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霆琛從后面抱住了我,柔聲說道,“乖乖睡覺。”</br>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不要擔心,一切有我。”</br> 我抿唇,什么話都沒有說。</br> 我怎么可能不擔心,那可是我的孩子,沒有了他,我真無法想象自己該怎么活下去。</br> 這一夜我睡得極其不安穩,驚醒了好幾次,好在顧霆琛在我身邊,每一次醒來,他都抬手拍著我的背脊安撫我。</br> 早上六點醒了一次以后,我就再也睡不著了。</br> 外面天還黑著,但我卻不想再睡了,打算起床。</br> 顧霆琛還保持著抱著我的動作,遲疑了片刻,我挪了挪身子。</br> 即便動作很輕,但是還是把他吵醒了。</br> 四目相對,男人的目光有些迷糊,明顯還沒有睡醒。</br> “怎么了?”他開口,聲音有些嘶啞。</br> 我抿唇,起身開口道,“我睡不著了。”</br> 他伸手拿過床頭柜上的手機看了眼時間,看時間還早便又將我摟進了懷里,開口道,“還早。”</br> 他將我摟得很緊,我想伸手去拿手機卻被他按住了手,“好好睡覺。”</br> 我抿唇,“真睡不著了。”</br> 他睜開眼,眸子漆黑如夜,聲音有些低啞,“那我們做點什么?”</br> 我愣住,不開口了。</br> 身體往旁邊挪了挪,他又湊了過來,</br> 黑夜里雖然看不清彼此的模樣,但越是這樣,氣氛就越發曖昧。</br> 好在顧霆琛并沒有做什么打算,抱緊我以后就閉上了眼睛。</br> 天空漸漸露白,灰色蔓延到天邊。</br> 困意和疲憊同時襲來,我想睡但怎么也沒辦法睡著。</br> 顧霆琛緩緩睜開了眼睛,眼里沒有絲毫困意,他開口,聲音磁性撩撥,“一起洗澡嗎?”</br> 我懶得搭理他,轉過身背對著他。</br> 他輕笑了一聲,也不在意,起身去了浴室,沒多久浴室里面就傳來了水流聲。</br> 我感覺身體黏黏的有些不舒服,剛想開口喊顧霆琛快一點洗,然后我好洗,就感覺到腿有點粘,床單也有點濕。</br> 我隱約意識到了什么,趕緊從床上坐了起來。</br> 果然,白色床單上有一大片的鮮血。</br>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腦子里面開始想自己身體是不是又有了什么毛病。</br> 浴室門打開,我怕顧霆琛會看到,所以下意識地想扯過被子蓋上。</br> 只是顧霆琛不是瞎子,他出來的一瞬間就能看到床單上的大片血跡。</br> 他眸色加深,走過來看著床上的大片血跡。</br> 我以為他會說些什么,但他什么都沒有說,只是盯著看了幾秒鐘,然后眼神溫柔地看著我道,“去洗澡吧。”</br> 我點頭,裹上浴巾下了床。</br> 去浴室沖了個澡,我穿上了昨天晚上洗好烘干的衣服。</br> 由于心里惦記團團,出去以后我吹干了頭發就坐到沙發上發呆,時不時看向顧霆琛催促道,“你快一點。”</br> 有人過來給顧霆琛送衣服,他把一個購物袋遞給我說道,“這是新的,你要換上嗎?”</br> 我搖頭,“太麻煩了。”</br> 等顧霆琛換好了衣服,我給冷慕白打去了電話。</br> 電話很快就通了,男人疲憊的聲音傳進了我的耳朵,“晚青。”</br> 聽他這聲音,很像是一夜沒睡。</br> 我深吸了口氣,調整情緒開口道,“我把地址發給你,我們見一面。”</br> “好。”</br> 掛了電話,我發現顧霆琛正在看著我,眼眸深邃幽暗。</br> 我愣了一下,開口問道,“怎么了?”</br> “我們先去一趟醫院。”他開口,抬手將我額頭邊的碎發挪到了一邊。</br> “算了吧。”我下意識地拒絕,“我們還是先找團團吧,這才是當前最要緊的事情。”</br> 顧霆琛蹙眉,“你的身體同樣重要。”</br> 我深吸了口氣,“我說了先找團團。”</br> 說完,我起身朝房間門口走去。</br> 胳膊被男人拽住,我蹙眉回頭看他,“顧霆琛!我現在只想找到團團。”</br> 顧霆琛輕嘆了口氣,語氣滿是無奈,“團團我會去找的,你就聽我的話去一趟醫院,等你檢查完再跟我一起去找團團好嗎?”</br> 我看著他,心里的怒意怎么也壓不住了,“什么叫你會去找的?你真看他不是你的孩子了,你沒有付出過心血和愛,就一句你會去找就可以了嗎?”</br> 頓了頓,我繼續說道,“你覺得我現在能安心去醫院檢查自己的身體嗎?如果團團就此再也找不到了,我還要一副好身體有什么用?顧霆琛,在你心里是不是覺得團團丟了也無所謂啊?”</br> 人在憤怒之下就會說出沖動的話,而這沖動的話一般剛說出來就會后悔,但說出去的話就跟潑出去的水一樣,覆水難收了。</br> 顧霆琛眼神冷了下來,開口聲音也極其冰冷,“林晚青,在你眼里我就是這么冷血的一個人嗎?”</br> 我抿唇,不說話。</br> 我知道剛才的話傷害到他了,也知道不應該說出這種話,但我現在不愿意道歉。</br> 我深吸了口氣,開口道,“我先走了。”</br> 我的回避令他更加憤怒,我還沒朝房間門口走幾步路,胳膊就被他突然拽住了,力道極大,他聲音冰冷地開口,“在你心里,我是不是比不過你身邊的任何一個人?”</br> 他是真的生氣了。</br> 如果放在平時,我這個時候一定會好好說話的,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和腦子,說出的話就是不過腦子,</br> “沒錯,我身邊的任何一個人都比你重要,他們都是我沒辦法割舍的,團團和林家,就連劉家也要比你重要,只有你是我隨時都可以放棄的人。”</br> 我就像是看不到顧霆琛受傷的眼神一樣,繼續傷害他,“麻煩你放手好嗎?我要去找我割舍不下的人了。”</br> 顧霆琛眼神變得暗淡,我緊閉了下眼睛,依舊假裝看不見,掙脫開他拉著我胳膊的手以后,我就離開了酒店房間。</br> 直到進了電梯,我才如夢初醒,意識到自己剛才到底說了多少傷害顧霆琛的話。</br> 我抽了自己一巴掌,疲憊地蹲了下去。</br> 那些話我怎么就能這樣不經過大腦說出來了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