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項羽之勇，絕不只在于武勇！</br> 一個人哪怕力大如牛敏捷如猿，也終究只是血肉之軀，尤其是在戰(zhàn)場上，千人萬人列陣而戰(zhàn)，叢槍戳刺亂刀砍殺……個人再如何勇猛敏捷，又能起到甚么作用？</br> 便如同前些日，項羽面對嚴(yán)陣以待的鴛鴦陣，不也是手忙腳亂，靠親兵拼死掩護(hù)么？</br> 后來全是靠敏銳的戰(zhàn)場嗅覺，發(fā)現(xiàn)鐵山軍的并非精銳，立即率麾下猛打猛殺，成功逼亂鐵山軍陣腳……</br> 而項羽真正的勇，正是這敏銳的戰(zhàn)場嗅覺，讓他可以攻敵薄弱，并抓住戰(zhàn)機(jī)擴(kuò)大戰(zhàn)果，屢屢打出以少勝多的神仙戰(zhàn)績！</br> 這是秦墨所不具備的特質(zhì)，相比較而言，他就是個靠萬全規(guī)劃，靠武器裝備，打呆仗的……</br> 簡而言之，項羽哪怕斷了一臂，只要麾下有兵，他便依然是勇不可當(dāng)?shù)某酝酰?lt;/br> “愛卿何必憂心，彼輩縱然逃脫，也不過是殘兵敗將，我大秦能敗他一次，日后亦能敗他百次！”</br> 嬴政見秦墨眉頭微皺，似乎執(zhí)著于擒殺項羽，便出言安慰道。</br> 這話很祖龍，卻也有一定道理。</br> 大秦平滅六國，能臣勇將固然發(fā)揮了大作用，但決定性因素，是整體的國力碾壓。</br> 便如項羽之祖父項燕，他擊敗大秦二十萬大軍，大秦立即再次派出六十萬大軍，以泰山壓頂之勢摧垮項燕。</br> 而如今大秦的國力，早已是當(dāng)年的數(shù)倍，乃至十?dāng)?shù)倍！</br> “如今六國舊族大敗，想必能逃脫越人戰(zhàn)士追擊者，恐怕也沒有幾個……”</br> “介時，百越諸國若是緩過勁兒，修德政練兵甲，打敗剩余留守的舊族，收復(fù)被侵占的國土，我大秦想要收服百越，便要耗費許多國力。”</br> “那項家叔侄逃了也好，讓他們回去整合留守舊族，繼續(xù)與南越諸國糾纏，能維持現(xiàn)狀為最佳。”</br> “而我大秦慢慢推進(jìn)，招撫百越諸民即可！”</br> 嬴政想了想又補充道。</br> 秦墨愣了愣，揖手一拜道：“陛下高見，臣受教……”</br> 但心里卻道：【就怕進(jìn)化之后的項羽，領(lǐng)悟甚么奇怪技能，打破現(xiàn)狀啊。】</br> 【若搞最后，剩下一個被打爛的百越之地，縱然能輕松收服，也不知多少年才能恢復(fù)丁口！】</br> ……</br> 三日時間一晃而過，前去追擊六國敗兵的越人戰(zhàn)士，已是陸陸續(xù)續(xù)盡數(shù)回返。</br> 上千俘虜被被押回，但帶回更多的則是首級……</br> 另外還有六國舊族十?dāng)?shù)人，沒有活著的，全是橫著抬回來的！</br> 其中，便包括那位敢跟項梁叫板的趙國宗室之長趙歇。</br> 出于趙人對暴秦的憎惡，他和數(shù)位子侄是力戰(zhàn)而死，身上鐵甲扎滿羽箭，渾身被長矛戳的血肉模糊。</br> 另外，還有當(dāng)初死了兄弟，跟項羽一起戰(zhàn)敗的魏咎。