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加大,寒意瘆人。</br> 顧、李兩家的訂婚宴席,在一場冷雨里落下帷幕。</br> 凄涼收尾。</br> 顧羅生憤怒過后,又變回那個沉穩的顧家家主。</br> 他客氣地遣散了皇冠酒店的各式客人。</br> 隨后又讓人將傷重的沈從華送去了醫院,最后聯系了殯儀館的人員,帶走了冰棺。</br> 等到一切結束,已經是夜深。</br> 顧羅生站在空蕩蕩的酒店大廳里,表情陰冷。</br> 李長河還沒走,他的兒子倒是早早被送離了。</br> “顧兄,節哀啊。”</br> 李長河安慰道,隨后搖頭,“沒想到朱廣坤居然還有這樣一個兄弟……”</br> 他十分意外,在西疆城,三大世家就是西疆城的天,這樣的日子已經維持得太久了,以致于沒有人敢違抗他們一絲一毫。</br> 可突然之間,冒出一個人,不止敢違抗他們,甚至還敢殺他們的人!</br> 李長河肥胖的臉上也流露出殺意,“他居然敢對小薇下手,實在該死,顧兄你放心,不止你們顧家不會放過他,我們李家也不會放過他的。”</br> “畢竟小薇,也差點成了我的女兒。”</br> 顧羅生緩緩點了點頭,語氣客套,“多謝李兄了。”</br> “不過那人實力的確不弱,能廢掉我顧家的十幾個精銳,還將我顧家的王牌沈從華打成重傷。”</br> “一般尋常人,只怕對付不了他。”</br> 李長河腦子一般,一聽這話,馬上問道,“那怎么辦?要我從境外找高手解決他嗎?”</br> 李家背后有一股羅剎國的勢力,顧羅生是知道的。</br> 但顧羅生搖搖頭,“不用,境外的勢力能不入境就不入境,不然麻煩也不小。”</br> “要對付武力高強的人,那就用武力更強的人。”</br> “十幾個精銳不行,那就叫幾十個、上百個精銳。”</br> “沈從華不行,就讓西境的古武協會會長出手!”</br> 顧羅生語氣冰冷,“我愿意支付五個億,讓唐會長出手!”</br> “唐會長擁有金丹初期巔峰的實力……比他強的,西境罕有!”</br> 顧羅生也不傻,知道寧天實力非凡之后,還傻戳戳帶著普通人去硬剛。</br> 何況,他還要名。</br> 名聲要好聽,就算寧天殺了他二弟,殺了他獨女,他也不可能浩浩蕩蕩帶一大群人去殺對方。</br> 這樣太粗暴、太血腥,不然他也不會當初聽從顧茗薇的建議,要謀奪朱家的玉礦,還繞這么一大圈,又是潑臟水,又是讓朱家人一個個出意外了。</br> 顧羅生要的就是名。</br> 隨著顧家越做越大,顧羅生也明白,三大世家野蠻生長的日子快要到頭了,上面不管他們只是一時的,但不代表一直不會管。</br> 顧家要趁早上岸,趁早洗白。</br> 那種赤裸裸、毫不猶豫的那種惡事,做不得了。</br> 所以砸錢請一位實力高強的唐會長出手,是最好的解決辦法。</br> “我相信唐會長出手,一定會讓那個家伙得到應有的下場。”</br> 李長河也點頭,大手一揮,“那我李家也出兩個億!用來幫我可憐的小薇侄女兒報仇!”</br> 顧羅生拱手,“多謝李兄了。”</br> “對了,雖然小薇走了,但我還有個侄女兒,明年就十八了,她之前還和我說過,很喜歡你們家的二公子……只是當時我覺得她年紀太小,就嚴厲呵斥了她。”</br> 李長河也不傻,立馬點頭,“哦哦,其實我家二子也和我說過,他喜歡你們顧家的一個小小姐……”</br> 兩人一拍即合。</br> 死了顧茗薇沒關系。</br> 顧家和李家依舊能聯姻,只要是顧家人和李家人就行了。</br> 這就是大家族的真正模樣,無情、薄情,充滿了功利。</br> ……</br> 另一邊,寧天和秦飛雪回到了朱家。</br> 朱家的靈堂里,執法隊的那位方臉男王建仁還跪著。</br> 身后一排的小弟也跪在原地。</br> 只是跪了這么久,是個人都撐不住了。</br> “王哥,我的腿都麻了,我們還要跪嗎?”</br> “那兩個人都不知道回不回來。”</br> “朱廣坤的老婆也不看著我們了,我們歇會兒吧……”</br> 一幫小弟開始不滿,開始埋怨。</br> 方臉男嘴角抽搐,十分猶豫。</br> 西境少統和那個男的走了,應該是直接去顧李兩家的訂婚宴現場了。</br> 他們能回得來嗎?</br> 縱然女人是西境少統,但畢竟這西疆城,三大世家最大啊。</br> 他心中猶猶豫豫,想著他也跪了夠久了,要不算了。</br> 方臉男舔了舔嘴唇,隨后道,“那就算……”</br> 噠噠噠。</br> 沉沉的腳步聲忽然響起,方臉男看到了一對人影遙遙走來,頓時心驚肉跳,隨后說到一半的話立馬改口,“那就算什么!你們給我都好好跪著!還有半小時!別偷懶!”</br> 說著,他跪得筆直。</br> 果然,寧天和秦飛雪出現在靈堂門口。</br> 方臉男心中顫抖無比,這兩人完好無損地回來,就代表顧家和李家奈何不了他們!</br> 寧天掃了一眼跪了一地的幾人,“好了,你們都滾吧。”</br> 方臉男知道這是不找他們麻煩了,他頓時激動無比,“啊……好好好!我們這就滾!”</br> 隨后千恩萬謝,帶著自己那群小弟,一瘸一拐地走了。</br> 靈堂安靜下來,寧天給朱廣坤上了一炷香。</br> 隨后低頭,口中默念,“廣坤。”</br> “那個害你的女人已經伏誅了,算是給你討回了一個小小的公道。”</br> “不過你放心,你的公道不會止步于此。”</br> “那些對你家人下手的任何人,我都不會放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