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深重。</br> 黃家,黃老爺子的書房里。</br> “……事情就是這樣的,我說完了爺爺?!?lt;/br> 黃人杰恭恭敬敬站在一旁,他已經把昨天在葉家生日宴上發生的事情、全都一絲不漏地告訴了老爺子。</br> 葉家內部的臟事、寧天的插手、葉老祖和寧天的比斗、澹臺白的摻和……一樁樁一件件,如果全部傳出去,絕對比葉家的那一則追殺令更能掀起輿論風暴。</br> 但是參加葉家生日宴的那些客人,都乖乖緊閉了嘴巴,甚至連家里人、親近的人都沒有告知一分一毫。</br> 他們不是傻子,畢竟葉家還沒倒呢。</br> 你一張嘴去說葉家的八卦,到時候傳開了,人家要找你麻煩可是輕松至極!</br> 也只有黃人杰,能毫無顧忌地告知自家老爺子了。</br> 此刻的黃老爺子坐在藤椅上,長久地沒有說話,只是一只蒼老的手不斷地摩挲著椅子,一下又一下。</br> 很久很久之后,他才道,“那個寧天……是個恐怖的家伙。”</br> 黃人杰當然表示贊同。</br> 寧天太恐怖了!</br> 他才多大?。?lt;/br> 二十一?二十二?再多也不超過二十五吧?</br> 這個年紀,居然能和葉老祖打得有來有回,甚至最后成功脫逃!</br> 葉老祖可是化神期??!</br> 這是玉京的最強戰力了!</br> 他們黃家的老祖宗也是這個水平,甚至比葉老祖還不如一些。</br> 那豈不是說,寧天也能和自家的老祖抗衡那么一下?</br> 黃人杰想到這里,打了個哆嗦。</br> 此時黃老爺子繼續道,“寧天這個人,已經從黃家的疥瘡之患,變成了黃家的心腹大患了。”</br> 他此時的模樣,倒不是和之前一樣的憤怒至極了,而是極端平靜,在這平靜之下,醞釀著一股可怕的情緒。</br> “寧天太恐怖、太妖孽,所以他必須要死,一定要死!”</br> “就算是傾盡我們黃家所有的力量,也要殺死他!”</br> 黃老爺子咬著牙沉沉說出來,摩挲著椅子的手都摳得緊繃無比,“我們和葉家這一次不用聯姻了,聯手就行。”</br> “我們和葉家聯手殺死寧天!”</br> 黃人杰腦子一繃,隨后重重點頭,“是,我這就去和葉家接觸!”</br> “等等!”</br> 黃老爺子又忽然叫停黃人杰,“聯手是必然要聯手的,但這件事是排位第二的事情,第一的事是異寶!”</br> “七天后,異寶會在不周山谷現世?!?lt;/br> “我們四大家族都約定好了,不出動老祖,免得斗起來無法收拾,最后讓其他人得了利,所以這次,黃家就由你領隊,你帶著大長老、二長老他們一起去。”</br> “我只給你一個要求。”</br> “我不管死多少人,我只要你給我們黃家拿到異寶!”</br> 黃老爺子對異寶的看重程度,顯然十分之高,甚至要高于他憎恨無比想要殺死的寧天。</br> 老爺子一字一頓道:“異寶我一定要拿到手!”</br> “別忘了,玉京已經沒有未來了?!?lt;/br> 黃老爺子說到這里,嘆了口氣,“玉京內部人口激增、資源有限、而外部又有俗世虎視眈眈,更麻煩的是,作為玉京的靈氣之源,異寶也在漸漸枯竭,或許七八十年后,玉京就毫無靈氣、和俗世沒有區別了。”</br> “其他三家想的是得到異寶,讓自家人吸收靈氣,提高實力……這種想法太短視!”</br> “即便是提高了實力,那也是這一輩而已,下一輩呢?下下一輩呢?總有斷絕的時候!”</br> 黃老爺子臉上露出一抹笑容,十分得意的樣子,“而金錢,是不會斷絕的,反而會越滾越大、越滾越大?!?lt;/br> “鹿島那邊對異寶有興趣,我們轉手賣給他們,黃家就可以富可敵國!”</br> “到時候離開玉京,離開華國,天高海闊,我們黃家哪里去不得!”</br> 黃家果然不愧是商賈世家。</br> 商人重什么?</br> 重錢、重利!</br> 如果他們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潤可得,就會躍躍欲試;</br> 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可得,就會鋌而走險;</br> 而有百分之百的利潤可得,他們就敢踐踏人世間的一切法律規則,肆無忌憚……!</br> 所以對黃老爺子而言,屬于華國的異寶轉手賣給鹿島,有問題嗎?只要能拿到錢,沒有任何問題!</br> 什么家國情懷,什么祖宗先輩,黃老爺子一點都不在乎。</br> 他也完全忘記了,一百五十年前,黃家是因為什么原因才跑到玉京的,而他們逃跑這一路,又死了多少人、流了多少淚。</br> “小杰,知道了嗎?”</br> 黃老爺子看向小孫子,“異寶我們一定要拿到,黃家未來的興衰就在你手上了,你要萬般注意。”</br> “如果你這次成了,我可以明確告訴你,下一任黃家家主,就是你了。”</br> 黃人杰愣了片刻,隨后激動無比,“好,謝謝爺爺!”</br> 執掌黃家,當然是黃人杰的心愿!</br> 至于老爺子要把異寶轉賣給鹿島的做法,黃人杰并不認為有什么不對。</br> 或許是距離一百五十年前太遠,也或許是脫離俗世太久?</br> 黃家人對俗世,對華國都沒什么在意的地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