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心疼自己的蛋炒飯，嬴政卻是在破口大罵。</br> “鎮國候，朕之肱骨也，廉苦自守堪為老秦人表率！”</br> 說話間，嬴政丹鳳眼中更是兇厲大熾，看向早已汗流浹背的李斯。</br> “彼輩誣告陷害，莫非是六國舊族的間客，欺朕劍鋒不利乎？”</br> 李斯此時委屈的想哭，怪只怪他事先沒有調查清楚，便冒然上奏，實在無可辯駁。</br> 秦墨看了眼慘兮兮的李斯，嘆道：“李廷尉一心為國，皇帝倒也不必苛責。”</br> “想來李廷尉是深知賓客童仆之害，不如便頒布一道法令，額定二十等爵臣的賓客童仆數量。”</br> 嬴政聞言一愣，隨即頷首道：“甚善！”</br> 李斯暗暗咧嘴，眼神幽怨。</br> 朝堂上的三公九卿，哪個家中不是賓客童仆如云。</br> 他這大秦最高法長官，若敢頒布法令限制，妥妥要成群臣公敵啊！</br> 秦墨這報復也太狠了，偏偏他還不能不接。</br> 嬴政沒有理會他那幽怨的眼神，轉而看向秦墨。</br> “額滴愛卿啊，你乃大秦徹侯，官至丞相，朕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怎能如此苛待自身？”</br> “若是天下賢才見了，豈不腹誹朕刻薄寡恩，誰還愿為大秦效力？”</br> “你看王翦王賁兩位老將軍，他們父子家中，良田萬頃財貨成山，尚且還不知足，你身為后輩更要善于聚財啊，往后日子還長呢！”</br> 嬴政苦口婆心，群臣也是點頭附合。</br> 秦墨哭笑不得：“其實，隔夜飯炒的蛋炒飯，很好吃。”</br> “隔夜飯能好吃到哪里去？”</br> 嬴政聽他又提隔夜飯，頓時便滿臉嫌棄：“朕知你奉行兼愛思想，但過猶不及。”</br> “你是咱大秦帝國的臉面，說甚也不能再住茅屋、吃隔夜飯！”</br> 似是想到什么，嬴政突然又看向李斯，臉色微冷。</br> “你誣告秦卿，反是秦卿為你解圍，如今見秦卿如此清苦，心中無愧嗎？”</br> 李斯秒懂，咬牙割肉道：“臣愿贈鎮國候百畝大宅一座，半兩錢幣萬枚，還望鎮國候莫推辭。”</br> 送上門的好處，狗才不要。</br> 秦墨不跟他客氣，笑道：“李廷尉盛情，本候便卻之不恭了。”</br> 嬴政滿意頷首，扭頭卻又看向其他臣子。</br> 群臣：“……”</br> 群臣無語，國庫里沒錢，便拿我等開宰，皇帝屬實不厚道。</br> 但想到堂堂大秦帝國第一臣，住茅屋吃隔夜飯過日子，也真心說不過去。</br> 這已經不是秦墨個人的事情，這是關乎帝國顏面的國事！</br> 于是，左丞相王綰，贈絹帛百丈。</br> 郎中令蒙毅，贈健馬十匹。</br> 中車府令趙高，贈朱漆車駕一副。</br> 群臣捐錢捐物不一而足，讓秦墨瞬間成為小富翁。</br> 嬴政似乎還不滿意，左右看了看，指著躲在群臣后面的王家父子。</br> “兩位老將軍躲甚？近前說話！”</br> 王翦和王賁剛才被夸獎善于聚財，想死的心都有了。</br> 我們家是善于聚財嗎？</br> 那是功高蓋主之臣的自污！</br> 不過話又說回來，王家確實聚斂了很多財貨土地。</br> 現在嬴政又點名他們，父子倆是真尷尬了，只得硬著頭皮上前見禮。</br> 嬴政不管父子倆的小尷尬，只是拉著秦墨道：“秦卿就交給兩位老將軍了，教教他如何斂財。”