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br> 公孫軒轅幾乎是擠出這句話的，他不明白，不理解，很疑惑，還帶著一股怒氣。</br> “寧天為了幫我從歸墟出來，費了極多工夫。”</br> “他和我是一路人。”</br> “他是我們自己人。”</br> 公孫軒轅看向慕容：“你為什么要殺他？”</br> “就是因為你和他之前的仇怨嗎？”</br> “不止是這個原因，”</br> 慕容回答得很平靜，隨后輕聲道：“帝，你還記得很久之前，有個叫牧云的天才嗎？”</br> 公孫軒轅一頓，回想起了記憶里的一個少年。</br> 對的，是有個叫牧云的少年，和自己一樣，同樣是地界出身，但天資極高，除了有些桀驁，沒太多缺點，算得上一位少年天驕。</br> 如果不出意外，給牧云足夠的時間成長，他絕對會成為一個大人物。</br> 但現實中就出了意外，一次秘境探索，牧云因為粗心大意，直接折損其中。</br> 一顆新星還沒升起，就這么隕落了。</br> 彼時公孫軒轅還十分可惜。</br> 可現在聽起來，牧云的死，似乎沒那么簡單！</br> “你……什么意思？”</br> 公孫軒轅想到了什么，盯住慕容。</br> 慕容依舊很淡淡：“其實不止是牧云。”</br> “還有不少其他天才，我記得起名字的，大約還有三四人，比如說凌浩然、陳平、江辰……他們其實都是死在我的算計之下。”</br> 聽這些話，公孫軒轅越發震驚，他似乎是不敢置信，眼睛都瞪大了一些。</br> 而后，一股抑制不住的威壓磅礴而出，冰冷的怒意覆蓋全場。</br> 幾乎一瞬間，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靜寂無聲！</br> 公孫軒轅帶著恐怖的怒意，質問道：“慕容，這些年你到底干了什么！”</br> 他是個仁主，但不代表不會發怒。</br> 正因為仁慈，才會越發覺得慕容所作所為讓他憤怒！</br> 恐怖的威壓撕裂了虛空，一股氣浪不斷翻滾，產生了無數赤色火花。</br> 慕容在這一刻，瞬間脊背扭曲，好似一座巨山碾壓到了他的后背之上！</br> 然而慕容卻在這恐怖的威壓下，極端平靜：“帝，我殺他們，都是為了你，你實在太仁慈了。”</br> “這些天才、妖孽桀驁不馴，不能為你所用，只會搶奪你的氣運！那么，他們活著干什么？”</br> “不如一死！”</br> “他們死了，才能讓你一帆風順！”</br> “帝，這是不得不做的事情！”</br> 氣運……！</br> 原來是氣運！</br> 公孫軒轅到了此刻，終于明白。</br> 也不是他太蠢，而是他太信任慕容！</br> 從過去到現在，不知道多少年，公孫軒轅的大小事都有慕容安排、處理。</br> 公孫軒轅對慕容是完全信賴的、甚至是依靠的。</br> 他想象不到，為了維護他的“氣運”，慕容居然在后面提起了屠刀，殺了無數人！</br> “你……你……”</br> 公孫軒轅一時竟不知說什么好。</br> 到了最后，他忽然右手捏住了自己的左手腕，死死地扣住！</br> 隨后力量轟然爆發。</br> 下一刻，公孫軒轅的左手臂，竟然直接炸裂開來！</br> 嘭！</br> 血雨如注！</br> 這一幕，慕容看得一驚：“帝！你做什么？！”</br> “諸多天才，因我而亡！這是我的過錯！”</br> “馭下不利，這也是我的過錯！”</br> “我公孫軒轅斷臂償還！”</br> “其余不足之處，等我完成守護地界的大業，我愿意以死謝罪！”</br> 說完這句，公孫軒轅才收起鮮血淋漓的左手，看向慕容，聲音沉沉：“慕容，我告訴你，若有人比我強，那就是比我強，我公孫軒轅愿賭服輸，心甘情愿！”