</br> 魏咎其人素有賢名，倒也不是旁人吹捧，他在無路可逃的情況下，不愿連累追隨自己的謀臣親兵，親自放了一把大火，阻擋追擊的越人戰(zhàn)士，讓謀臣親兵逃走……</br> 其他舊族，有齊國大名鼎鼎的田詹田榮田橫三兄弟，也有燕國名不見史冊的宗室后人，以及韓國的宗室韓信……嗯，與身在塞外的韓信同名，史稱韓王信。</br> 彼輩或是戰(zhàn)死，或是自戕，不一而足，竟無一人投降。</br> 不過想想也是，他們既然拋下家業(yè)來了百越，便是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信念，做俘虜是不可能做俘虜?shù)摹?lt;/br> 嬴政一一看過這些尸體后，下令將之與戰(zhàn)死的六國將士合葬。</br> 然后，便是與諸文武大宴一場，發(fā)出犒賞三軍的詔令。</br> 次日大軍拔營前往柘城，諸文武在見嬴政時，發(fā)現(xiàn)他眉宇間似乎竟多了一絲從容！</br> 這是一種從來不會出現(xiàn)在嬴政身上的特質(zhì)……</br> 哪怕秦墨當(dāng)初討滅了匈奴，順手又滅了月氏與東胡，將塞外之地盡數(shù)納入大秦版圖，嬴政也只是歡喜，而不是變得從容。</br> 嬴政做事向來是有些急功近利的，仿佛想要在一瞬間，便將大秦變成他心中的理想國。</br> 因而他雖有近親賢臣的一面，卻也時常顯得暴躁，讓文武百官既敬且畏，文武百官也習(xí)慣了他的多變。</br> 可現(xiàn)在……從容？</br> 這等特質(zhì)簡直跟嬴政不要太違和！</br> 諸文武足足驚奇了一路，兩三天時間里，都在悄悄打量嬴政。</br> 沒人敢問，也沒人敢說！</br> 唯一不感到驚奇，并且安之若素的，可能也就是秦墨了，因為有些事，站在后來人的角度看，其實會很清楚。</br> 嬴政心中最要緊的從來都是安定，所以他稱帝之后，五次巡游天下，且皆聲勢浩大，為得無非也是震懾暗中圖謀之輩。</br> 如今，讓他寢食難安的不安因素，被一戰(zhàn)剪除大半，余者不成氣候茍延殘喘。</br> 這等同于將他心頭的一根毒刺拔除了，只剩些許余毒，慢慢將養(yǎng)即可，他自然變得從容！</br> ……</br> ……</br> 秦墨和嬴政率大軍，在交界處駐扎，并趕往柘城的這段日，扶蘇和三千禁衛(wèi)也沒有閑著。</br> 軍中但凡是識字的，不論宣教官，還是軍法官，亦或是領(lǐng)兵將官，只要是能聽會寫的，都被扶蘇抽調(diào)了出來。</br> 然后，在領(lǐng)路的本地越人戰(zhàn)士輔佐下，將柘城周圍的人丁田畝，粗略的統(tǒng)計了一遍。</br> 便是老范增，也被他趕鴨子上架，幫忙完成最后的核算總數(shù)。</br> 丁口田畝統(tǒng)計完成后，又是召集柘城本地的老弱婦孺，公審了六國守軍。</br> 只要是在守城期間，有欺辱殺害百姓者，一律判為終身苦役。</br> 老范增全程觀看了公審，因為他也在被公審之列。</br> 只是他也就在柘城待過幾天，將本地的士族豪紳殺光之后，就隨項梁繼續(xù)出發(fā)征戰(zhàn)了，沒有跟底層老弱婦孺有過甚么接觸，自然也就沒人指認(rèn)他。</br> 于是，他又被扶蘇拽回身邊，繼續(xù)擔(dān)任暫時性的中軍司馬，幫忙編戶分田。</br> 扶蘇發(fā)現(xiàn)這老頭是真好用，干啥都是手到擒來效率奇快，也怪不得在六國聯(lián)軍中，能與項羽并稱一文一武！