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種人真沒意思。”</br> 見寧天真的不失落。</br> 妖女感覺無趣,再不開口,又隱藏了起來。</br> 寧天沒理她,環視了一圈周圍。</br> 魏公子跑了,他帶來的一群人還留了下來。</br> 男男女女,起碼有四五十人。</br> 這些人見自家公子跑了,臉上都流露出驚恐。</br> 寧天剛說了兩個字,“你們……”</br> 撲通撲通,這些人當即都跪了下來,磕頭哭喊,“大人饒命!”</br> “大人饒命……!”</br> 寧天按了按眉心,“不用跪,都起來。”</br> “放心,我不會牽連誰,你們要是在俗世沒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我會放你們離開,你們可以回玉京。”</br> 然而聽到寧天這樣的話,人群的驚恐并沒有消失,反而越發驚懼,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絲毫沒有起來的意思。</br> 這時候,跪在地上的人忽然有人哭喊了一句,“不、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br> 甚至還有一個跪著的女人,猛地從地上撿了一塊石頭,就朝自己腦袋砸去。</br> 嗖——</br> 還是寧天眼疾手快,彈指一道真氣出去,打翻了女人手里的石塊。</br> 那女人愣了一下,隨后崩潰了,尖叫著站起來,朝著一堵墻撞過去。</br> “你干什么!”</br> 寧天瞬間沖了過去,出現在女人身后,一把將她拉住。</br> 被制住的女人卻淚流滿面,嬌軀顫抖,大聲嘶喊著,“我不要回去……”</br> “我不要回去……!”</br> 寧天覺察出哪里不太對勁。</br> 他想問怎么回事,可女人情緒激動、口齒不清,根本說不出什么。</br> 寧天喊道,“顧龍,過來!按住她,別讓她尋死!”</br> 顧龍一愣,隨后趕緊小跑過來,按照寧天說的牢牢按住了女人。</br> 女人的力氣并不大,但渾身都在顫抖,十分恐懼的樣子。</br> 顧龍也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br> 為什么這群人這么怕?</br> 寧天掃視跪著的人群,最后找了一個還算冷靜的黑衣男,直接問他,“我不會殺你們,你們在怕什么,怕回玉京?”</br> 黑衣男顯然也很懼怕,但還算冷靜,他結結巴巴道,“大、大人,魏公子走了,那、我們這些人……就是被拋棄的東西。”</br> “我們回玉京,會被……處死的……”</br> 寧天眉毛擰成疙瘩,這群人并沒有做錯什么,只是被拋下,回去就會被處死?</br> 那個魏公子所在的家族,未免太過狠辣。</br> “如果怕魏家人對付你們,你們回玉京只要不去魏家就行了。”</br> 寧天想了個辦法。</br> 那黑衣男卻哭訴道,“大人,我們是賤籍,籍戶在主人家手里,回到玉京根本做不了其他事情,遲早也會餓死……”</br> 賤籍?</br> 寧天抓到了一個重點,皺眉問道,“什么是賤籍?”</br> 黑衣男當然回答。</br> 很快,寧天就從黑衣男的言語里,組織起了一個驚詫無比的信息。</br> 賤籍!</br> 仆役的籍戶!</br> 賣身給大家族的人就是奴仆,奴仆都是賤籍,在玉京不能從事任何其他事情,只能當一個最下等的仆役,而且也喪失了作為一個人的權利,就如同一個物品,可以被掌握籍戶的主人家輕易處置。</br> 轉送、賣了、殺了,不會有任何問題,就像剛才的女人,想要尋死,是因為她如果回去,可能不會死,但是一定會被魏家當物品一樣賣了。</br> 女人被賣,什么結局根本不用去猜。