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公布期末考試成績的年級第一名。”班主任站在講臺上，對講臺下的同學們說道。
　　“周見深。”他繼續說道。
　　聽到班主任念到他的名字，他起身走向講臺。接過班主任遞給他的成績單，然后，轉身，回到他自己的座位。顧晴闌看著他的臉，心想，如往常一樣面無表情、冷冷淡淡的臉上沒有一點成為年級第一、成績最優秀的學生的歡欣雀躍。仿佛他是這學期期末考試成績的年級第一名，這件事，對他而言，只是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
　　這場考試，不僅是六年級下學期的期末考試，也是小學階段的最后一場考試。這場考試之后，他們即將結束小學階段的學習，準備開始初中階段的學習。
　　今天，是他們小學階段學校生活的最后一天。
　　這一天上午，首先，每個同學都領取了自己的期末考試成績單。然后，班主任給大家分發小學畢業紀念照。最后，學校廣播以及班主任叮囑假期注意事項。
　　回到家，她坐在自己房間的書桌前，書桌上靜靜地躺著一張嶄新的照片——小學畢業紀念照。指尖輕撫，她仔仔細細地將這張照片看了一遍。
　　照片的背景是學校升旗臺前的空地，那里放著一塊臺階，臺階的第一排站著班上的女生，臺階的第二排和第三排站著班上的男生。第一排女生前放置著一排座椅，這是學校領導和班級各科老師的座位。
　　目光劃過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最終視線停留在兩個人的身上。徐致彬還是那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周見深也還是那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樣。他們兩人胸口的衣領沒有扣上扣子，在顧晴闌的印象中，到夏天穿校服短袖的時候，他們兩經常不扣校服短袖衣領上的扣子。
　　又看了一會兒，她把照片丟進了床頭柜的抽屜里。桌面上空空如也，但是她的思緒仍然在起起伏伏。
　　期末考試前一周，她還偷偷跟蹤過他們。這一次，沒有班上其他的男生，只有他們三人。依舊是她妹妹上學的幼兒園旁邊的會所。她來到會所三樓的樓梯口，她沒有下樓梯，而是往樓梯外望去。她看到他們三人站在一樓大堂的桌臺旁寫作業，她在三樓的樓梯口站了些許時間，最終還是沒有從樓梯口走下去。
　　期末考試結束的那一天的下午，顧晴闌背著書包，從小學教學樓走出來，又下了一段臺階。這里是一片空地，升旗臺在這片空地上靠近右端的位置。周一的升旗儀式上，學校的領導、老師代表、學生代表會在國旗下發表演講。學校所有的小學生、初中生穿著校服或者校禮服，排成隊伍整齊地站在這片空地上，聆聽他們的演講。
　　經過升旗臺，繼續向前走，又是一段臺階，下了這一段臺階后，直走，就是校門口了。這一段臺階以及直走的這一段路的左側依次排列的三棟樓房，是這所學校的初中教學樓。
　　還沒有經過升旗臺，遠遠地，她看到了一個人。從左數第四個花壇的邊緣，坐著一個男生，是周見深。她放慢了腳步，然后朝他的方向走去。
　　“周見深，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她站在他的身前，看著他的臉，說道。
　　他沒有說話，神色淡淡。他的目光也沒有看她，而是看向了別處。
　　偌大的空地上，只有他和她。這是一場單獨談話，這是第一次她與自己喜歡的男孩這么近的距離與他說話，她感到緊張而羞澀。
　　當然，她的這個問題也是令人感到緊張而羞澀的。盡管她感到緊張而羞澀，但是她還是鼓足勇氣，想把這個問題說出來。
　　“嗯，這個問題是……嗯，是……”她的聲音結巴了，說話時吞吞吐吐、支支吾吾，語句斷斷續續。她還是克制不住地感到緊張而羞澀，盡管她告訴過自己不要緊張而羞澀。
　　幾分鐘過去了，她連一個完整的語句都沒有說出來，他依然沒有說話。見他沒有什么反應，更是加劇了她心中的緊張與羞澀。
　　“算了，不說了。”說完這一句話，她轉身離去。
　　她終究沒有將那個問題說出來。
　　她不知道的是，當她轉身離開，朝著階梯的那個方向走去時。
　　一直沒有說話的他，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