</br> “六國舊族敗得不冤，項家叔侄敗得不冤啊……”</br> 經(jīng)歷過一場公審，重新回到扶蘇身邊的老范增，唯有如此感嘆。</br> 相比六國舊族，到了一地不分青紅皂白，將士族豪紳斬殺殆盡，再將越人統(tǒng)統(tǒng)貶為農(nóng)奴或工奴，為大軍種糧食打造甲械。</br> 秦廷對待越人的政策，簡直就是仁政！</br> 哪怕在秦廷的耕戰(zhàn)體系下，在戰(zhàn)爭沒有停止之前，越人百姓的生活，將與農(nóng)奴工奴并無太大差別，無非是能吃飽、有衣穿……</br> 能吃飽！</br> 有衣穿！</br> 那么樸素的六個字，卻又那么能籠絡(luò)越人之民心！</br> 而在此之外，老范增發(fā)出這一感嘆的另一原因，卻是扶蘇。</br> 扶蘇的人品德行，以及隱隱展露出的帝王之姿，無不讓老范增折服。</br> 他已經(jīng)可以預(yù)見，大秦必有百年之內(nèi)，必有昌盛之國運。</br> 這一次，不再是他安慰自己的借口……</br> “太子殿下，老夫有賺城之功，是否已然將功折罪？”老范增一邊幫扶蘇批閱軍卒送來的竹簡公文，一邊一心二用的好奇問道。</br> 扶蘇點點頭，轉(zhuǎn)而卻又搖頭，遲疑道：“將功折罪自是有的，但范老為叛逆之首腦人物，具體如何處置，還需父皇決斷。”</br> 老范增愣了愣，旋即氣的胡子直翹，扔下毛筆道：“世人皆言暴……大秦以法為強，有法必尊，怎可出爾反爾？”</br> 扶蘇撿起毛筆，塞進(jìn)他手里，然后只是看著他不說話。</br> 老范增：“……”</br> 老范增無奈，只得繼續(xù)批閱竹簡。</br> 扶蘇滿意頷首，露出笑顏道：“將功折罪，只是折罪……處置卻是要安置，集中安置監(jiān)管，省得你們再鬧出事端。”</br> 老范增聞言，不由嗔怪抬頭，瞪了扶蘇一眼，說話能不能不要大喘氣。</br> 扶蘇不以為忤，繼續(xù)低頭批閱竹簡。</br> 不過，一種奇怪的氣氛，卻在一老一小間彌漫著，似乎是有那么點曖昧，但誰也不愿點破……</br> ……</br> 而也就在扶蘇與老范增的曖昧中，大軍抵達(dá)了柘城。</br> 不同于別處平原的處處桑麻稻田，柘城周圍的一半田地，種的都是甘蔗。</br> 柘城的柘字，其實就是甘蔗的蔗字，漢時才有了蔗字。</br> 如今已是到了入秋時節(jié)，正是甘蔗的收獲季節(jié)，田間地頭盡是收割甘蔗的老弱婦孺。</br> 這次，他們沒有見到大軍便躲起來，因為他們已經(jīng)知道，這些大軍中有他們的父兄子弟。</br> 所以他們反而熱情的湊上來，給兵卒送甘蔗吃，趁機(jī)瞧看行軍隊列里，有沒有自家親人。</br> 不過，沒有兵卒敢接，雖饞的流口水，卻只是一邊推讓，一邊看向宣教官，眼神中滿是央求。</br> 但宣教官比他們還饞呢……</br> 在這先秦時代，甜是真正的奢侈味覺享受，哪怕到了后世，似乎也有人說，甜可以使人產(chǎn)生幸福感。</br> 而華夏之地吃甜，乃是從飴糖與蜜糖中攝取，可飴糖與蜜糖，又是極其珍貴的東西。</br> 珍貴到戰(zhàn)國諸侯之間，將之當(dāng)禮品互贈！</br> 至于甘蔗，屬于印度舶來品種，此時還并未普及開來，也不適合在南越之外種植，甚至在楚南都難種好。