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大軍在膚施城補充兩日糧草，全速趕往趙地舊長城一線！</br> 跟隨大軍的義士團體，大多無法跟上，轉而配合當地郡兵，以及無數趙地壯士，搜尋清繳殘余的匈奴騎兵。</br> 但也有從匈奴騎兵手中奪得馬匹者，能跟上大軍的速度，這其中便有項氏一行。</br> 項梁項羽叔侄，對結交趙地反秦義士，已經不再抱有希望，便想跟著大軍，觀察戰力如何。</br> 當然，項羽主要的心思，還是在虞姬身上！</br> “羽兒，莫要兒女情長，如今暴秦的統治愈發穩固，你我叔侄若再不發奮，此生怕是無望復國矣。”</br> 策馬急行途中，項梁眼看項羽魂不守舍，注意力全在前方乘坐戰車的虞姬身上，不由皺眉勸道。</br> 項羽訕然收回目光，反問道：“伯父可是氣昧了？”</br> 項梁并不否認：“這支秦軍之精銳，縱然是魏武卒、韓材士、齊技擊、趙騎射……加在一起，也斷然不是敵手！”</br> “你我叔侄若要復國，將來必與之有一戰，如何勝之？”</br> 項羽聽罷，卻是不屑搖頭道：“此軍確實無敵，但也只在平原，到了咱們楚地南方，必然施展不開。”</br> “尤其南越之地，咱們叔侄搶來一片領土，既可擁立一位楚王復國，秦軍也無可奈何。”</br> “難的是如何報仇，全面推翻暴秦！”</br> 項梁被說的一愣，旋即眼中漸漸泛起喜色。</br> 其實現階段，他已對推翻暴秦不抱期望，所以鉆了牛角尖，心中頗為氣昧。</br> 可讓項羽這么一說，他才意識到，推翻暴秦和復國，兩者并不沖突！</br> “不往前走了，咱們回楚地。”</br> 項梁越想越覺復國可成，便突然勒住馬匹道。</br> 項羽皺眉：“伯父，你難道真打算在南越復國，只龜縮一隅之地？！”</br> 他心中的志向，一直是報國仇雪家恨，推翻暴秦統治，堂堂正正的復興楚國。</br> 項梁想退而求其次，他卻是不愿的！</br> “你懂什么？暴秦統治越發穩固，咱們一直如此串聯結交反秦豪杰，早晚必為官吏察覺，死無葬身之地！”</br> “反之，只要咱們在南越復國，便無需再串聯結交，也能吸引六國遺族來投，大可積蓄力量，靜待天時。”</br> 項梁怒聲訓斥道。</br> 項羽終究年輕，心中尚無太多主見，聽伯父說的似乎有些道理，便也勒住坐騎，不再前行。</br> 然后，眼睜睜看著前方的虞姬，乘坐戰車漸行漸遠，甚至來不及道別！</br> ……</br> 武庫縣是趙地邊關重鎮。</br> 而武庫顧名思義，乃囤積兵甲之地，蒙恬的將軍府，也設立在縣城中。</br> 大軍趕到武庫，嬴政算是解脫了，再不用風餐露宿，只需與蒙恬一同在此鎮守即可。</br> 三萬騎士開始做出塞準備，火頭軍用將士們攜帶的面粉，瘋狂烤制鍋盔，約莫制夠二十日之用后，余下面粉則全部制作成炒面。</br> 不是不想全制成鍋盔，實在是這玩意也有保質期，遠不如炒面來的保質期長，而且炒面里可以加入各種營養輔料！</br> 將士們忙碌之際，秦墨則與軍中大小將官校尉，會同嬴政和蒙恬，做最后的出塞作戰部署。</br> “臣來邊關鎮守前，秦相曾囑咐臣，要利用走私商賈，搜集塞外地理、部族之信息。”</br> “如今已然初見成效，此為塞外地理圖！”</br> 蒙恬拿一張巨大的絹布地圖，掛在墻上展開，讓眾人觀瞧。</br> 嬴政當先上前瞧看，發現地圖甚為詳細，幾乎詳細到令人發指的程度，一個上百戶的小部落，都標記的清清楚楚。</br> 蒙恬等他和諸將看罷，指著圖上大河的幾字形拐彎處，道：“據哨騎探查所知，匈奴左賢王自王庭而來，近日率領部族駐扎于此。”</br> “此次匈奴騎兵侵入上郡，也是此獠在謀劃指揮！”</br> 秦墨咧嘴露出八顆白森森的大白牙，嘿然笑道：“左賢王是吧？算你倒霉！”</br> ……</br> ……</br> 此時的匈奴大單于，是頭曼單于，其人也算雄才偉略，將各不同屬的塞外諸胡捏合到一塊，形成大匈奴帝國。</br> 更將趙武靈王胡服騎射開拓的河套地區，占為大匈奴所有。</br> 但，他的功績也僅限于此了，因為他有個更出色的兒子，冒頓。</br> 便是那位把劉邦打得求和，還想要呂后侍寢的冒頓！</br> 此時的冒頓，還并未鳴鏑弒父，宰了頭曼那糟老頭，所以他還只是個左賢王。</br> 不過，他的野心與好戰已然顯露，此次入侵趙地上郡，聽從他指令的匈奴部族，都搶回不少好東西。</br> 至少先期返回的匈奴部族，是這樣的！</br> 至于那些侵入上郡腹地，尚未回返的匈奴部族，想必搶掠的好東西，只會更多。</br> 這讓冒頓的威勢大漲，諸部皆愿聽他號令！</br> 踏踏踏——</br> 數十騎風塵仆仆的匈奴兵，快馬奔入左賢王部牧區，找到正在與諸部首領當戶飲宴的冒頓。</br> “左賢王，大事不好了，侵入上郡腹地的各部族，遇到大批秦軍騎兵，恐已兇多吉少。”</br> “我們丟下搶掠來的財貨糧食，跑死了所有備用馬匹，繞過秦趙長城之間的缺口，才僥幸逃出來向您報信。”</br> “還請睿智的左賢王早做決斷！”</br> 數十位匈奴騎兵翻身下馬，七嘴八舌惶恐稟告。</br> 諸部首領駭然變色，尤其那些大部族首領，他們還有部眾尚未撤回。</br> 倒是冒頓，只是皺眉看著那數十位匈奴騎兵，冷冷道：“本王看你們是畏戰逃回，夸大謊言。”</br> “秦軍縱然有大批騎兵，又怎敵得過在馬背上長大的匈奴勇士！”</br> 這話有一定道理，諸部首領心中稍安，便也怒視那數十位狼狽匈奴兵。</br> “帶下去，割去雙耳，充為奴隸！”</br> 冒頓漠然擺手下令。</br> 上百名鐵甲匈奴兵沖上來，拖死狗般將那些‘畏戰的匈奴兵’拖下去行刑。</br> “諸位莫要壞了興致，再飲。”</br> 冒頓臉上冷漠消解，灑然一笑繼續勸酒，自己也伸手去端面前案幾上的青銅爵。</br> 不過，當他發現爵內的酒液，在微微晃動之后，卻是面色大變，急忙爬在草地上傾聽：“東南方向，有超過萬人以上的騎兵疾馳！”</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