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塵滾滾,遮天蔽日。</br> 那劇烈的爆炸聲,傳遞到了極遠處。</br> 似乎整個天墟都被帶動著嗡嗡震動了一番。</br> 正在疾馳的寧天三人當然都聽到了,他們齊齊一頓。</br> “怎么回事?什么東西炸了?”</br> 凌小胖略帶驚懼,四下環顧,很快看到了東方升起的煙塵:“在那里!”</br> 天機也抬眼看了,她冰雪的眼中閃過一道銀光,很快就知道了前因后果,原本淡漠的表情都是一凝:“在東邊,是青花谷的谷主自爆了……她已經破壞了大陣中樞。”</br> 什么?</br> 青花谷谷主自爆,破壞了大陣中樞?</br> 寧天和凌小胖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驚。</br> 他們本就是為破壞大陣中樞而來,可現在大陣中樞已破?</br> “那……我們還要去嗎?”凌小胖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br> “當然!”</br> 寧天看向了爆炸的方向:“東邊是天地至尊殿的方向,不管怎么樣,我們都要去看看!”</br> “走!”</br> 三人繼續疾馳。</br> ……</br> “素衣!”</br> “素衣……!”</br> 煙塵滾滾之中,李正月大叫著沖了進去。</br> “素衣!”</br> “素衣……素衣!”</br> 可煙塵中模糊的視線里,李正月只看到了漫天塵灰,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了。</br> 申素衣自爆過后,徹底消失,她的怨、她的恨、她的不甘和憤怒……全都消失無蹤,甚至沒有給李正月留下一片衣角。</br> “素……”</br> 李正月只覺喉嚨干澀,連一個名字都吐不出來。</br> 申素衣死得那么烈。</br> 就像她的性子一樣。</br> 李正月止不住回憶起了舊事,煙雨廊亭下,那是他們因為躲雨的初見。</br> 她一抹素青,傾城絕色,自己忍不住上前開口,可那素衣絕色的美人,看向他的第一眼就是罵:“搭訕者,滾!”</br> 申素衣一直很烈。</br> 像是帶刺的薊草,全株入藥,卻充滿了刺。</br> 可你一旦走入她的心,她就會變得柔軟無比……</br> 是他,都是他的錯!</br> 其實,申素衣完全不必要去死的,她只是追著一個負心漢來到此地,想要報仇,想要一個說法。</br> 但她在得知這個血色大陣威脅山海界后,她毫不猶豫就獻出了生命!</br> 雖然她口口聲聲說,不是為了李正月,而是因為醫者救人渡世。</br> 可說到底,她是因為相信他,相信李正月說的話!</br> 李正月只說了一句“血色大陣危及山海界”,她甚至沒有多問“血色大陣到底怎么危及山海界”,她就能不顧一切、可以去死!</br> 她恨他至極,卻也信他至極!</br> 可當初要不是李正月率先搭訕,就絕不會有今天!</br> 申素衣不會痛苦,不會怨恨,也不會死!</br> 是他錯了!</br> 此時的李正月身形越發縹緲了,就像一層薄薄的煙塵,風一吹就會消失。</br> 他痛苦無比地攥緊拳頭:“是我錯了,我早該死了,我早該死了!”</br> 他的確早該死了,能活到今日,是各種因緣際會!</br> “素衣,對不起,你等等我,你等等我!我馬上就來找你了!”</br> 李正月的身形越發淡了。</br> “咳咳……咳……”</br> 這時候,因為申素衣自爆,只剩下一半身軀的蘇雪,慢慢從地上掙扎著站起。</br> 她渾身破敗,失去了左手左腿和左半邊胸膛,可如此恐怖的傷勢都不能讓她死去,滾滾蔓出的黑色魔氣,不斷修復著她的軀體。</br> “……人族……!”</br> “你們以為……炸了中樞就結束了嗎?”</br> 她站直了身體,被炸爛的半幅身軀在魔氣翻滾中已然恢復大半,她那張絕色的臉龐忽然流露出一股譏諷:“中樞是被破壞了,血祭大陣沒用了……可我要的血氣已經足夠!”</br> 話音落下,她猛地揚起手。</br> 狼藉的廣場中,猛然騰起一道血光!</br> 那血芒大盛的剎那,生長于廢墟里的雜草頃刻枯萎,一股血腥氣充斥了整個空間,而在天地至尊殿上空的昏暗空間,這一刻也齊齊泛出了血色!</br> “這是……什么?!”</br> 李正月臉色劇變。</br> 蘇雪哈哈大笑:“你覺得,我花費六千年,布置血祭大陣是為了什么?”</br> “是為了收集血氣,凝成血珠!”</br> 她素手一招,廣場最中央,原本設置大陣中樞的地方,一顆拳頭大小的血珠陡然懸浮而起,散發著氤氳紅光。</br> 它一出現,空氣中那股濃烈的腥氣越發明顯,幾乎逼得人幾欲作嘔。</br> “這就是血珠!”</br> “只要將這凝聚了萬萬千千生靈血氣的血珠,放置于界門之上,就能打開界門!”</br> 呼!</br> 蘇雪手指一勾,那血色珠子已然飛至她手中,蕩起一片血紅。</br> “現在,血祭大陣的確是被破壞停止了,但在這之前,血氣已然足夠,血珠已然凝成!”</br> 她把玩著手里的鮮紅珠子,看向李正月嘲諷嗤笑:“所以,你們還是慢了一步。”</br> “即便自爆,又能如何?”</br> 李正月聽懂了,這是說那顆珠子能打開界門,而申素衣的自爆,毫無用處!</br> 他瞬間紅了眼睛:“混蛋!”</br> “素衣怎么能白白犧牲!”</br> 李正月暴沖而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