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峰！救救父皇！救救父皇！”</br> “父皇錯了，父皇知錯了，父皇給你磕頭！求求你救救父皇！”</br> 凌人靖此時就跪在凌小胖面前，瘋狂磕頭。</br> 一個父親給兒子磕頭，聽起來荒謬無比，可凌人靖都能為了自己的利益親手殺子了，那么為了自己活命，跪下來求兒子也沒什么不可以。</br> 只要能活下來，他什么都能做！</br> 凌小胖此時抬了抬手，白雪歌立馬會意，將他扶著坐起。</br> 只是這一個坐起的姿勢，幾乎耗費了他所有的力氣，讓他喘息不已。</br> 陸蕓立馬上前，掏出一樣藥瓶，里面是珍貴至極的療傷藥：“小胖，來，吃藥。”</br> 寧天卻道：“不能吃，他現在虛不受補，太補的東西吃了會適得其反，需要慢慢養才行。”</br> 陸蕓停下，看了他一眼。</br> 此時凌小胖也擺手，對陸蕓示意自己還行，隨后他重重喘了口氣，看向凌人靖：“父……父皇。”</br> “我只想問你一句，你要如實回答我。”</br> “這些年，你對我的好……只是因為，想要吸食我的心頭精血？沒有……一點父子之情？”</br> 凌人靖嘴唇顫抖了一下：“有的！有父子之情，你是我的兒子啊，你是我的種，我怎么可能一點感情都沒有……”</br> 此時白雪歌立馬一道金光打在他頭頂：“這是鑒真之術，如果你說假話，一定會被揭穿。”</br> 凌人靖原本要出口的話瞬間頓住，他眼底浮現一抹絕望：“我……我……”</br> 這其實不用聽了，顯然，凌人靖剛才說的話都是假的。</br> 凌小胖的眼里頓時沉下去一片冷色，虛弱地開口：“我其實……對自己是有自知之明的。”</br> “我知道自己除了天生的好運氣，沒有其他長處……長得不帥，身高還矮，體重還胖，論文文不行，論武武也差……”</br> “但我沒有自卑，因為我知足了……因為你從來沒有嫌棄我……”</br> “然而你的不嫌棄，是因為不在意？你絲毫不在意我是好是壞，是長成了紈绔還是長成了翩翩公子，是長歪了還是筆直向上……你是把我當豬一樣養。”</br> “你把我……當畜生！”</br> 凌人靖的臉皮不斷抖動，慌忙道：“沒有！沒有，不是你說的那樣！”</br> 可在他說“沒有”的時候，他頭頂的金光卻不斷閃爍。</br> 一閃一閃的，將他顫抖的面容映照得十分猙獰。</br> “不不……不要閃了！”</br> “我沒有！”m.</br> “我是你的父皇，我對你是有感情的，你是我的兒子，我是愛你的……”</br> 然而金光依舊在不停閃爍。</br> 毫無疑問，二十多年來，他就是一直在把凌小胖當豬一樣在養！養肥了就宰！沒有絲毫感情可言！</br> 凌小胖疲憊至極，不想再問什么：“我沒有要問的了，師傅，你動手吧。”</br> “不不不不不！”</br> 凌人靖尖叫起來：“文峰！文峰你不能這樣！文峰你放過父皇，你放過我……”</br> 噗！</br> 一截銀亮的刀子忽然從凌人靖的心口冒了出來。</br> 帶著點點紅光。</br> 不是陸蕓動的手，也不是寧天和白雪歌。</br> 這一刀，來自一直毫無存在感的凌放！</br> 這把刀子，還是之前凌人靖踢給凌放，讓他去撬開凌小胖頭顱的刀子！</br> “你該死！”</br> “凌人靖，你愧為人父！你該死！”</br> 凌人靖似乎也不敢置信，他沒想到出手的人居然是凌放！</br> 此時凌放貼近凌人靖的耳邊，低聲道：“你說的，心不狠，當不了帝王。”</br> 刷！</br> 凌放瞬間抽出了刀子，刷，一道鮮紅飚飛，濺在了凌放的臉上。</br> 而凌人靖也瞪大雙眼向后栽倒，砰地一聲砸在地上。</br> 鮮紅從他心口綻放，如同花一樣。</br> 同時，他的身體也在不斷抽搐。</br> 他是渡劫期沒錯。</br> 可即便是渡劫期，被人一刀穿心，沒有救命良藥，也絕無活下去的可能。</br> 此時的凌人靖抽動著，艱難伸出的手還想去拽凌小胖的衣服，想求他救救自己。</br> 可凌小胖那張枯瘦的臉上，什么表情都沒有。</br> 凌人靖抽動著，抽動著，終于緩緩死去。</br> 一代“仁明”帝王，到頭來也不過一具毫無奇特之處的尸體。</br> 凌放此時猛地單膝跪下，對凌小胖道：“凌人靖已死，凌天皇朝不可一日無主，懇請大哥繼承凌天皇位！”</br> 聽到這樣的話，凌小胖看向他，眼神之中透出一股更加哀傷的味道。</br> 他看得出來，凌放變了。</br> 以前的凌放，桀驁、跋扈、他對凌小胖萬分不服，處處要爭第一。</br> 現在的他，學會了低頭，但也學會了真正的“狠”。</br> 否則，凌放不會親手殺了凌人靖，也不會跪在他面前，求他繼承皇位。</br> 凌小胖忽然覺得很累，他低聲道：“不用了。”</br> “今天，凌文峰已死，往后……只有凌小胖。”</br> “我和凌天皇朝，再無瓜葛。”</br> 說到這里，他對陸蕓道：“師傅，我想走了。”</br> 陸蕓當然點頭，攙扶起凌小胖，帶著他離開。</br> 寧天走前看了凌放一眼：“帝王可以心狠，但卻不能無情。”</br> “好好當你的皇帝吧。”</br> 說完，寧天也快步離開，白雪歌緊隨其后。</br> 而凌放站在原地，沉默了良久。</br> 許久許久之后，他才召來人宣布，凌天皇帝病重去世，凌天太子憂思成疾、不能繼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