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天保持不動的動作有一會兒了。</br> 他不動,對面的“那個人”也不動。</br> 兩人就站在第七層之中,仿佛中間豎起了一塊玻璃,兩人的動作一樣、氣息一樣……更神奇的是,兩人的模樣,從五官到臉上的毛孔,都是一模一樣的。</br> 當然,這個一模一樣,不是指和“王坤”一樣。</br> 而是和“寧天”一樣!</br> 此時,真正的寧天,頂著“王坤”那張齙牙的、平平無奇的假臉。</br> 可他對面的那個“假寧天”,卻是頂著寧天真實的臉!</br> 而且,這個“假寧天”,實力高到可怕,不是渡劫巔峰,而是天仙!</br> 沒錯,就是天仙,“假寧天”的實力高達天仙層次,寧天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和盛千姿身上一模一樣的威壓,就是天仙!</br> “這一關,對照了三尸中的‘貪’,是所有人貪婪之欲的映照。”</br> “而我的貪婪之欲是實力。”</br> 寧天一動不動,盯著對面的自己:“我一直想要的就是變強,非常渴望變強,所以這一關就幻化出了一個超強實力的我。”</br> “按理來說,我只要斬殺了這一位‘超強的我’,就能過關。”</br> “但是明顯……不對勁!”</br> 寧天盯著那個假寧天。</br> 他發現了,前面六關的守關人,都是“自己”。</br> 可之前的“自己”,都是王坤的樣貌,可到了第七關,這個守關的“自己”,忽然有了寧天真正的臉。</br> 這張臉,寧天來到山海界之后,從來沒顯露過,根本沒有任何人知道!</br> 這個九問遺跡怎么會知道的?</br> 而且,更大的問題是,寧天一進第七關,他發現自己的識海被屏蔽了,他聯系不到識海里的圣靈老祖了。</br> 或許在其他人看來,是寧天想多了。</br> 不就是變成你真正的臉了嗎,不就是識海屏蔽了嗎?</br> 這說不定就是遺跡的能力神奇,你想這么多干嘛?</br> 但寧天不認為是想太多,他本來就警惕“巧合三次”的九問遺跡,現在這么一搞,他警惕心更重了。</br> “有問題……但我想不通,先不動吧,多看看。”</br> 寧天維持著一動不動的動作,一雙眼睛不斷掃過那個“假寧天”。</br> 讓他斬殺假寧天,其實不難,但這里面想不通的問題太多了,寧天偏向謹慎,所以選擇以不變應萬變。</br> 于是,就那么僵持下來。</br> 僵持了片刻、一刻、三刻、半個時辰、一個時辰……</br>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br> 同一時刻,和寧天這邊的安靜不同,劍塔第九層,十分喧鬧。</br> 巴無道正在和一個實力高深的自己對打。</br> 轟轟轟!</br> 整個第九層都不停地顫抖,一層一層的墻灰抖落下來。</br> 他在費力沖擊最后一關。</br> 其實巴無道一連闖關,闖了六個時辰了,也累了,但他沒有休息,而是咬咬牙。</br> 就差一點點了,可以磨過去!</br> 只要過了,這九問劍仙的傳承就是他的了!</br> 他永遠是最天才的、最天驕的,他永遠是第一!</br> 心中念頭堅定,巴無道攻擊的動作更兇猛了一些。</br> ……</br> 于此同時。</br> 不知道在哪里的一處虛空里,一雙昏黃的老眼盯看著劍塔九層里的所有情況。</br> 那是一個身材枯瘦的老人,一身寬大的衣袍,伶仃的一點骨頭,就好像一副骷髏架子,只有一層薄薄的皮蒙在上面,渾身上下還透著一股隱隱的邪氣。</br> 老人此時看看第九層,點點頭:“這人的身體不錯,如果沒有他人,我挑了這么多年、等了這么多年,選他也不是不可,但……”</br> 說到這里,他的視線再次看向第七層:“此人身上有劍心、劍譜、還有殘劍的味道!他才是最適合我的人!”</br> “可他……為什么一動不動?”</br> “累了、虛了?”</br> 他十分不解,最后舔了舔干枯的嘴唇,嘶啞著道:“算了,再等等看,若他能過第九層再來我這里會更好!”</br> ……</br> 然而他這一等,就再次等了兩個時辰。</br> 老人等了兩個時辰,眼看第九層的巴無道要闖過最后一關了,而第七層的寧天,還是一動不動,甚至還盤腿坐下,開始打坐修煉了!</br> “……”</br> 老人嘴角一抽:“這人怎么回事!”</br> 哪有人這樣闖關的!</br> 他守著劍塔一千多年,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奇葩!</br> 最后,他豁然起身,目光不斷逡巡著第九層和第七層,嘴角狠狠一撇:“比起勉強可用的身體,我自然更喜歡最適合的人!”</br> “罷了,他不來找我,我還不能去找他么?”</br> 說著,老人身形一閃,消失在原地。</br> 而第七層之中,正在盤腿打坐的寧天,忽然感知到了什么,猛然睜開了眼睛。</br> 來人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