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娘……我的婆婆……我的奶奶……!”</br> “你們兒子、外孫子、親孫子,今天是見到絕世美人了啊!”</br> “北方有佳人,傾國又傾城!”</br> “仙子……這是絕世仙子!”</br> 凌小胖看著蘇雪那張臉,眼睛都直了,連連稱贊。</br> 而蘇雪瞬間低下頭,不敢再抬眼,只是雙手不停地攪弄著衣角,聲音低如蚊吶:“凌太子……別、別說笑,我知道自己丑……”</br> “誰說笑啊,我才沒說笑!”</br> “我說的都是真的!”</br> “嗐!來,給你個鏡子,你自己看看,是不是絕世仙子!”</br> 凌小胖上去就把屋子里的黃銅鏡給挪了過來。</br> 圓圓的一面鏡子,晶瑩剔透,很快就映照出一張絕世容顏。</br> 蘇雪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登時瞪大了眼。</br> 這眉眼、這肌膚、這模樣……</br> 居然是她?!</br> 蘇雪不可置信地、顫抖著手,一點一點撫摸著自己的臉頰。</br> 從上到下、從左到右,仿佛是做夢一般,細細地摸著。</br> 沒有疤了。</br> 沒有那一條條,像是肉蟲一樣,歪歪扭扭、深深淺淺、凹凸不平的疤痕了!</br> 可蘇雪摸著摸著,一雙眼睛漸漸泛了紅,然后啪嗒一聲,滾下了一滴淚珠。</br> 隨后就是抑制不住地哭。</br> 聲音越來越大。</br> 最終變為嚎啕大哭。</br> 凌小胖立馬就慌了,手足無措:“哎,哎,蘇姑娘你怎么哭了?”</br> “你哭什么啊?”</br> “你哭得我心肝都顫了!”</br> “哎呀,蘇姑娘你別哭了……小心哭壞了眼睛……”</br> 可蘇雪怎么都止不住哭泣。</br> 這時,寧天按住了凌小胖的肩膀:“讓她好好哭一場吧。”</br> 他看得出來,蘇雪壓抑得太久了。</br> 一個姑娘,還是年輕姑娘,誰不喜歡精致容顏?</br> 可蘇雪頂著一張滿是傷疤的臉,被人譏諷、嘲笑、辱罵了十幾年。</br> 甚至她這張鬼臉,在蘇城,能止小兒夜啼。</br> 蘇雪能怎么辦?</br> 她反抗不了,解決不了,只能在自己大好的年華里,當一個見不得光的、陰暗深處的臭蟲。</br> 她極度期望自己能當上修行者,也是因為這張臉。</br> 蘇雪在想,或許自己成為修行者,大家就不會嫌棄她長得丑了?</br> 為了這個念頭,蘇雪第一次向自己父親懇求。</br> 父親自然不同意。</br> 于是她下跪,一跪就是三天三夜,她磕頭,一磕就是頭破血流。</br> 終于,在一個陰冷不止的大雨夜,在她昏倒之前,蘇雪的父親最后難得生出一絲動容,同意了她。</br> 這才有蘇雪跟著蘇瑤兒來天羅城一事。</br> “……我、我好了。”</br> 蘇雪哭了一會兒,很快嘶啞著嗓子收了聲。</br> 然后一抹通紅的眼睛,看向寧天,噗通一聲跪下。</br> 砰!</br> 重重磕頭!</br> “謝謝……謝謝你!”</br> “我、現在沒有能力報答你,但我以后,只要有能力,你讓我做什么都行!”</br> “上刀山、下油鍋,還是讓我去死,我都可以去做!”</br> 蘇雪真心實意地磕頭,真心實意地感激寧天。</br> 寧天沒有攔著她跪,他看得出來,蘇雪雖然看上去十分懦弱,但是骨子里是個很有尊嚴的人。</br> 如果他拒絕她的跪謝,只怕心里會更不舒服。</br> 反而不如大大方方接受得好。</br> 等她跪了一會兒,寧天才道:“好了,你起來吧。”</br> “治療你,對我而言是舉手之勞。”</br> “我說了,這是你給我送面的報答。”</br> “你也跪謝過了,我們兩清。”</br> 寧天不會挾恩圖報,將人攙扶了起來。</br> 蘇雪沒說什么,寧天雖然這么說了,但在她心里,這份恩情,還有之前寧天救她一命的恩情,她是牢牢記在心里的,她一定會報答!</br> “來,這是棉巾子,最是細膩,擦臉不會痛的。”</br> 凌小胖拿出一方帕子,遞給蘇雪:“當然,很干凈的,我還沒用過,你拿去擦臉吧,我看你哭得很辛苦。”</br> 蘇雪看了眼凌小胖,她從對方眼里看出了關心之情,欣賞之情,但除此之外,沒有其他情緒了。</br> 沒有嫌惡,沒有貪婪,也沒有欲念。</br> 這位凌天皇朝的太子爺,心思很干凈。</br> 蘇雪當即抿唇一笑,接過了:“謝謝太子爺。”