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6
當阮嫻和蔣嚴同時出現在視線里時,畫面是不容樂觀的,阮靜讓三小孩先去花園里陪愛德華玩一會,剛要開口只聽“啪”一聲,阮嫻一巴掌打在了那人的臉上!
這場面是真的尷尬了,“姐,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你問問他做了什么!”
阮靜皺眉說,“媽一會就回來了。”
阮嫻瞪了她一眼,轉身上了樓。
“你沒事吧?”還是關切地問了聲。
“沒事,她一向見不慣我。”
“我姐的脾氣從小就比較直,但是沒有惡意,最近可能心事重,你別介意她的態度。”阮靜替家姐道歉,蔣嚴側頭對上她的視線,“她說爺爺的事情是我舉報的。”他的表情平靜但眸光有些深沉。
阮靜被這話震得一蒙,好久才說,“這怎么可能呢?”
他這時竟然笑了笑,“我知道你在懷疑,阿靜,我說不是我你信嗎?”
“我信不信不重要,只要你別愧對自己的良心。”平淡地說完,轉身去叫外面的孩子進屋。
阮靜回房后在沙發上靜坐了好一會,有些東西深想下去,直覺感到不安。當年阿姨離家是因為爺爺反對她找的對象,因為那人坐過牢,如果她記得沒錯,他是蔣嚴的親舅舅,后來在醫院里病死了,而蔣嚴就是那個時候被阿姨從鄉下帶出來收養的,阮靜這會不免想阿姨那時之所以這么做一半應該是跟爺爺斗氣,另一半是什么?報復嗎?可這種事情又覺得天方夜譚,現實畢竟不是電影。
第二天醒來已經過八點,去學校忙一天,晚上與啟言的約見時間一到,開車到達目的地,后者已經在了,看到她過來起身幫她拉開位子,“我擅自主張選了這家餐廳,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慣日本菜?”
“還行。”她有些心不在焉。
啟言望了她一眼,沒說什么,召來服務員點了餐,這頓飯吃得安靜,阮靜不開口,趙啟言也就一直保持沉默,直到后者發覺異樣,“怎么了?”
結果啟言拿起水杯慢慢喝了一口,隔了會兒冒出一句,“晚上去我那吧。”
正當阮靜微訝之時他又補了句,“今天我生日。”
她后知后覺說了聲生日快樂,對方淡淡一笑,“晚點跟你要禮物。”
到這里阮靜的心思算是都回來了,隨之而來的是愧疚,“抱歉,昨天,因為蔣嚴的事情——”
啟言將左臂靠到椅子扶手上按了按額頭,輕聲打斷了她的話,“點菜吧。”
阮靜微愣,神情不解,最終沒再多說一句。
這天趙啟言還是送她回了自己的家。
在他轉身之際,阮靜拉住了他的手。他停下腳步。
“在這睡吧。”
他沒回頭,而阮靜在后面輕輕抱住了他,“你在旁邊我可以好好休息……你不在這幾天我總是睡得不好。”
如果阮靜當時有看到趙啟言的神情,她會知道這個男人是何等敏感。經歷過無數磨練的男人,有很強的忍耐力,意志力,但并不表示他不會受傷,受挫。
而趙啟言今天的挫敗與沮喪瞬間被撫平了。
阮靜拉著他到她的房間,在樓梯口碰上了要下樓拿飲料喝的妙妙,小姑娘當場定在原地目瞪口呆了,連阮靜叫了她都沒反應,啟言經過時微笑著撫了下她的頭發。
關上門后趙啟言便抱著愛人擁吻了起來,阮靜盡量力持鎮定,但當趙啟言抬起頭,深邃的眼眸看著她的時候,她覺得自己真的徹底淪落了。
阮靜隔天醒來,看著睡在身邊的英俊男人出了好一會神,最后揉按了下眉心,摸起矮桌上趙啟言的手機看時間,八點不到,這時外面有人敲了兩下臥室門,套上衣物去開門,不出意外看到鬼精靈妙妙,小丫頭熱情洋溢上來打招呼,“早上好,二堂姐!”
“早。”阮靜笑著撐在門邊,并不打算讓她進房間。
“我找啟言,他在嗎?”有點明知故問,說著墊起腳往里面張望,“我想問問他可不可以教我們游泳了?”
“等他醒來我幫你問他可以么?”
小丫頭明顯不滿意,忍不住抱怨起來,“二堂姐,你好寶貝他!讓我看一眼都不行啊?”
