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br> 樂老放下的茶杯重重撞在桌面上,發出不小的聲音。</br> 樂老渾濁的眼珠盯著寧天:“十四殿下這是什么意思?”</br> 寧天大步走了進來,也不客氣,直接坐上了左邊的一個位置。</br> “我的意思很簡單,就是樂老你活不久了。”</br> 樂老松弛的皮膚擠出一道道皺紋:“十四殿下,不要和我裝腔作勢,如果你不說明白的話,我就讓人請你離開了。”m.</br> 寧天笑了:“這是我要遞給父王的一封奏折,樂老你可以看看。”</br> 樂老皺著眉,十分警惕地盯著寧天手里的東西。</br> 但看到底,那也只是一封奏折而已,不可能有什么危險的。</br> 樂老伸手接過,打開來一看。</br>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頓時眼瞳一縮,甚至連垂下的皮膚都抖了抖。</br> 樂老睜大眼睛,灼灼盯著寧天:“你上面寫的、都是真的?”</br> “都是真的!”</br> 寧天當然點頭,隨后淡淡道:“太尉。”</br> “侍郎。”</br> “祭酒。”</br> “尚書。”</br> “少卿。”</br> “還有一些其他人,比如說服侍的宮人、灑掃的宮人……這些人,都和大皇女元曌有或多或少的關系。”</br> “她還是個皇女,就在朝堂上有那么多關系密切的人,你覺得我父王會怎么想?”</br> 寧天停頓一下,補充道:“對了,我府上的‘王袍’是假的。”</br> “我只是想引出對我不利的人,沒想到我大皇姐會讓你來做,你如果拿這一個消息去參我的話,一定會被我打臉。”</br> “然后我再遞出這封奏折……你覺得,我父王會不會覺得,你這個三朝元老、當朝宰相和我大皇姐也有斬不斷的關系呢?”</br> “這是什么?這是結黨營私!”</br> “沒有一個掌權者可以容忍。”</br> 啪嗒!</br> 樂老一個失手,手里拿著的奏章都落地。</br> 寧天彎腰撿起那個奏章,拍了拍灰燼:“所以樂老,我是來救你一命的,對吧?”</br> 樂老死死盯著寧天,盡量保持了聲音不抖,問道:“十四殿下你來我這里,到底想做什么?”</br> 寧天沒有回答,而是重新坐回椅子上,手指敲了敲桌面:“來者都是客,樂老也該請我喝杯茶吧?”</br> 樂老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想從寧天臉上看出什么。</br> 可寧天臉上什么都沒有,只有平靜至極的笑意。</br> 這讓樂老都忍不住毛骨悚然起來,但他還是喊道:“來人,上茶!”</br> 不多久,就有仆從送上來一杯熱茶,恭敬地奉給他。</br> 寧天接過,喝了一口,才緩緩道:“樂老,其實我們沒有仇怨。”</br> “樂老你很聰明,應該也知道,你的外孫元辰之死,并不是我下手的,只是有人想對付我,所以他成了栽贓嫁禍的工具。”</br> “那你最該恨的,肯定不是我才對。”</br> “而且,我說實話,我的十八弟不是個聰明人,以他的才智,登上王位毫無可能。”</br> “樂老你想靠著和他的關系更上一層樓,是不可能的,何況他現在已經死了。”</br> 寧天看向這個白發蒼蒼的魔族老人:“與其和我敵對,不如和我合作,我才是贏面最大的人。”</br> 樂老渾濁的眼球動了動,似乎被他說的有些心動了。</br> 寧天此時再道:“樂老,你之前彈劾我‘怯戰而逃’,也是從我大皇姐那里得到的消息吧?”</br> 他搖了搖頭:“你覺得,我這樣謀略的人,真的會怯戰而逃嗎?”</br> “我可以直接告訴你,當初在戰場上追殺我的人,很大可能就是我大皇姐的人。”</br> “應該是我那時候漏出了一點馬腳,被她發現了,所以她想著趕盡殺絕、了卻后患。”</br> 寧天看著樂老:“所以我大皇姐明知我不是‘怯戰而逃’,卻把這個消息放給你,讓你動手針對我,自己卻摘了出來,事后更是在風向不對的時候做了墻頭草。”</br> “這么一位合作者,你覺得她靠譜嗎?”</br> “甚至,我懷疑……我的十八弟,說不準是被她害死的。”</br> 聽到這里,樂老的眼珠猛地一顫,甚至連呼吸都粗重了起來。</br> 而寧天不再說話,就那么靜靜地坐在位子上,品茗著手里的熱茶。</br> 站在寧天背后的雷東,此時也十分震驚,他太震驚了。</br> 既震驚于大皇女元曌的野心和手段。</br> 也震驚于寧天的反制手法。</br> 到了此刻,他也終于明白,寧天制出一件“王袍”的原因,原來是想引得大皇女露出馬腳!</br> 但雷東不知道,寧天說了那么多,有一半都是假話。</br> “元天”之前就是怯戰而逃,根本沒有什么被大皇女追殺;</br> 十八皇子元辰也絕不是死于大皇女之手,寧天懷疑的對象是元烈陽;</br> 甚至于大皇女和那些朝中大臣有關系,也是寧天隨手胡編的;</br> 總之,基本全是假的。</br> 寧天的目的,就是讓和大皇女關系不錯的樂老,去背刺大皇女。</br> 至于結果,背刺成功最好,成功不了,也對寧天沒有任何影響!</br> “十四殿下……真是好手段!”</br> “好手段!”</br> 樂老此時回過神來,一字一頓地說道:“只憑著幾句話、一封奏折……就讓我,心服口服!”</br> “呵呵,謬贊了,我只是覺得樂老為人不錯,如果就這么不明不白沒了,實在可惜,所以想救你一命。”</br> 寧天放下手下的茶杯:“所以樂老應該知道,你送上去的奏章該寫什么了吧?”</br> 樂老深深吸了口氣,隨后低沉開口:“殿下放心,那封呈給陛下的奏章,我會重寫。”</br> “此次彈劾之人,乃是大皇女……元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