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br> 眾人進入九問遺跡,已經過去三個時辰了。</br> 守在遺跡之外的各家長老,都沒有離開原地,只是牢牢關注著遺跡里的一切動靜。</br> 當然,他們是看不到遺跡里面發生什么的,他們盯著的動靜,只是他們手中的一塊塊“命牌”而已。</br> 命牌,作用如名,就是代表一個人是否還活著、是否還有命的一個小牌子。</br> 制作起來很簡單,只要滴入你普通的一滴血,隨后浸入你的靈力和一抹神識,一枚完整的命牌就做好了。</br> 這里面的原理也很簡單,靈力提供了光源,血液提供了特殊指向性,神識就是開關。</br> 神識一直在,那就是開關一直開著,所以命牌會發光。</br> 而當神識消失,那就代表此人已死,所以開關閉合,命牌也就暗淡下去。</br> 當然,這也是有局限性的,比如時間不能太久,最多兩個月;比如距離不能太遠,最多五萬里;比如還有延遲性,里面的人死了,外面的命牌要緩和好一會兒才會黑掉……</br> 現在這個特殊的時候,所有宗門的長老、還有散修的親友,都在盯著命牌在看。</br> 誰都不希望命牌暗淡。</br> 一旦暗淡了,那就是死人了。</br> 姚長老也掃了一眼劍宗的命牌。</br> 絕大多數都亮著,當然,也有陸陸續續、零散暗下去的。</br> 十五枚。</br> 他稍稍一數,居然有十五枚命牌暗下去了!</br> 姚長老的眉頭一皺,九問遺跡的危險程度并不高,怎么才進去三個時辰,就有十五個弟子死了?</br> “哈哈哈,你們劍宗的弟子,死了嗎?”</br> 此時天門的李長老笑瞇瞇過來,嘴里說的話卻不是什么好話。</br> 姚長老瞥了他一眼:“天門弟子死了嗎?”</br> 李長老笑:“那是當然也是有的,一兩個吧。”</br> 他很自信,這次天門弟子進去,是會死一波人,但絕對沒劍宗多!</br> 以為他們目的不是九問劍仙的傳承,而就是殺死劍宗劍子巴無道,以及一些劍宗其他弟子!</br> 所以,論起損失,絕對是劍宗更慘!</br> 劍宗越慘,他越開心!</br> 這里面,除了天門和劍宗是競爭關系之外,還有李長老自己的原因,一百六十五年前,李長老還曾年輕,也曾想入劍宗,卻因為資質不夠被刷了下來,最后陰差陽錯進了天門。</br> 所以李長老十分不甘。</br> 我也是強者,我也是天才,憑什么劍宗不要我!</br> 現在,他就想看著劍宗隕落,更是恨不得親手去拉劍宗隕落!</br> “你們劍宗弟子真的沒死嗎?”</br> 李長老輕聲笑道:“若是死了,也正常啊,遺跡又不是你家,誰不會死呢?說不準……還會死更多人哦。”</br> 姚長老的臉色沉了下來,他盯著李長老:“別想搞事。”</br> 李長老呵呵地笑:“哪里啊,我只是關心關心罷了……”</br>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尖聲叫道:“李長老!李長老!出事了!”</br> 李長老的笑容微微一滯:“怎么了?”</br> 那人壓低聲音,附在他耳邊道:“弟子們的命牌,忽然滅了四分之一!”</br> “什么……?!”</br> 李長老差點叫出來:“你別開玩笑!”</br> 這才多久,三個時辰,滅了四分之一!</br> 所以是死了四分之一的人?!</br> 怎么可能!</br> 匯報消息的人當然道:“我沒開玩笑!長老要是不信,隨我去看看就知道了。”</br> 李長老當即匆匆而去。</br> 姚長老抱著胳膊笑了一下:“做人啊,不要太得意。”