</br> 秦墨嘴角抽搐：“臣的斂財之術，其實也不差。”</br> 他身為后世人，在這堪稱蠻荒的先秦時期，隨便弄點什么皆可日進斗金。</br> 只是他聚斂的財貨，全部用來做事了，并非不會聚財！</br> 嬴政愣了愣，想起秦墨經常創造一些神奇物什，便也恍然了。m.</br> 但是他也沒有改變主意，一臉肅然的瞪著王翦父子。</br> “兩位老將軍，朕把秦卿交給你們，旁的朕不管，務必不能讓他再住茅屋吃隔夜飯！”</br> 說罷，嬴政轉身離了小院，率領群臣擺駕回宮。</br> 不大會兒功夫，小院里僅剩王家父子和秦墨，三人面面相覷大眼瞪小眼。</br> 秦墨：“兩位老將軍餓嗎？”</br> 父子倆：“餓！”</br> 秦墨：“那等我挖些土豆，款待兩位老將軍。”</br> 父子倆：“……”</br> 秦相是不是對‘款待’倆字有誤解？</br> 額們父子咋說也是大秦徹侯，你不說大排筵席招待，起碼也得去酒廝擺一桌吧？</br> 可偏偏，秦墨似乎沒有怠慢貴客的覺悟。</br> 先是將灑落滿地的剩米飯喂給看門黃犬，便真挖了土豆鉆進灶房。</br> 父子倆跪坐在堂屋里等候，相顧苦笑不已。</br> 想改變秦墨的生活習性，怕是任重而道遠啊！</br> “水開了，兩位老將軍先喝些熱茶，稍待片刻。”</br> 秦墨提著陶壺從灶房出來，自案幾下摸出兩個杯子，各撒了一把茶葉，倒入沸水沖泡。</br> 然后，便又回了灶房忙活！</br> “父候，秦相節儉若斯，始皇帝之交代，恐不好辦吶。”</br> 王賁捋著花白胡須，壓低聲音道。</br> 王翦沒搭理他，看著杯中氣氳升騰，一股嘉木清香撲面而來，不禁脫口贊道：“真乃仙茶也。”</br> 秦得巴蜀，煮茶法流傳關中，秦人愛之。</br> 而煮茶法顧名思義是煮著喝，熬煮時佐以鹽、姜、桂、橘皮、薄荷等物。</br> 喝著倒也挺有滋味，可其實就是一鍋湯。</br> 似秦墨這等炒茶沖泡之法，王翦卻是從未得見，只覺香氣怡人，聞之通體舒泰，故而驚為仙茶！</br> 王賁此時也已被茶香吸引，父子倆抽動鼻子聞了又聞。</br> 最后，眼見茶湯要涼，王翦才率先端起茶杯，小心翼翼輕抿一口。</br> 王賁瞪眼瞧看父親表情，但見王翦茶湯入口，壽眉便已皺起，似乎不甚美味。</br> 可過得片刻，卻又壽眉舒展，面露陶醉之色！</br> 王賁看的滿頭霧水，索性也端杯啜飲。</br> 他這一口喝的多，只覺苦澀難言，險些吐出來。</br> 等他好不容易咽下，正想說一聲苦水，那股炒茶獨有的回甘，便已充斥口腔，乃至肺腑心脾。</br> “當真仙茶也！”</br> 王賁也脫口贊了一句，繼而捧著茶杯端詳道：“原來秦相也愛華美，此杯似玉非玉，玉質中更嵌有金漆彩繪，當真巧奪天工。”</br> 他這一說，老王翦也發現手中茶杯，似乎不同尋常。</br> 老頭原以為是玉杯，也沒多看，此刻細看，不禁咋舌：“此杯，價值連城啊！”</br> 父子倆越看越驚奇，頗有些愛不釋手。</br> 但其實，就是白瓷杯而已，燒制極其粗糙。</br> 王賁口中所謂華美的金漆彩繪，更只是燒制失敗產物。</br> 秦墨原本是想要真正華美的金絲琺瑯彩，卻不小心搞成了暴發戶土豪風。</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