</br> “我不是卑鄙小人！氣運之力，要搶要奪，也是我的事情！”</br> “不需要外人插手！”</br> “你若再干預，被我知道，我不會再對你留情！”</br> 慕容當即下跪，低下頭顱：“……是！”</br> “好了……起來吧。”</br> 公孫軒轅搖頭。</br> 慕容立馬起身，想要攙扶公孫軒轅。</br> 公孫軒轅拒絕：“沒事，不用。”</br> 他語氣很是復雜：“我這斷掉的手臂可以再續，可他們死了，就是真的死了。”</br> 慕容低著頭，沒說什么。</br> 但他心中默默嘆息。</br> 公孫軒轅是個很不錯的掌權者，跟隨他的人，會受到很好的待遇，因為他是個仁主。</br> 但仁主只適合守成，不適合打天下。</br> 比較公孫軒轅和寧天，慕容心里其實更看好寧天。</br> 寧天不止有實力，還有狠辣手段，同時隱忍、善謀……該狠的時候比誰都狠，該柔的時候又有柔腸。</br> 這種人，才注定站得更遠，打得了天下。</br> 這也是慕容如此迫不及待，想要殺死寧天的原因之一。</br> “帝，接下去，我就要說第二個消息了。”慕容再次開口。</br> 公孫軒轅猛地抬頭看他，語氣低沉：“還有什么消息？”</br> 慕容道：“第二個消息，就是，我之前說動四宗對付寧天是有條件的。”</br> “我許諾給他們，地界的一半土地和資源，都會山海界，我們地聯和山海界各大勢力，不會再開戰。”</br> 公孫軒轅眉毛一皺，一股更為龐大的怒意就要席卷而出。</br> “帝，你先聽我說！”</br> 慕容快速道：“你要守護的地界，是地界之人，而不是地界的土地和資源！”</br> “三千年前，我們地聯多少人，可我們還是敗了！”</br> “如今你再次回歸，你看看，地聯還有多少人？”</br> “就算你的實力有所增強，可你再強也只有一人，你守不住整個地界！”</br> “與其和山海界死拼，讓地界生靈涂炭，不如讓出一半土地和資源，守住所有地界人的平安！”</br> 慕容說到這里，聲音緩和了一些：“地界很大，它有無數廣袤且無人的荒漠、沙地、海洋……我們這些地方給出去，換來足夠多的和平、休養生息的時間。”</br> “那么，等到我們再積蓄足夠的實力，再將山海界諸多勢力驅逐出去，不是更好？”</br> 如果寧天在這里，只怕會不斷反駁。</br> 什么叫沒用的荒漠、沙地、海洋？</br> 你知不知道，你說的“沒用”的地方，下面可能蘊藏了無數珍貴資源。</br> 天然氣、石油、銅礦、鐵礦、銀礦……！</br> 即便是一座無人的荒島，上面只有一層又一層的堆積鳥糞，但這也是資源，這是富含氮元素的化肥資源！</br> 足以讓一畝地，長出更多瓜果蔬菜，養活更多人！</br> 但是，公孫軒轅和慕容、或者說所有的山海界人，其實不懂這些，也不在意這些。</br> 在他們眼里，資源是指靈脈、靈氣、靈石、靈器……其他的資源，都是沒用的！</br> 果然，在慕容的說辭下，公孫軒轅沉默了。</br> 他心動了。</br> 雖然不久前，寧天和他說過，地界已經不是昔日的地界，此時的地界已然走出了一條“科學”的路，也發展出許多“科學”武器。</br> 但公孫軒轅沒有親眼見過，并沒有十分相信。</br> 而且，寧天也說了，那所謂的武器，也就是針對渡劫、飛升期而已，對上人仙、地仙、天仙還不一定有效。</br> “人……才是最重要的。”</br> 公孫軒轅有些松口了：“那你說，具體要如何去做？”</br> 慕容馬上道：“或許，帝可以和四宗的人，見上一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