“不行。乖,去刷牙洗臉,然后下樓吃早飯。”
請走了妙妙,關上房門轉身就見床上的人不知何時醒了,靠坐在床頭淡笑地看著她。阮靜一時無言以對,而趙啟言在她這個情緒上一向照顧地無微不至,于是柔聲道,“你先洗澡吧,我等會。”阮靜從善如流進了浴室,洗了把臉之后終于笑出來,原來在愛情里一個眼神都可以……驚心動魄的。
那天也不知是巧抑或不巧,兩人下樓來,阮家的其余人都已經出門,阮靜原本想介紹啟言給家人認識的打算也只能推遲。
踏進廚房打開冰箱,“早餐想吃什么?不過我只會最簡單的三明治和煎蛋。”
啟言已經走到她身邊,伸出一只手理了一下她微翹的頭發,她側頭,對方正好吻上她的唇,阮靜一愣,也就由他予取予求了。
“我今天要過去一趟研究所,跟教授約了八點見面。”啟言啞著聲音,拉開些距離,“早餐可能來不及吃了。”
“那份工作你不是辭了?”
“他們希望我再回去。”他解釋,“這次的項目我也有點興趣,所以在考慮。”
阮靜看表,已經快九點,忽然有點不好意思,“對不起,昨天不應該讓你留在這邊的。以后隔天有事要忙,事先告訴我。”
他突然笑了,有點邪惡,說,“你覺得我會顧此失彼嗎?”
阮靜一下語塞,也有點臉紅了。
這段期間兩人不管是情感還是默契方面都漸入佳境,雖然阮靜還有一些拘謹,但心底到底是摒棄一切接納了對方,仔細想來似乎很多方面趙啟言在潛移默化地影響她,令她常常無意中失守城池。
禮拜一上午例行會議結束時,一個同事走到阮靜面前笑著說,“聽說上周來我們學校演講的中科院藥物研究所的人今天下午還會過來辦一場,有女老師已經公開表示對其中一個講師心生愛慕,嘖嘖,現代的女性膽量真是不容小覷。”
阮靜翻著手上的文件夾,不經意道,“這么賣座?”
“誰教人家不僅才華并茂,長得更是英俊瀟灑,而且又是從國外回來的。”然后問阮靜晚點去不去看,后者婉拒,“不了,我今天還有其他事情。”
“你怎么對什么事情都不感興趣的?虧得還長這么好看。”
“這有因果關系嗎?”阮靜好笑。
“沒有,只不過很少見這么低調的美女而已。”女同事想到一事,“我辦公室的傅老師說那名講師你姐姐是認識的。”說著神秘兮兮靠過來問,“阿靜,既然他是你姐的朋友,那你知不知道他底細的?”
阮靜隨意恩了一聲,并不愿多談,這時剛好阮嫻從后面上來攬住妹妹的肩問要不要一起吃中飯,八卦就此結束。
下午三點的時候接到母親的電話讓她送講義到一號教學樓,出來時碰上了阮嫻辦公室的一個同事,“阮老師,中科院的講座就在二號樓,要不要一起去看看?”阮靜原想拒絕,最后卻沒能說出口,到了最大的階梯教室,終于知道什么叫人滿為患,阮靜看到有好多學生還是沒座位站著的,她沒有隨那名同事擠進去,而是站在門邊觀看,臺上一名四五十歲的男士在做系統演說,趙啟言坐在旁邊的席位上,今天難得的穿了一身正挺西服,有種冷漠的距離感以及……威嚴。
阮靜突然想起這人幾鐘頭前在電話里跟她輕聲述說“我又想你了”,當時并沒覺得怎么,這會望著上面的矜貴男人不禁臉上有些犯熱,這時有人從后面推了她一下,回頭發現是阮嫻,對方笑道,“怎么有興致來看男朋友了?先前叫你不是說不來么。”
“給媽送點東西過來,就順便來看看。”
阮嫻忍不住搖頭,“你這人還真是不浪漫。”
“我本來就不浪漫。”說完輕拍了下家姐的手臂,“走了。”
回到辦公室,和同事商談了下一季度的會議排定,等將手頭的資料存檔,已經到下班時間。
“阮老師,晚上有沒有空?士民路新開了一家港式餐廳,要不要去試試?”
