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老爺子的身子一直都算不上多么強健，即使是平日里，都是強撐著的，而這一病倒，幾乎是讓整個幽州城中的秦家人都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但是蘇半夏回來了后事情就沒有停歇過，要么是去城中辦事，要么是和聞人雨訓練士兵和獸群。
    大家知道她是在為最后的大戰做準備，所以為了不讓她擔心，秦家人謊稱老爺子是舊疾復發，休息會兒就好了。
    但這區區謊言，怎能瞞得過蘇半夏呢？
    所以到了午后，蘇半夏還是來了。
    “外祖父如何了？”剛剛過來，就遇到了從里面端著藥碗出來的秦瑾言。
    看到突然出現的蘇半夏，秦瑾言驚訝的張了張嘴，素來不怎么會說話的他，因為‘理虧’，此刻更是成了啞巴。
    蘇半夏看了眼那沒有喝過，卻已經涼透了的藥碗，無奈嘆氣。
    “表哥，我知道外祖父生病不是舊疾的原因，你先讓我進去吧。”
    秦瑾言動了動唇，知道是瞞不過了，還是讓開了道。
    床榻上，秦照正在那兒守著，見蘇半夏來了，輕輕一笑，“夏兒來了啊，你外祖父方才還念叨你呢，說你今日一定會過來，可真被他老人家說準了呢，來，快過來吧。”
    床上，秦老爺子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整個人都瘦了一圈，雖然蘇半夏十分不想承認，但外祖父雙目渙散，脈象細弱如無的樣子，已然是燈盡油枯之相。
    “外祖父他……”蘇半夏的聲音中帶著些顫音。
    然而，秦照的聲音卻是在笑。
    “沒事的，早就預料到有這一天，就像你外祖父曾經說的，人生在世，誰不走這一遭呢？”
    “夏兒，來……”這時，床上的老者輕喚了聲，細若游絲，卻牽絆著蘇半夏的心。
    “父親應該是有話要和你說，去吧，我們在外面等你。”
    蘇半夏對著秦照點頭，緩緩到了床側，握緊秦老爺子的手，雙庫微微泛紅，“外祖父，在，孫女在這。”
    “好孩子，真是我秦家的好孩子。”
    秦老爺子昏黃的雙眼，其實已經看不清了，只能靠手去觸摸著蘇半夏的存在，但是這對于此刻的他來說，也夠了。
    “是我秦家對不起你啊，當初將你丟在丞相府不聞不問，你可別怪外祖父心狠。”
    蘇半夏搖了搖頭，“孫女怎會怪外祖父呢？孫女知道，當初您此舉也是為保護我，況且若沒外祖父的私下幫襯，我在丞相府里也活不到成人。”
    想當初，丞相府的生活雖然十分的苦，但至少能吃到些飽飯，不至于餓死。
    至于后面原主的死，也是因為在南安王府里被軒轅復的不待見所致。
    秦家的手再長，也是伸不到王府的地盤。
    所以，他們也是盡力了，不是嗎？
    然而秦老爺子也依舊是那句話，“不，是我秦家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啊。”
    蘇半夏皺起眉頭，隱隱覺得外祖父這話中似乎藏著什么另外的事，就在她想細細一問時，秦老爺子忽而又道。
    “夏兒，還記得當初外祖父給你的那個東西嗎？”
    蘇半夏眸光一閃，頓時想起來當初到秦家時，秦老爺子交給她的北周詔書。
    也正因此物，不僅僅是當初的軒轅復不惜千里追殺秦家，連武帝都緊盯著他們。
    “我記得。”
    “嗯，這個東西你一定要拿好，拿好啊，今后一定會有大用處，明白嗎？”
    “外祖父，那東西里……”
    還未等蘇半夏的問話說出，秦老爺子突然猛烈咳嗽了起來，“咳咳咳！”
    咳得十分厲害，聽得人心底發顫。
    蘇半夏連忙收回話，給他拍背順氣，又細細把了把脈，喂下了一顆安神丸后，方才離去。
    外面，秦家人已經在這等候了許久。
    看到她出來，抱胸靠在一邊的秦術第一個站直身子，神情緊張的看向她的方向。
    蘇半夏看了眼四周的親人，最后只比出了三個數。
    看到這個數字，秦家眾人相視一眼，頓時不說話了，其實大家心里都有數的，但蘇半夏這樣將事實告知他們，大家的心里還是有種說不出的難受。筆趣閣
    可經歷了這么多，秦家人，特別是秦術，早已不是當初的紈绔子弟，調整了自己的情緒后，反過來還關心起了蘇半夏。
    “夏兒，沒事的，人都要走這一關，你外祖父常說，離開這人世間未曾不是另一種舍得。”
    蘇半夏微紅著雙眼輕點頭，“我知道，這段時間，我只想多陪陪他老人家。”
    這次，是蘇半夏‘枉癥’了。
    本以為秦老爺子能撐得過年關之夜，沒想到才到這天晚上，他便仙逝在了城主府中。
    離開時，只說了一句話。
    “夏兒，對不起，外祖父對不起你……”
    這一夜，大雪紛飛，白幡飄揚在幽州城各處，一夜無眠，一夜寂靜。
    直到這個半夜時分，有這么一輛馬車，緩緩行到了幽州城門口，車頭月嬋飛身躍下，看著城門前高掛著的白幡，皺眉道。
    “怎么掛上了白幡，誰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