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br> 大雨橫流。</br> 冰冷的雨水從天穹下傾瀉,一瞬間就沖沒了所有痕跡。</br> 自爆過后,什么都沒有留下。</br> 而沒了目標,雷光也迅速隱沒,只剩下陰沉的云和狂流的雨。</br> 第一峰的弟子們在暴雨中沉寂無言,也有人忍不住哭泣。</br> 對李倩來說,易千陽不是好人,但對第一峰的弟子來說,他是一個稱職的峰主。</br> 第一峰首徒姜云徹也仰頭看著,兜頭的大雨撲面而來,順著他臉頰滑落的,不知道是雨水還是其他。</br> 易千陽是陸忘機的徒弟,那姜云徹就是易千陽的徒弟。</br> 如今易千陽現在還了陸忘機的恩,卻沒有顧得上自己徒兒,甚至一句遺言也沒有。</br> “師傅,一路走好。”</br> 姜云徹默默道,他尊重易千陽選的路。</br> 易千陽這輩子走錯過路,但最后,總算選了一條正路。</br> 此時,劇烈的爆炸過后,血色的結界已經打開。</br> 陸蕓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她忍著爆炸余波帶來的臟腑劇痛,直接沖進結界之中。</br> “快去救宗主!”</br> 其他幾個峰主這一刻也反應過來,連忙去接重傷的陸忘機。</br> 終于!</br> 他們趕在結界再次恢復之前,把陸忘機帶了出來。</br> 撲滅他身上的大火之后,眾人才發現陸忘機傷得很重,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好肉,血肉模糊、氣息奄奄。</br> “爹!”</br> “爹!”</br> 陸蕓呼喚著他,可陸忘機一動不動,只剩下胸膛微微起伏,表明著他還尚有一息。</br> “醫師!醫師!”陸蕓大叫著。</br> 馬上就有劍宗藥堂的長老匆匆而來,可一探脈之后就臉色大變:“這……這……宗主這是血氣敗空,筋脈寸斷……”</br> “不能救?”</br> 陸蕓盯死了長老。</br> 那長老舔了舔嘴唇:“能救,可是需要藥,但是藥……”</br> 他說著,就停了下來,然后轉頭去看劍宗方向。</br> 此時,因為血祭大陣籠罩的范圍內,劍宗內部已經沒有一個“活人”,所以大陣開始緩緩停止。</br> 籠罩在劍宗之上的血光,也一片片消散,不一會兒就徹底消失。</br> 而因為這場暴雨,原本熊熊燃燒的大火也迅速熄滅,只留下一片無垠的漆黑焦地。</br> 至于藥堂,此刻只怕連“堂”都不存在了,還談什么“藥”!</br> 沒有藥!</br> 救不了人!</br> 大家都知道藥堂長老的意思了,頓時心中一沉。</br> 沒藥,陸忘機救不了!</br> 難道易千陽的自爆,是白白犧牲了嗎?</br> “寧天!”</br> 此時陸蕓忽然想到什么,眼睛大亮:“寧天,對,寧天。”</br> 她當即起身:“我去找寧天,他醫術很好的……!”</br> 就在陸蕓準備起身的時候,有人驚呼道:“有人過來了!”</br> 沒錯,雨幕里出現一道身影。</br> 那身影速度極快,幾乎是撕裂空間而來。</br> 是寧天!</br> 寧天來了!</br> 呼!</br> 寧天來到這邊后,直接從天而降,落到地上。</br> “怎么回事?”</br> 寧天直接問陸蕓。</br> 他是奔著來救劍宗的,結果一來到此處,就聽到一聲巨響,隨后親眼看到整個血色結界消失,連血祭大陣的紅光也慢慢消散。</br> 而他到了東門這一處,一打眼就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劍宗弟子。</br> 一眼下來,寧天發現,幾乎劍宗的所有弟子都在這里!</br> 劍宗居然破了血祭大陣?</br> 他很是吃驚。</br> 但陸蕓沒空解釋,一把拉住他急切道:“快,你過來,看看我爹!”</br> “看看他!”</br> 寧天也沒再多問,迅速上前去查看。</br> 陸忘機情況不太妙,燃燒了一半心頭精血,又枯竭了全部真氣,再加上被血火灼燒的傷……就像藥堂長老說的那樣,他血氣敗空,筋脈寸斷……</br> “怎么樣?”</br> 陸蕓急切問道:“能救嗎?”</br> 寧天點點頭:“可以。”</br> 陸蕓頓時松了一口氣。</br> 而那位藥堂長老卻像是刺猬一樣炸開了:“你說什么?”</br> 寧天看了他一眼,根本不說話,而是迅速手掌一動,抽出了一根細如牛毛的銀針。</br> 隨后針尾一拂,順著陸忘機的眉心就要扎進去。</br> 藥堂長老當即炸了:“哎你干什么!”</br> “這針不能亂扎!”</br> “你別亂來……!”</br> “住手!”</br> “快住手!”</br> 說話間,藥堂長老瞬間出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