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青然倏地站起,他湊近端詳著我,手心止不住顫抖,“你,你是敏君的孩子?……”</br> “是,我是。”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竺青然。</br> 他是我的父親,我甚至差點不知道自己身世的真相,記憶中也從未有父親的影子,可現在他就在我面前。</br> 竺青然往后退了退,布滿歲月痕跡的臉上此刻是難以置信的神色,李夢子上前扶著他,“青然……”</br> 她輕聲呼喚著竺青然的名字,帶著不舍和柔情。</br> 李夢子扶著他重新坐下,竺青然朝我招了招手,“孩子過來,過來我看看。”</br> 我腳步向前邁去,在距離竺青然幾厘米的地方停下。</br> 半蹲在竺青然眼前,我才發現他蒼老了許多。</br> “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你跟敏君很像,但我真的想不到你竟然就是我們的孩子。”竺青然看著我,眼中含著熱淚,“我是洛言,是你的父親。”</br> 說出這話后,幾滴滾燙的淚珠落到我的手背。</br> 竺青然哭了。</br> “我知道,從我第一次來見您,我就猜到了。”說到后面我的聲音越來越輕。</br> “那你肯叫我一聲嗎?”</br> 面對竺青然的請求,我咬著下唇,半晌才喚出聲,“爸……”</br> “聽到了。”竺青然拉住我的手拍了拍,“我只知道當年你被玉蘭抱走然后就沒有了消息,快告訴我,這么多年你是怎么過來的?”</br> 吸了吸鼻子,在霆琛的攙扶下我在竺青然身邊坐了下來,“養母將我帶大的,后來去世前把我托付給了顧家,跟霆琛結了婚有了孩子。”</br> “本來我也以為再也找不到你,但我發現顏家一直在查你的下落,我才知道你還好好的活在這世上,我想趕在顏家之前能找到你,可惜我沒做到,讓你受了這么多苦。”竺青然話里滿是愧疚。</br> 我搖了搖頭,“但也因為顏家,我才慢慢知道了媽跟您的所有事情。”</br> “之前我不答應跟你合作打擊顏氏,最主要原因還是不想再跟顏家扯上關系,我隱姓埋名了這么多年,顏石亭也不知道我就是洛言,一直到我們都來了京市被他查到了。”</br> 這些我大概能猜到,“顏石亭找我回去被我拒絕,便派人來堵我,好在有人幫忙,他這樣的人確實該敬而遠之。”</br> “那你之前跟蹤我,是為了查什么?”</br> “跟您原本只是想查清您為何拒絕我的邀請,結果無意中發現您經常出入一家醫院,您可以告訴我,為什么要去那家醫院嗎?”我看著他,“是您病了,還是誰?”</br> 竺青然放在膝蓋上的手緊了緊,他現在是緊張的。</br> 他抬起眼看了看李夢子,又看了看霆琛,而后扭頭看向我,“你是我的女兒,這件事我應該告訴您,我去那家醫院看望的人是敏君。”</br> 話到這,我瞪大了眼睛,“媽她不是已經……”</br> 竺青然嘆了口氣,“當年我知道敏君跳崖后便馬上讓人去山下找,找了好久好久才終于看到她,還好她被一塊石頭擋住保住了一條命,但送去醫院后,醫生告訴我,她恐怕醒不過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