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行宴定在畫圣的宮殿。</br> 雖說是宴會,卻沒有大擺宴席。</br> 只放了幾張桌案和蒲團,桌案上的菜肴也十分簡單。</br> 不過來赴宴的人大多不敢說什么,畢竟,設宴的人可是畫圣。</br> 但也有人不滿意,忍不住道:“這席面也太寒磣了,什么東西,居然是一碗水煮綠菜……”</br> “呵呵,”</br> 忽然有人笑道:“話可不能這么說。”</br> “這不是一碗水煮綠菜,而是蓼茸蒿筍試春盤,人間有味是清歡。”</br> 那人哼了一聲,轉頭想說什么,可看到那人的樣子立馬閉了嘴。</br> 因為說話的人是藍子龍。</br> 藍子龍只是一個小輩,算不上什么,可藍子龍背后有藍家、有書圣。</br> 藍子龍不知道是想顯露自己的文采,還是想維護畫圣的臉面,此時繼續道:“大家別覺得畫圣準備的宴席寒酸,其實都別有一番風趣。”</br> “這葉菜是婆娑碧葉斗霜寒。”</br> “還濁酒是招呼明月到芳樽。”</br> “還有這白水是空明澄澈磊落身……”</br> 藍子龍一句一詞,也算妙語連珠。</br> 一旁的小師妹得意無比:“我師兄說得多好啊!”</br> 是啊,他說得的確不錯。</br> 一場看起來頗為寒酸的宴席,被他夸贊得十分出塵。</br> “哈哈哈!”</br> 忽然,一陣爽朗的笑聲傳入門中,有人大聲道:“藍采臣,這果然是你的種!你這子孫后輩說話可和你一模一樣!”</br> “文縐縐又酸不拉幾!”</br> “都不是人話!”</br> 又有一道笑聲響起:“范建兄,話不能這么說,這應該是能言會道!”</br> 隨后,就見著兩道人影從外門緩緩而入。</br> 一人麻衣粗布,身軀高大,雙腿結實,臂膀虬結,寬闊的胸口肌肉都微微隆起,看起來十分健壯,更吸引眼球的,是他光溜溜的腦袋,此人居然是個光頭。</br> 但沒有人敢小看他,因為他身上彌漫著一股十分鋒利的氣息,似乎只要他一個念頭,就能將人一刀斬碎。</br> 另一人則身材高瘦,穿著月白色的文士衫,膚色偏白,眼尾稍稍下垂,看起來是一副很溫和的面容,但他一抬眸,目光里便透著一股銳利森然。</br> 此人身上的氣息更加內斂,看起來平平無奇,但稍微一看,便能覺察出這平平之下深藏的恐怖。</br> 兩人一入場,眾人紛紛站起問好:“見過刀圣,見過書圣。”</br> 原來這兩人是人族七圣之二,刀圣范建,書圣藍采臣。</br> 藍子龍也迅速上前:“見過老祖。”</br> 再一轉身:“見過刀圣。”</br> 書圣對他笑了笑:“聽聞你在最后一場大比中,有不錯的表現。”</br> 藍子龍立馬謙虛道:“我只是錦上添花,不足多說。”</br> 刀圣直接嚷道:“對對對,你家的小輩沒什么可說的,要說更厲害的,還是那個李四!是老南的徒弟吧?”</br> “這家伙,教的徒弟是一個比一個牛啊。”</br> “上次那個寧天就很厲害了,可惜死了,這一次這個李四更是不凡。”</br> “對了,他人呢?”</br> 他四下去看,場中來的小輩不少,但他說的“李四”還沒到。</br>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道:“來了來了!”</br> “李兄來了!”</br> “來了!”</br> 一群小輩們紛紛跑上前去,沈天賜也大步跑過去:“李四!你來了!”</br> 澹臺白倒是沒過去,只是站在原地,笑瞇瞇地看過去。</br> 這番動靜自然讓刀圣和書圣也不得不注意,兩人轉過頭去,就看見了寧天,他穿得很普通,樣子也很普通,甚至是氣質也很普通。</br> 但他們都不是普通人,一眼就看出了這是因為寧天故意內斂的。</br> 乍一眼看去,寧天居然比書圣藍采臣更會收斂氣息。</br> “嘿嘿,此人就是李四?”</br> 刀圣摸著下巴:“還行啊!”</br> 他直接扯著嗓子大喊:“李四!你真的在老張的畫卷世界里,殺了月羅王的附魂之體?”</br> 寧天望向他,對他一拱手:“是,但……”</br> 只是他這個“但”還沒說完,書圣就直接皺眉,嗤笑一聲:“小小年紀,還真不謙虛啊。”</br> 誰都能聽得出,這話語里帶著幾分不滿。</br> 寧天看向他,立馬認出了對方,這位就是醫圣嘴里的書圣藍采臣。</br> 醫圣看不上對方,稱對方虛偽,這也是有原因的。</br> 當年,殘破的神器“奪生”現世,搶得最狠的不是人族和魔族,而是人族和人族。</br> 南天問就和藍采臣爭奪過,實際上,最后拿到奪生的人是藍采臣。</br> 只是他將奪生拿到手之后,發現“轉換生命力”制造“替死靈器”完全是替別人做嫁衣。</br> 他當場就把“奪生”又“讓”給了南天問。</br> 那時候的南天問,因為和藍采臣搶“奪生”受了重傷,還躺在病床上呢。</br> 也就是從那一刻開始,南天問不喜歡藍采臣。</br> “這位是書圣吧?”</br> “不是我不謙虛,而是這就是事實,月羅王的附魂體的確是我殺的,這一幕很多人都看到了。”</br> “便是您的后輩子孫也看到了,藍子龍,你說對嗎?”</br> 寧天直接問藍子龍。</br> 藍子龍一愣,他頓了很久才道:“……是。”</br> 這是無可指摘的,最后的確是寧天殺了月羅王的附魂體。</br> 書圣嗤了一聲,繼續道:“沒錯,人是你殺的,可如果沒有其他人的牽制,你能殺死他?”</br> “你在九域大比的最后一場,我已經看過留影鏡。”</br> “很明顯,你是靠著什么東西爆發了堪比半圣的力量,但這個時間持續得非常短,所以你需要其他人幫你牽制。”</br> “你把殺死月羅王附魂體的功勞都攬到自己身上,是不是有點太不道德了?”</br> 沈天賜一聽,直接不高興了,他能感覺到書圣對寧天的惡意,直接道:“什么叫不道德,李四他很強……”</br> 寧天忽然按住了沈天賜,隨后對書圣笑道:“書圣這話就說得不對了。”</br> “因為沒有我,月羅王的附魂體沒有一個人殺得了。”</br> “所有人都會死,包括您的后輩血脈。”</br> “按理來說,您見我不該質疑,而應該道謝才對。”</br> 嘶。</br> 不少人都吸了口涼氣,他們明顯地聽出了寧天和書圣的針鋒相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