</br> 就像秦墨極力在大秦推廣的棉花一樣，想要真正的普及，便需要長達(dá)數(shù)年，乃至數(shù)十年的育種，使之能適應(yīng)不同地域的氣候。</br> 否則種出來也不甜，甚至種不活！</br> 而且甘蔗在南越，也是貴族才享受的起，普通百姓可沒有口福品嘗，正所謂遍身綾羅者不是養(yǎng)蠶人，大抵便是如此！</br> 踏踏踏——</br> 中軍大纛旗之下，疾馳上百名騎士，沿著行軍隊列，給那些湊上來送甘蔗的老弱婦孺塞金豆子，道：“只管將收獲的甘蔗送來，給每位將士分發(fā)一根品嘗。”</br> 黃金永遠(yuǎn)是硬通貨。</br> 老弱婦孺?zhèn)冃老踩艨瘢s忙將手里的甘蔗，塞給面前的軍卒們，然后回到自家甘蔗田里，扛來更多的甘蔗捆挨個分發(fā)。</br> 倒是有那運氣好的老弱婦孺，竟真看到了自家親人，于是掛著糖霜的甘蔗，一股腦全塞了過去，給誰不是給……</br> ……</br> 大軍一手兵器，一手甘蔗，嘎吱嘎吱趕到柘城城外。</br> 扶蘇和三千禁衛(wèi)的將官們，早已在城外等候御駕了，待大軍停下，便前往中軍，拜見嬴政和秦墨交令。</br> “拜見父皇……見過大將軍……”</br> 扶蘇領(lǐng)著禁衛(wèi)諸將，向嬴政和秦墨行禮。</br> 嘎吱——</br> 嬴政咬下一截削好的甘蔗，含糊不清道：“免禮……唔……進(jìn)城吧，等朕吃完再說其他……嘎吱……”</br> 扶蘇：“……”</br> 扶蘇滿臉生無可戀，兒子還沒有吃甘蔗重要，是嗎？</br> 秦墨在旁邊也是莞爾，果然還是那個吃貨祖龍。</br> 其實這時代的甘蔗，并沒有想象中那般甜，至少與后世那種甜的齁人的甘蔗比，還差得遠(yuǎn)呢。</br> 跟蜂蜜更是沒法比，也就是比清淡的飴糖甜些，只勝在口味新奇！</br> 嘎吱——</br> 秦墨狠狠咬下一口甘蔗，咀嚼著汁水暗道：【如今有了甘蔗，或許可以搞一搞白砂糖了。】</br> 【不是說一硝二磺三木炭，加點白糖能判六年半嗎？】</br> 【想必能增加黑火藥的威力……吧？】</br> ……</br> 稍后，大軍與柘城城外扎營歇息，秦墨和嬴政以及諸文武，則在親兵的擁簇下進(jìn)了柘城。</br> 扶蘇早在城內(nèi)，收拾出了一座，原屬于士族的宅院，讓嬴政入住。</br> 嬴政洗去征塵之后，召集諸文武議事，商討如何奪占，番禺國土上剩余的平原城鎮(zhèn)。</br> 如今六國聯(lián)軍已敗，幾乎是全軍覆沒，各處被六國占據(jù)的平原城鎮(zhèn)里，只剩少量的二線守城部隊。</br> 而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項家叔侄逃出去了，肯定是要收縮兵馬，重新積聚實力的，說不得便要放棄那些平原上的城鎮(zhèn)，繼續(xù)往南邊去。</br> 甚至，會將縛婁國的六國兵馬，也收縮回去，放棄占據(jù)的縛婁國土，去固守南方。</br> 因為項家叔侄，最早便是在南方的陽禺國、西甌國一帶復(fù)辟，那里是他們的大本營，他們擁立的楚懷王熊心，也在那里建都！</br> 百越之地的地形，是一個狹長的大‘丿’地帶，大‘丿’之內(nèi)包裹的就是楚南，而大‘丿’之外，則是同樣形狀的漫長海岸線。</br> 大‘丿’的豎直一節(jié)，其實可歸類為東越，他們曾經(jīng)接受過春秋霸主越國的統(tǒng)治。