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更濃了一些。</br> 銀色的大眾,很快到達了此行的目的地珍寶閣。</br> 珍寶閣是一處仿古建筑,仿照的是古時江南大宅的模樣,白色的馬頭墻、青黑的石棉瓦、朱紅的大門、合圍式院落。</br> 在夜色里,居然透著一股孑然獨立的味道,這倒是和珍寶閣名字帶來的珠光寶氣感不同。</br> 此時這處古宅前,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來了不少人。</br> 門童指引著一輛輛不菲的豪車在遠處停泊,寧天開著的這輛大眾也被指引著停下。</br> 接引的人并沒有對“平平無奇”的大眾車流露出任何不屑的意思,反而很是恭敬,“先生、小姐,請往里走。”</br> 寧天點點頭,道了一聲謝。</br> 葉池瑤跟在一旁,晃了晃手里的兩張金色請柬,“珍寶閣的拍賣會可不是普通人能參加的,需要請柬,一張價值三千萬!我可是下了血本的。”</br> 寧天點點頭,“我可以把錢給你。”</br> “不要!”</br> 葉池瑤一口拒絕,“我說了我要報答你,就一定要報答你,這個錢我來出!”</br> 葉池瑤信誓旦旦,隨后又介紹道,“我給你介紹一下珍寶閣吧,我來之前特意查過了,這個珍寶閣很傳奇呢。”</br> 寧天“嗯”了一聲,示意自己在聽。</br> “珍寶閣崛起,才五十年,它的老板姓周,是個下等人,早些年以撿破爛為生。”</br> “撿著撿著就成了破爛王,再然后就靠著收破爛積累的資金,開了一家典當行,然后又從典當行轉成了拍賣行……這才有了珍寶閣。”</br> “很傳奇吧?”</br> 葉池瑤說到這里,帶著一點崇敬的語氣,“說實在的,我覺得周老板可比什么四大家族的子弟強多了。”</br> 寧天看了她一眼,“你可是葉家的大小姐。”</br> 葉池瑤是葉家人,結果現(xiàn)在居然在說自己家不好。</br> 葉池瑤撇嘴,“那又怎么樣?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我除了是葉家大小姐,其實沒什么其他長處。”</br> “哪像人家,從一個下等人成了一家拍賣行的老板,這才是了不得的人物。”</br> “其實我有時候想想,覺得很奇怪。像我這樣沒大用的人,因為出生好,所以擁有無數(shù)資源,站得高高的。”</br> “而周老板這樣很厲害的人,卻因為出生不好,要花無數(shù)努力、無數(shù)時間,才能得到一些資源,才能站到一個比我低很多的位置上,而這一路上,還被無數(shù)人嘲笑……太不公平了。”</br> 寧天對葉池瑤不由更加側目,他是見慣了囂張跋扈、自命不凡的大小姐和大少爺。</br> 葉池瑤這樣的“大小姐”,還真是十分少見。</br> 寧天問道,“那你知道這個‘不公平’的原因是什么嗎?”</br> 葉池瑤好奇,“是什么?”</br> “下等人和上等人,”</br> 寧天問道,“你去過俗世的,你在俗世里,有見到上等人和下等人嗎?”</br> 葉池瑤停頓了一下,仔細回想起半年前逃入俗世的經(jīng)歷。</br> 打車、坐飛機、吃飯……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那些服務者的態(tài)度有好有壞,卻沒有一人像玉京服務者那樣,表現(xiàn)出一絲惶恐、自卑、害怕的情緒。</br> 在玉京,服務者是下等人。</br> 而俗世的服務者,絕不是什么下等人。</br> 葉池瑤想到這里,猶豫道,“你們俗世……沒有下等人嗎?”</br> 寧天沉聲道,“沒有。在俗世,人就是人,不會因為你的出身高低、家產多寡,有什么上下之分,我們都是一樣的。”</br> 葉池瑤有些愣住。</br> 這和她從小生活的環(huán)境有極大的不同。</br> 她似乎也終于明白,為什么自己逃去過俗世之后,會這么喜歡俗世了,那是一種格外自由的感覺。</br> 寧天繼續(xù)輕聲道,“玉京太腐朽了,需要來一場新生才行。”</br> 葉池瑤有些呆愣住,似乎第一次得知一樣新的東西一樣。</br> 她睜大了漂亮的眼睛,“新生……?”</br> “對的,新生。”</br> “從頭開始。”</br> 說話間。</br> 寧天和葉池瑤,已經(jīng)進入珍寶閣內部,一股幽幽古韻撲面而來。</br> 松木屏風、黃梨木桌椅、吊頂?shù)臒魟t是古式的雕花燈,暖黃色的光亮打下來,讓所有人都顯出一股朦朧的美。</br> “兩位,請坐。”</br> 又有打扮得體的侍從過來,將寧天和葉池瑤引導進入包廂入座。</br> 包廂在一樓,一樓四周,到處都是半密封性質的包廂,大約有十三四個,每個房間落座兩三人,這么算來,參加這場拍賣會的人其實并不是很多。</br> 不過能付得起三千萬一張請柬錢的,就算人不多,也足夠了。</br> 這些房間圍繞著中央的一大片空地,空地之上搭建了一個小小的木質舞臺,拍賣將在這個舞臺上進行。</br> “兩位,請稍等,拍賣還有十五分鐘開始,這是珍寶閣為客人準備的茶食,請慢用。”侍從客氣地說著。</br> 葉池瑤連連點頭,“嗯,好。”</br> 相同的一幕,也不斷發(fā)生在其他包廂里。</br> 就在客人們逐漸落座的時候,二樓的一處房間里,一個面容陰鷙的男人俯視著底下的一切。</br> “客人的情況怎么樣?”</br> 男人長得瘦高,一張臉上因為沒什么肉,讓顴骨十分凸出,顯得他那張還算帥氣的臉有些尖酸刻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