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雉無可奈何道：“虞妹何必明知故問。”</br> 虞姬為之一愣，片刻后黛眉微微皺起，似乎有所明悟，搖頭嘆道：“倒是很像養育我長大的……”</br> 后面的話，她沒有說出口，但能聽懂的，自然能聽懂，意思已經傳達到。</br> 她自幼淪為賤籍，被當成舞姬培養。</br> 而養育她長大之人，自然是女閭的老媽子，養大女兒拿來賣，乃是本業！</br> 元嫚大抵聽懂了兩人的話中之意，一邊抓牌一邊幽幽道：“我往日只以為，生在君王家才會如此，原來民間小門小戶，亦是如此。”</br> 三女說話如同打啞謎一般，呂小妹直聽得滿頭問號，眼里冒蚊香圈：“你們在說甚么呀？”</br> 三女見她滿臉求知欲，卻并沒有要跟她解釋的意思，只是愛憐的齊齊伸手，把她發髻揉成鳥窩一般，笑道：“有我們在，定叫你瀟灑快活一輩子……”</br> 這話呂小妹聽懂了，大眼睛頓時瞇成月牙，用力點頭道：“恩恩額~！”</br> ……</br> 半個時辰后，秦墨端著一筐熱騰騰的肉夾饃回來，分給四女和公孫家的倆娃子食用。</br> 蓬松酥脆的炕饃，夾得是悶煮一天的剁碎羊肉，伴著爽口刺激的剁碎青椒，還撒了價比黃金的胡椒粉。</br> 倆娃子一人抱著一個啃得滿口流油，同時也辣的斯哈斯哈直吸涼氣。</br> 哞——</br> 半大犀牛在旁饞的哞哞直叫喚。</br> 倆娃子倒是講義氣，果斷一人掰了半個，塞進它嘴里分享。</br> 呂小妹在旁邊笑罵道：“人都不舍得吃的美食，這畜生卻有口福，真是好運道……啊嗚~！”</br> 說著，卻是狠狠咬了一大口，幸福的瞇起月牙眼，含糊道：“始皇帝陛下的御膳，果然是人間至味啊！”</br> 元嫚莞爾道：“給父皇做御膳的火頭軍，可比不上秦相這庖廚手藝……那都是秦相的徒子徒孫。”</br> 呂小妹愣了愣，狐疑看向秦墨道：“這美食是君侯烹制的？”</br> 秦墨三兩口一個肉夾饃下肚，道：“羊肉是火頭軍天亮便在火爐悶煮上的。”</br> 呂小妹恍然點頭，半晌才反應過來，無語道：“如此說，不就是君侯烹制的么？”</br> 秦墨又拿起一個開始啃：“唔，我也沒說不是啊。”</br> 呂小妹再次無語，但轉而卻又興奮起來，捅了捅慢條斯理品嘗肉夾饃的呂雉，笑嘻嘻道：“二姐，你卻是有口福，真是好運道啊~！”</br> 呂雉：“……”</br> 這話聽著耳熟。</br> 你剛才是不是也這么說那畜生的？</br> 秦墨在旁邊好懸沒笑出聲，給倆娃子一人又塞了一個肉夾饃。</br> 然后，端起剩下的半框，去給嬴政和扶蘇送去！</br> ……</br> 有了頗具逗比氣質的呂小妹加入，南巡路上便不那么枯燥了。</br> 每到飯點，必是眼巴巴的跟在秦墨身后，等他烹制美食。</br> 嬴政的御駕，在泗水郡轉完一圈，小姑娘也吃胖了一圈，嬰兒肥都出來了。</br> 于是，愛美的小姑娘，如同后世女孩子一般，決心開始節食減肥。</br> 這就讓接下來的南巡路上，就變得更有樂趣了，秦墨每天換著花樣做吃食，把小姑娘饞的啊，每天都是愁眉苦臉，吃了三大碗才肯罷休。</br> 而在秦墨整蠱呂小妹之際，南巡也漸漸接近尾聲。</br> 如同劉季當初所言那般，犯了大事者早嚇得逃亡，余下阿貓阿狗兩三只，則讓嬴政提不起興趣與精神。</br> 御駕一路上波瀾不驚，根本沒有甚么惡人惡事，是能讓嬴政大展始皇帝威風。</br> 嬴政很郁悶！</br> 而他郁悶，則必定有人要倒霉！</br> 某一天的早晨，魏地東郡的百姓，突然發現官道上，多了一支浩浩蕩蕩的隊伍，打著龍鳳玄旗的隊伍。</br> 等有見多識廣的商賈認出，那是始皇帝陛下的南巡御駕后，魏地百姓們沸騰了。</br> 而魏地的官吏們，則幾乎嚇得夾不住屎尿！</br> 這閻王爺……不是，這始皇帝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你南巡便南巡，跑中原來干嘛？</br> 還讓不讓人過日子啦！</br> 日子，自然是讓過的……</br> 廉守奉公者，賜爵升官，比比皆是！</br> 藏污納垢者，逃之不及，三族皆罪！</br> 嬴政不按套路出牌的消息傳開，相鄰的韓地、齊地，乃至是燕地、趙地的官吏鄉紳，無不戰戰兢兢。</br> 一時間，逃亡之事蔚然成風，幾乎有天下大亂之象！</br> 但這貌似天下大亂的形式下，卻是萬萬黎庶的歡呼雀躍，始皇帝之威望，到達前所未有的高度！</br> “這幫瓜慫，刀不砍到脖子上，便不知法為何物。”</br> 關中，咸陽城外的馳道上，嬴政看著手里的錦衣衛奏報，嘿然罵道。</br> 秦墨、扶蘇以及隨駕文武們，默然無言以對。