</br> 從上至下來看，現(xiàn)在還殘存著，被大秦占了半數(shù)國土的閩越國。</br> 閩越國往下，就是縛婁國！</br> 縛婁國再往下，便是大‘丿’的拐彎處，也是秦墨現(xiàn)在所處的番禺國境內(nèi)。</br> 番禺國再往西，就是通常意義上的南越。</br> 緊挨番禺國的是陽禺國，兩家可能多少沾點關(guān)系。</br> 陽禺國再往西，便是西甌國，再再往西還有駱越國，已經(jīng)開始囊括后世越南的領(lǐng)土，人種相貌都開始變了。</br> 扯遠(yuǎn)了……總之陽禺和西甌，就是項家叔侄的基本盤所在地！</br> 至于番禺國、縛婁國……那都是其他五國舊族，不想跟項家擠在一塊，主動分兵攻打的，想謀求個立足建國之處。</br> 處在大‘丿’拐彎處的番禺國，最是倒霉催的，跟項家勢力接壤，還被五國舊族攻打。</br> 秦墨在后方一率領(lǐng)越人起義，番禺王回軍平叛內(nèi)部空虛，五國舊族趁虛而入，項家叔侄也想趁機(jī)咬一口，于是也就有了六國聯(lián)軍！</br> 如果項家叔侄收縮兵力，那么大秦可以順勢，將縛婁國的部分國土，也輕松收入囊中。</br> 此刻，君臣要商討的，是每一座城鎮(zhèn)，需要分別派出多少兵力，去收復(fù)守住？</br> 分散兵力去收復(fù)的話，會不會被收縮兵力之后的項家叔侄，趁機(jī)擊敗其中幾股？</br> “諸卿各抒己見……嘎吱……暢所欲言。”</br> 嬴政仿佛吃不膩一樣，不停的啃著甘蔗，向同樣在啃甘蔗的諸文武道。</br> 諸文武頷首，砸吧嘴嘴里的甘蔗看向秦墨和扶蘇。</br> 秦墨向扶蘇點頭，示意他先來。</br> 扶蘇揖手，吐出嘴里的甘蔗渣，清了清嗓子，又向嬴政揖手道：“父皇，依兒臣之見，離陽禺國較近的平原城鎮(zhèn)，當(dāng)多派兵馬前去奪占，以防被陽禺國境內(nèi)的項家勢力偷襲，以三萬步騎混編最佳。”</br> “如此，即有守城之兵馬，也有應(yīng)急支援被襲平原城鎮(zhèn)之兵馬！”</br> 嬴政頷首，這是最穩(wěn)妥的法子。</br> 不過，嬴政沉吟了片刻，卻道：“若是只番禺與陽禺交界，便分走三萬兵馬，剩下一萬五千兵，便要擔(dān)下占領(lǐng)剩余番禺城鎮(zhèn)，以及部分縛婁國城鎮(zhèn)的任務(wù)。”</br> “以縛婁國敢于截?fù)簦掖笄剌w重船的大膽，若是知道自家被六國軍占據(jù)的城鎮(zhèn)，只有少量軍馬占據(jù)，定然是要發(fā)兵收復(fù)失地。”</br> “吾兒以為，當(dāng)如何應(yīng)對？”</br> 扶蘇毫不猶豫道：“王賁老將軍在鐵山還有一萬兵馬，鐵山地處與縛婁國的交界處不遠(yuǎn)，正可命之主動出擊，吸引縛婁國兵馬。”</br> “如此縛婁國首尾難顧，想必也沒心思，收復(fù)失去的領(lǐng)土了，還是先守好剩余的領(lǐng)土為好！”</br> 嬴政啃著甘蔗連連點頭，鐵山留守的一萬兵馬，本身就是為了應(yīng)對縛婁國，接應(yīng)出使的頓弱，才特意留下的。</br> 如今，番禺已經(jīng)算是盡在囊中，卻是可以動用鐵山留守的兵馬，搞一搞縛婁國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