</br> 很快,李長老就到了天門弟子的命牌觀測之處,一枚枚碧玉命牌,果然黑了四分之一!</br> 真死了!</br> 艸。</br> 李長老心中暗罵一聲,隨后馬上拿出自己貼身放置的一枚白玉命牌!</br> 這命牌是陸梟龍的!</br> 他當然要隨身帶著,隨時關注!</br> 此時白玉命牌瑩瑩發光,一點問題都沒有,李長老略松一口氣,隨后道:“難道是已經找到了巴無道,開始圍攻了……?”</br> 不然,怎么會死這么多天門弟子!</br> 他見陸梟龍無恙,心下松了一口大氣:“希望少門主能成功……”</br> 李長老話音剛落,他手中的白玉命牌就閃爍了一下,隨后暗一大截!</br> “不!”</br> 李長老當即大驚,驚慌失措地去看那枚玉牌,好在,那玉牌只是輝光暗淡了一些,并沒有徹底變黑。</br> “呼……”</br> 李長老長出一口氣,隨后越發堅定:“看來,是少門主動用了一次精血分身,不然是不會這樣的……那沒錯了,一定是少門主帶著弟子,圍攻了巴無道。”</br> 他捏緊命牌:“巴無道果然是個狠角,少門主……你一定會成功!”</br> ……</br> “一定會成功”的陸梟龍,此時在九問遺跡之中,臉上毫無血色,唇色更是慘白。</br> 他用“精血分身”保命之后,一路逃遁,不知跑了多遠才停了下來。</br> 確定寧天不會追過來后,他松了口氣。</br> “可惡!”</br> 陸梟龍從未吃過這么大的虧,一向都是他陰別人,讓別人吃虧,可今天,他根本用不上“陰”,自己就差點栽了。</br> 這就是所謂的,在實力面前,所有的陰謀詭計都不堪一擊!</br> “呼……”</br> “眼下看來,實力大損,要殺巴無道,難度升高了!”</br> 陸梟龍吐了口氣,表情扭曲:“不過再難,也沒有對上那個怪物難!”</br> 寧天根本不是人!</br> 片刻的休息之后,陸梟龍轉頭,看向遺跡中央、那座最顯眼的劍塔:“不管怎么樣,初始目標一定要完成……!”</br> 他吃下幾顆藥丸,隨后手掌一拂,變作了一張十分平凡的臉。</br> “去劍塔!”</br> 陸梟龍化作普通人的模樣,朝劍塔疾馳而去。</br> 這個時候,寧天和白雪歌,也朝劍塔而去。</br> 不過兩人一前一后。</br> 寧天在前,白雪歌在后。</br> 白雪歌從來沒想到,有一天,她會如此急著、趕著、追著一個男人跑。</br> 但現在、就在此時此刻,她就是追著一個男人在跑。</br> 而且那個男人還跑得很快。</br> 寧天并沒有為了照顧她,刻意走得慢了,或者歇一歇。</br> 他就是一門心思往遺跡中心走。</br> 白雪歌只能強忍著不適,提著一口氣,牢牢地跟上。</br> 她有怨言嗎?</br> 說沒有,那當然是假的。</br> 可她知道,自己沒有資格指責寧天,她和寧天毫無干系,甚至因為之前斬緣的事情,鬧得很不好,所以寧天這么對她,沒有任何錯。</br> 只是白雪歌心里依舊郁悶無比。</br> “混蛋,就不能稍微走慢一點點嗎……一點都不會憐香惜玉!我和他斬緣果然是對的!”</br> 白雪歌心中暗罵。</br> 忽然,寧天停了下來。</br> 白雪歌一頓,隨后提起裙子就快跑了上去,語氣里居然帶著一股嬌嗔:“你終于等我了……”</br> “噓!”</br> 寧天豎起手指,他沒有看白雪歌,而是看向不遠處:“有人來了。”</br> “不少,一個飛升初期,兩個渡劫后期。”</br> “殺氣沖天,來者不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