</br> 御駕在魏地搞了偷襲后，便直接返回關中了，但后面引發的過激反應，以及影響范圍之廣，卻是遠遠超出預料，更讓人瞠目結舌！</br> “錦衣衛和御史無能，竟讓如此多臟官劣紳潛逃。”</br> 嬴政合上錦衣衛奏報，丹鳳眼中閃爍著兇厲之色，冷聲道。</br> 諸人繼續默然無言，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錦衣衛和御史在沒有掌握確鑿證據前，是不敢調兵抓捕臟官劣紳的。</br> 否則，萬一搞錯了，便是失職，不但要丟官罷爵，更要反坐其罪。</br> 秦法歷來如此！</br> 他生了一會兒悶氣，轉而向隨駕諸人道：“諸卿可有良策，遏制此風？”</br> 諸人面面相覷，繼而全都看向李斯。</br> 想要遏制潛逃之風，便要修改律法，李斯無疑最有發言權。</br> 嬴政見諸人看向李斯，便也把目光投向他：“卿可有良策？”</br> 李斯沉吟，CPU高負荷運轉。</br> 誣告反坐之律法，肯定是不能廢除的，否則便是縱容奸猾歹人，使奉公守法者陷入困境。</br> 但若不廢除，錦衣衛和御史行事，便要束手束腳。m.</br> 如此，剩下的法子，便是單獨為錦衣衛和御史，創立一些律法，或行事準則規定。</br> 使之在查辦臟官劣紳期間，不必束手束腳。</br> 同時又要給予其限制，以免屠龍者反成惡龍。</br> “陛下，還請給臣十天時間。”</br> “十天之內，臣必有良法獻上，可使御史和錦衣衛，不在束手束腳，并可避免誣告錯案的產生！”</br> 李斯揖手一拜，肅然道。</br> 大秦現在太龐大了，許多東西不是拍腦袋一想，便能面面俱到的，一旦推行下去，便關乎數萬人的生死榮辱。</br> 十天時間制定一套新的機制，已屬急切了！</br> 但嬴政本身就是個急性子，聽他說需要十天時間，心中雖理解，卻又不免皺眉。</br> 耽誤十天時間，再加上推行的時候，不知又要潛逃多少臟官劣紳！</br> “愛卿，可有良法？”</br> 嬴政秉持著有事不決問秦墨的習慣，試問道。</br> 李斯是心里一顫，死死盯著秦墨。</br> 扶蘇和諸文武，則也齊刷刷看向秦墨。</br> “臣一時之間，也拿不出兼顧兩全之良法。”秦墨揖手道。</br> 呼——</br> 李斯聞言，心里頓時長出一口氣。</br> 這就對了！</br> 又不是神仙！</br> 那里可能腦子一轉，便想出面面俱到的良法！</br> 再說，制定律法之事，咱才是專業的，宰相就不要湊熱鬧了，只等看結果便好……</br> “不過，臣有一應急之法。”</br> 秦墨突然話頭一轉道。</br> 李斯：“……”</br> 李斯心緒剛平復下去，聞言立時再次氣血翻涌，好懸沒噴出一口老血。</br> 等他反應過來，秦墨說的是‘應急之法’，才算是忍住吐血沖動。</br> 咱堂堂大秦宰相，說話能不能不要大喘氣？</br> 很嚇人的好不好！</br> 嬴政也是愣了愣，遲疑道：“應急之法？如何應急？”</br> 秦墨揖手：“錦衣衛和御史，只要手里掌握有官紳之罪證，無論是否查實，皆可將有嫌疑的官紳，羈押在規定地點，并在規定時間內，讓官紳配合調查。”</br> “配合調查期間，不可大張旗鼓，免得毀壞官紳聲譽。”</br> “若在規定時間內，查無實據，則必需立即釋放，當做甚么事也沒發生。”</br> “若查有實證，該如何處置，便如何處置！”</br> “如此，或許也可以在李廷尉的新法出來之前，讓那些贓官劣紳，無有潛逃之機！”</br> 李斯聽得雙目圓睜：【你管這叫應急之法？這特么……我特么……咱能不搶飯碗嗎？】</br> 啪——</br> 嬴政狠狠一拍大腿，呲牙咧嘴道：“善！大善！便依愛卿之策！”</br> 說著，看向趙高道：“立即派快馬，將秦卿之策，遍傳天下郡縣之御史、錦衣衛，務必不使再有一個臟官劣紳走脫！”</br> “喏。”</br> 趙高忙是揖手領命，快步離開去吩咐。</br> 嬴政目送趙高離開，轉而又向秦墨笑道：“哈哈哈哈……還是愛卿有急智，此法甚妙！甚妙啊~！”</br> 扶蘇和諸文武，此時卻都在看著李斯，各個表情古怪。</br> 李廷尉這下算是坐蠟了，若是十日后弄出的良法，還沒有秦相的應急之法好用，豈不要自刎謝罪？</br> 李斯自然能察覺到諸人目光，他現在就想自刎謝罪，還等甚么十日后啊。</br> 這特么，根本沒法搞了！</br> 至少，他現在是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br> 或許只有咸陽城中那位，才華更高與自己的韓非，有可能想出更好的法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