“不了,我約了人。”
對方也不勉強,打了聲招呼走了,阮靜收拾好東西站起身,來到停車場卻意外沒有見到人,剛要拿出手機撥號碼,熟悉的鈴聲從身后傳來,回頭就見他朝這邊慢慢走來,手插褲袋,有種瀟灑和閑適。
“怎么,看著我還會出神了?”對方站定在她面前,微笑鎖牢她。
“今天望著你出神的人應該挺多的吧?”
“你吃醋了?”有點兒驚喜。
“你說呢?”巧妙地繞開,隨后問,“去哪吃飯?”
“回家吧,新學了兩道澳洲菜,勞你鑒賞一下。”一上車,啟言便脫了西裝外套,解開袖口卷起一些,瞬間有了幾分慵懶感。
阮靜斜靠著椅背看著他,“趙啟言,你待人的原則是什么?”
“一視同仁,客觀,不拖泥帶水。”
“呵,如果對象是我呢?”她輕聲打趣。
他沉思片刻,說,“另眼相待,義無反顧。”
原本只是隨意起的話題,但對方卻回答得太過認真,阮靜一時難言以對,幸好他接下去說,“下周禮拜天陪我去上海看場比賽可以么?”
“什么比賽?”
“網球。”
阮靜想了想答應了,“不過,再這么下去,我覺得我會玩物喪志。”
“不會,你不是貪玩的人。”
“這么了解我?”
啟言低頭笑了一下,而阮靜倒是無端生出了幾分內疚之心,因為她對趙啟言還從來沒有費心費力去主動了解過,只是啟言大度,從不計較小節。
那晚九點過后趙啟言送阮靜回到家,碰上出來的阮明輝,后者相當吃驚。
“你認識趙啟言?”
“恩。”阮靜換了拖鞋進屋,見明輝站門口不動,“怎么?”
阮明輝緘默兩秒倒是挺深沉地搖了搖頭,“當年我跟他是同一個學校的,雖然不是同一屆,但你知道的,有些人就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趙啟言就是屬于這種人,讓人不記住都不行。”
阮靜聽著不知怎么就笑了出來,而明輝這邊想的是十多年下來,這種男人的修為和魄力只會更精湛,如今阮靜交往的對象正是趙啟言這號人物,多少讓他覺得不可思議。
后來有一度明輝逮著阮靜就要上來感慨兩句,“阿靜,我不得不佩服你啊,竟然連趙啟言都能勾搭上。”最后越說越過頭,逼得當事人不得不甩出一句,“有本事你這話當著趙啟言的面去說。”效果是立桿見影的。
Chapter 37
為了下禮拜能排出一些時間,趙啟言這幾天相對要忙一些了,所以這兩天都是阮靜下班后去他工作的地方與之會合。這天下午陪家母去了趟律師樓,阮正的案子一直懸而未決,一審的法庭辨認是在后天上午九點。
“這場官司不好打。”沈律師也直話直說,“到時贏了估計也是損失的。”
“這個我們心里也有數,目前只希望能夠避免牢獄之災。”
“我既然接了這案子一定盡力而為。而且我也忠人之托,必不會失信于人。”
阮靜聽得最后一句本來想問忠誰之托?可又見沈律師只是隨口帶過,于是沒問,只當是自家的哪位叔伯開的口。
那天跟母親分道后就去了趙啟言工作的地方,雖然來過兩回,但每次都是在外面等他,沒進去,這次時間尚早所以停好了車給他發了信息,不須臾啟言出來,阮靜老遠就看到他,一身白大褂看起來非常專業,也襯得人很挺拔。
趙啟言帶她穿過一條長廊,路過的幾個實驗室阮靜不免好奇地透過玻璃窗往里張望,見有人探頭跟她打招呼,她倒不好意思再看了。到了他專屬的辦公室,里面站著的一個同事驚訝過后熱情地向她問好,“啟言的女朋友?久仰久仰。”
“你先去忙別的吧,回頭我再跟你討論余下的問題。”趙啟言笑著下了逐客令。
那人也好說話,舉了下雙手出去了,不忘為他們關上門。
啟言示意她坐在他的位置上,而他半坐在桌沿,“特地提早來見我?”他笑得很開心。
阮靜想了想點了頭。
“你要是從始至終都像現在這么坦誠就好了。”
“我什么時候不坦誠了?”
“拒絕我的時候。”
忍不住微揚嘴角,想說這純屬污蔑,可看到對方的眼睛里雖是帶著笑卻也隱著一絲過去的悲傷時,她只能心甘情愿被污蔑了。
“你都不知道你那個時候折磨得我有多慘。”
她忽然笑著捧住他低下來的臉,吻了那性感的嘴唇,“現在呢,還悲慘嗎?”
