蓮籽如水晶,粒粒飽滿,折射光彩,其彌漫出的香氣,能夠有十幾里里,凝而不散,恍若煙云一般。</br> 這個時候,一扁舟緩緩行來,在亭亭如蓋的荷葉下,上有綠云冉冉,下是碧水澄明,安靜非常。</br> “國師,現在感覺如何?”扁舟上,老皇帝捏著釣竿,笑吟吟的問道。</br> 一旁,蘇銘面色祥和,眉心一點朱砂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一雙眸子,帶著天邊云霞般的紫芒,像是黑夜里的兩粒寶玉,不動時,似乎全無生命;閃動時,精光四射,勝過天上最亮的星辰。</br> “阿彌陀佛,陛下無須擔心,貧僧還受得住。”</br> “那就好。”</br> 說完,老皇帝便不再多言,而是全神貫注的釣魚,此時,蘇銘緩緩散出神魂之力,探查著四周,自從大周氣運入體之后,皇宮中的法禁與龍氣皆無法限制他,對他造成不了任何影響。</br> 遠處,金燦燦的日光照耀,荷葉上積累的露珠就好似珍珠一般,清風吹拂,肥大的荷葉搖晃,啪嗒一聲,便會落入水中,砸出幾滴碎金。</br> “上鉤了。”</br> 就在此時,水面上的浮漂上下浮沉,明澈的水中一道暗影不斷掙扎,蕩起陣陣波紋。</br> 然而,蘇銘通過神魂之力看到的卻是一條通體赤紅的錦鯉正拖著魚鉤往下游,長長的胡須打著擺子,在那魚眼中,他竟看到了類似于人類的哀求和驚恐,翕動的嘴唇上,一只鋒利的魚鉤將其穿透,點點鮮血融于水中,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那鮮血是金紅色的。</br> 這錦鯉的血脈倒是不簡單。</br> 小船上,神武帝八方不動,老神在在,任錦鯉如何拖拽,他手上魚竿依舊紋絲不動,而這時,蘇銘渾身一震,剛剛神魂之力掃過老皇帝身上的時候,他發現,老皇帝變了。</br> 不是一般的變化,他好像變的年輕了。</br> 之前他的臉上紅潤有光,看上去跟中年人一樣,但他的身體卻是有不少老人斑,瘦骨嶙峋,與一般七十多歲老人差不了多少。</br> 但現在,僅僅只是一夜之間,他手背上的老年斑便淡去了不少,干枯如樹皮的肌膚也變得充盈有光澤,好像恢復了生機一樣。</br> 雖然現在的陽光很好,但蘇銘卻肯定,這不是陽光的作用,而是真真實實的變化,只不過,這種變化十分細微,若不是他今天以神魂之力探查,根本發現不了。</br> “難道氣運之重真的有如此強大的壓迫力?”蘇銘按下心中的訝異,隨即便否定了這種想法,身為氣運之主,就算是背負了整個大周的氣運,也只是讓老皇帝的身體和精神變得沉重,不會侵蝕他本身的生機。</br> 若是如此,這老皇帝也活不到七十五歲,那應該是他用了別的什么法子。</br> 思慮片刻,蘇銘便收斂心神,繼續將注意力放到那條錦鯉上。</br> 水下,此刻已是翻江倒海,那條錦鯉拼命地掙扎,連嘴唇都撕裂了,但依舊沒能掙脫,碩大的魚眼已經透著些許絕望,點點鮮血,引來不少肥碩的鯉魚吞咽,在這些鮮血上,蘇銘察覺到了熟悉的氣機。</br> 這錦鯉,竟然也是一只妖物!而且,它的境界還不低,只是因為皇宮禁地有陣法以及龍氣壓制,才令它屈居在這湖泊之中。</br> 蘇銘這才發現,原來這魚鉤也不是尋常之物,裸露的粉色嫩肉之上,金色的魚鉤鋒銳而有力,上面鐫刻著細小的符文,正在散發著微光,在錦鯉上鉤的剎那,這魚鉤就直接封印了它身上的妖力,令它變成了一條真正的錦鯉。</br> 可惜了,誰讓它在皇宮中長大,即使身上血脈不凡,成為了妖物,也僅僅只是一條供人觀賞的錦鯉罷了。</br> 此番上鉤,也是它的劫難到了。</br> 不一會兒,水面就平靜下來,神武帝輕輕一抬,一條通體赤紅,唇邊長著兩條細細魚須的錦鯉就被提了起來,紅色的鱗片在陽光照耀下散著金光,煞是好看,而那雙魚眼卻是不住地流露出哀求之色。</br> 神武帝望著錦鯉,眼中流露出一絲壓抑之色,正當他準備取下魚鉤放生之際,蘇銘開口了。</br> “陛下,可否將這條魚賜給貧僧。”</br> “哦?國師是想將這條錦鯉拿去放生么?”老皇帝身形一滯,眼中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br> 蘇銘搖搖頭沉聲道:“不,貧僧只是想將此魚和陛下的因果了結而已,此魚得宮中靈氣滋潤已經生出靈智,成了妖物,現在陛下將它釣起來也是它命中注定的劫難,若此刻陛下將它放了,便是與它了結因果,助它成道。待日后,此妖成了氣候便會脫身而出,宮中禁地,哪容得下妖物盤踞,若是被有心人利用,那便是極大的隱患,還望陛下明鑒。”</br> 聞言,老皇帝皺皺眉頭,細細打量著手上的錦鯉,此刻,原本安分的錦鯉也開始掙扎起來,暴露了本來面目,碩大的魚眼瞬間變得血紅,眼中的哀求之色化作兇戾暴虐,冷冷的望著蘇銘,翕動的魚唇中,細細密密的牙齒上下張合,恨不得咬他一口。</br> 見到這一幕,老皇帝冷哼一聲,“哼,差點就被這孽畜騙過去了,既然如此,它就交給國師處置吧。”</br> “謝陛下。”</br> 話音落下,那錦鯉掙扎的更狠了,但是在老皇帝手上,它卻是一點也動彈不得。</br> 蘇銘大袖一甩,那條錦鯉便化作流光被他收入袖子里。</br> 正當收完錦鯉之后,不遠處,一道稚嫩嬌柔,宛若流鶯的聲音響起,“父皇!父皇!”聽到這個聲音,老皇帝皺起的眉頭瞬間舒展,臉上也露出慈祥的笑意。</br> “國師,”</br> 蘇銘抬起頭,卻見,湖畔之側,一道美麗的身影緩緩走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