</br> 這樣一個“賤籍”的信息,讓寧天整個人都震驚了。</br> 顧龍更是直接驚呼,“這什么賤籍,只有過去才會有吧,這樣封建的東西……現在怎么還會存在!”</br> “玉京?”</br> “那是什么地方?”</br> “是我國的轄地嗎?”</br> “我們還有這樣的地方?!”</br> 是啊,賤籍,這樣封建的制度,只應該出現在過去,而不是現在。</br> 到了如今,早就“人人平等”,就算不平等的地方仍舊有,但大方向總歸是“平等”的。</br> 像是那些俗世的大家族里,有許多管家、保鏢、保姆……但他們都是拿錢雇傭而來的服務者,如果不愿意做了,大可離開,官家、普通人的觀念里、都是不允許傷害這些人、歧視這些人的。</br> 也絕不會像黑衣男所說的賤籍仆役一樣,任人魚肉。</br> 沒想到玉京,居然還保留著這種制度!</br> 寧天接收完這個信息,都有些不舒服。</br> 此時的黑衣男說完了一切,還在卑微求饒,“大人,求求您收下我們,我們沒有做過什么壞事,只要給我們吃喝,我們什么都做。”</br> “求求您不要把我們送回玉京。”</br> “我們可以當牛做馬……”</br> 顧龍忍不住了,“那個玉京在哪里,這真是翻了天了,居然還有人做這樣的事情,我看他們是活得不耐煩了……”</br> 連顧龍這種大家族的子弟都覺得不舒服了。</br> 寧天心中更是五味雜陳,隨后涌上一股憤怒。</br> 高高在上、看不起俗世的玉京就是這樣?</br> 這樣朽爛的玉京,有什么資格歧視俗世!</br> 寧天對玉京的印象又壞了一點。</br> 隨后對不斷卑微求饒的一群人道,“起來吧,我收下你們。”</br> 以黑衣男為首的一群人頓時欣喜若狂,高呼“大人善良”、“大人慈悲”。</br> 寧天微微嘆氣,隨后給秦飛雪打了個電話,讓她來安排一下這些人。</br> 這些人有手有腳,讓他們做些事應該不難,可以自己養活自己。</br> 正好也都是玉京之人,寧天可以從他們嘴里了解到更多關于玉京的信息,為自己進入玉京做準備,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br> “稍等,待會兒會有人帶你們走。”</br> 寧天解釋一句。</br> 這群人依舊千恩萬謝,磕頭感謝,對這樣卑微的姿態很是習慣。</br> 寧天沒說什么。</br> 然后對一旁有些義憤填膺的顧龍道,“繼續我們之前沒說完的話題,朱家玉礦是朱家的,你賣不了。”</br> “顧羅生已經死了。”</br> “顧家也基本沒了,剩下的顧家人都在認罪認罰,我看你也可以回去認罪,當然,如果沒罪的話,你想做什么都可以。”</br> 再一次聽到這些話。</br> 顧龍卻沒有了之前的不愿意相信。</br> 畢竟,他親眼見證了寧天的實力,甚至自己還是寧天救的。</br> 但顧龍心里只信了五分,還有五分是懷疑的,“不是我質疑什么,只是……家主之死或許我能信你,畢竟家主只是一個人,而顧家沒了……顧家這么多人,你怎么做到的?還有李家!”</br> 寧天也不遮掩什么,“因為我是鎮守使。”</br> 什么……?!</br> 顧龍驚住了。</br> 就在這時候,遠處傳來了隆隆的聲音。</br> 只見三輛暗綠色的戰車轟鳴著開來,揚起一陣塵土。</br> 戰車在他們面前停下,從車上跳下的戰士裝束顧龍是認識的。</br> 這不是西境軍的戰士嗎?!</br> 那個戰士立正敬禮,“報告鎮守使!戰車小隊兩棲戰車三輛奉令抵達!”</br> 寧天點頭,指了指場中的人,“清理現場,然后把這些人都帶回去。”</br> “是!”</br> 沒有任何猶豫,一群戰士立馬開始動作。</br> 顧龍:“……”</br> 顧龍此時徹底信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