對方眼中熠熠生輝,阮靜也明智,迅速站起身走開,作瀏覽布局狀。
“這個屏風真漂亮,你哪里弄來的?”
“別人送的,不清楚。”
……某人傲慢了。
這時有同事探身進來,對阮靜點了下頭,“啟言,鄭教授讓你過來幫下忙。”
他站直身子看了下表,對離他兩米遠的人說,“等我二十分鐘,如果無聊可以玩會電腦。”
阮靜噢了聲,片刻后趙啟言的一名助手敲門進來遞上一杯濃郁咖啡,是她喜歡的味道。
在一份情感里當一個男人從有心到刻意,那么效果不是十足滿意就是死傷慘重。阮靜心想,幸好她“從”了他……
剛開電腦,門再次被敲響,露出一張討喜的男性面孔,“嗨,嫂子。”
阮靜被那聲嫂子叫得無語了一下,不過還是友善開口,“有事么?趙啟言他出去了。”
“我知道趙哥不在。”朝她勾起嘴角,表情很無辜,“我是奉我們實驗室的其他人之命過來看看嫂子您的。”
阮靜第一次被人尊稱“您”,于是只能說,“那,你自便吧。”
那人驚奇地看著她,隨即笑噴,“抱歉抱歉,嫂子真是……有意思,我叫周永華,你叫我華子就成,不過不是《奮斗》里面那個華子,哈哈!”
阮靜后來知道這人是清華的在讀研究生,不由覺得現今社會人才啊。
這一天說實在非常熱鬧,從不知道被人忽視有時也是一種幸福,大概趙啟言人氣太高,所以有幸成為他女朋友的人多少要習慣被人“圍觀”,比如在趙啟言出去的二十分鐘里就有三人遛進來叫他嫂子了,還有一個甚至喚她“趙嫂”,阮靜深深囧了。
趙啟言進來時就見到兩名同仁在跟阮靜插科打諢,后者很無奈。
“大家辛苦,下班了還不走。”
站在外側的人回頭笑道,“主人家回來了,這就走這就走。”
“趙兄,嫂子人真不錯啊。”
啟言將白大褂掛上衣架后說,“當然。”語氣那個天經地義。
出去時一人又回身問道,“我們這有個習俗好像誰交上女朋友是要請客的吧?”
趙啟言非常好說話,“周末晚上我請大家去新天地放松一下。”
“嫂子作證,這可不是我討來的,是趙哥自己說的。”說完笑著跑出去通知還沒走的同僚周末有大餐吃了。
終于清靜后啟言走過去一手撐桌沿,一手輕搭放在她肩上,彎身看屏幕,“在玩什么?”
只是一個小游戲,阮靜關了網頁,問他,“走了么?”
“恩。”啟言直起身子,隨即又像想起什么靠過去,壓低聲音說,“下次你別來了,要來也不要這么早過來。”
阮靜不解,莫非終于要被……冷落了?“為什么?”
“影響我工作。”
冤枉,“我哪有影響你工作?”
“我一想到你在我辦公室我就分神。”
呃,這該怎么說呢?阮靜沉默了。
九號上午因為要去法院,所以她提前一天跟行政部的主任請了假。八點跟阮嫻一同出門,其他長輩已經先行過去,那日剛到市法院門口就發現已經有兩名記者堵在那里,阮嫻面露陰沉,身邊的人拍了拍她,“我去停車,你先進去。別動氣,都是這樣的,只要爺爺沒事就好。”
阮嫻看著她,笑道,“你小事迷糊,大事總是來得比我穩重。”
那天的庭審結果:一年有期徒刑緩刑兩年,追繳人民幣三十二萬元。
阮靜記得那天那么冷,出來時卻是背后出了一身的汗。
“阿靜。”一個聲音叫住了她,她沒有回頭,也沒有接話。
而蔣嚴慢慢地走近她,他的手遲疑地放在她的肩上,輕聲問,“回家么,我送你回去。”
“不,我有車。”
他看了她一眼,“你的車你姐開走了。”
阮靜抬眸,最后拉下他的手搖了搖頭,“我想一個人靜靜。”
“現在我跟你之間究竟有多少距離?”他在她身后說了一句,她繼續她的路。而他看著她,一步一步,離他越來越遠……
他聽到她對著手機里低聲說,“啟言,我想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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