</br> 凌小胖哈哈一笑:“別什么太子爺了,你和王哥一樣,叫我小胖就行。”</br> 蘇雪笑著點點頭。</br> 凌小胖被這笑容一晃眼,只感覺心臟都被攥住了。</br> 隨后他吞了口口水,道:“蘇姑娘,你真的是我有生之年,見過最美的女子!”</br> “真的,最美!沒有之一!”</br> “美得我都心動了。”</br> “蘇姑娘,你要不要考慮考慮我?我是凌天皇朝的皇太子,你要是跟了我,以后我當皇帝,那你就是我凌天皇朝的皇后啊!”</br> 蘇雪一愣,再次去看凌小胖。</br> 只見他面容嚴肅,眼神真摯。</br> 他說的話居然是認真的!</br> 蘇雪的臉頓時紅得快滴血,她慌忙轉頭,隨后囁喏著嘴唇,憋出一句:“時候、時候不早了,我、我先回去了!”</br> 說著,她轉身就要跑。</br> 寧天忽然叫住她:“以后出去,記得帶上面紗。”</br> 蘇雪微微一頓,隨后重重點頭。</br> 之后很快消失不見。</br> 凌小胖站在原地,目送她離去,還有些忍不住道:“這么美的美人,為什么要帶面紗啊。這不是遮掩了美色嗎?”</br> 寧天解釋道:“太美是罪。”</br> 凌小胖猛地反應過來:“對對對,你說得對。”</br> “太美是罪,招人眼紅、招人覬覦,蘇姑娘又沒能力保護自己,這的確要戴面紗!要戴面紗!”</br> 隨后他又對著寧天念叨道:“王哥,不瞞你說,我剛才說的話不是開玩笑的。”</br> “我發現,我真的對蘇姑娘心動了,當然,有那么一點是見色起意……但我這個人,你知道我的體質的,我覺得蘇姑娘一定就是我的真愛!”</br> “而且我不是浪蕩的人。”</br> “我絕對是凌天皇朝里最干凈的爺兒們,我的哥哥弟弟們,哪個不是美人無數,但我府上一個母的都沒有呢!”</br> 凌小胖就差拉著寧天,讓他做媒了:“怎么樣,王哥,你要不要幫我……”</br> “要追你自己去追。”</br> 寧天淡淡拒絕。</br> 凌小胖一噎,只能點頭:“好吧。”</br> “啊,對了,我還有一個問題。”</br> 凌小胖想起什么,目光上下掃了一眼寧天,最后特別小心翼翼地道:“王哥……不,王姐?王姐你是女子嗎?”</br> 寧天:“???”</br> 寧天都被他問的愣住了。</br> 凌小胖趕緊道:“是這樣的,我看王姐你的醫術很厲害,還會青花谷的浮針技法,所以你是青花谷的醫修吧?”</br> “但青花谷只收女弟子……所以,你到底是王姐還是王哥啊?”</br> 寧天:“……”</br> 識海里,圣靈老祖爆發出驚天大笑。</br> 寧天嘴角抽了一下,最后道:“我是男人無誤,而且,我不是青花谷的人。”</br> 凌小胖恍然大悟:“嗯……那這么看來,也并不是所有牛逼的醫修都是青花谷的人嘛。”</br> “嗐,王哥好,還是王哥好!”</br> “還好王哥你不是女的,不然我感覺你挺好的,然后一轉眼,我又對蘇姑娘動心。”</br> “我這不是渣男嗎?見一個愛一個,還好你是男人!”</br> 寧天:“……”</br> 他深吸一口氣,隨后道:“時候不早了,我也要休息了。”</br> “那你就休息啊,哦……哦,你要睡覺了是吧?”</br> “我走,我這就走!”</br> 凌小胖反應過來,連忙小跑出寧天的房間。</br> 最后還記得把他的房門輕輕帶上。</br> 吱嘎。</br> 房門緊閉。</br> 房間里只剩下寧天一人。</br> 寧天的識海里,圣靈老祖還在哈哈大笑:“哈哈哈,王姐?”</br> “王姐?”</br> “寧天,原來你是個女娃娃啊!”</br> “哈哈哈哈!”</br> “我沒想到你原來是個丫頭啊!”</br> 寧天沒去管他,再次盤腿而坐。</br> 他要開始修行了,時不我待,他要抓緊一切時間修行。</br> 稍稍放開了一點對身體的屏蔽,靈氣之種讓寧天變成了靈氣的親兒子,只是坐在那里,就有一股股靈氣爭先搶后涌過來。</br> 比普通修行者的吸收靈氣速度,快了近五倍!</br> 這還是寧天壓制靈氣之種的緣故,不然這速度會更快!</br> 但太快,造成的響動就會太大。</br> 所以他還是得低調一點。</br> “寧天丫頭!”</br> 就在這時,圣靈老祖忽然從大笑變成了嚴肅:“有一股殺氣,朝你來了!”</br> 原本在修行的寧天瞬間睜開了眼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