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名沖鋒在前的西域聯軍騎兵，被秦軍哨騎臨時布設的詭雷炸翻在地，黑煙火光瞬間彌漫整個山口。</br>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更是在山坳中形成回音，將初次接觸火器的西域聯軍，震的七葷八素，一時間人仰馬翻。</br> 唏律律--</br> 戰馬驚懼嘶鳴著，或原地蹦跳尥蹶子，或不受騎兵控制，向反方向奔跑，想要遠離這恐怖的山口。</br> 大夏使臣亞奇爾身處中軍，看到前鋒騎兵被火器炸的陷入混亂，身側中軍士卒亦是騷亂不已，不禁又驚又怒。</br> 秦軍的火器，他在咸陽大閱兵時，已然見識過，彼時看著便覺恐怖！</br> 此時親身體驗火器威力，才知恐怖根本不足以形容，簡直……非人力所能抗衡！</br> “嘎嘎……嘎嘎嘎嘎……”</br> 西域聯軍亂糟糟之際，身后卻隱隱傳來那生命力頑強的羌人首領慘笑，充斥著無盡的苦澀懊悔，以及復仇的興奮癲狂。</br> 這讓大夏使臣心中愈發煩躁，他此刻終于明白，那羌人首領面對自己呵斥時，為甚么會露出懊悔之色。</br> 那懊悔，恐怕不是懊悔倒向秦人，進而惹來大禍……</br> 那懊悔，恐怕是懊悔沒有早日歸附同種同源的秦人，懊悔自家心思不純左右搖擺，把非我族類的西域聯軍，當成可以結盟的對象，以至放松了戒備，進而惹來大禍……</br> “嘎嘎……陪葬……雜毛的野種猢猻，都要給我們陪葬……大秦天兵必戮爾等亡國滅種~！！！”</br> 羌人首領發出最后的泣血詛咒，癲狂聲音在山坳中回蕩。</br> 大夏使臣聽得脊背發寒，憤然扭回頭看去，卻見那趴在血泊中的羌人首領，已是垂下頭顱身體微微抽搐，生命力徹底消耗殆盡了。</br> 而在羌人首領漸漸僵直的尸體之后，則是方才在屠殺中幸存的羌人。</br> 不論老弱還是婦孺，此刻都撿起了兵器，面目猙獰如同野獸，死盯著騷亂的西域聯軍，一步步逼近堵死他們的后路，并齊聲向山口處發出癲狂戰吼：“嗷嗷嗷~！！！”</br> 大夏使臣一驚，立即收回目光，順著幸存羌人的目光，看向山口處。</br> 此時，山口處的硝煙，被寒風稍稍吹散。</br> 映入大夏使臣眼簾的，是影影重重的秦軍騎兵，不知有多少騎，已將山口堵死。</br> 詭雷稍稍的遲滯，斷送了西域聯軍搶占山口的先機，秦軍大部到了！</br> “呼……”</br> 大夏使臣緊了緊手中長矛，強忍心中驚懼悍然下令道：“催促前鋒騎兵繼續沖，中軍壓上去督戰，敢有遲滯者立即射殺~！”</br> 他是大夏國臣子，讓西域聯軍送死，那是絲毫不覺心疼。</br> 便如先前他讓弓弩手無差別攢射，將許多與羌人絞殺在一起的西域聯軍射殺！</br> 嘟嘟嘟——</br> 急促低沉的牛號角吹響，催促亂成一團的前鋒騎兵，向沖出山口。….自從匈奴和月氏被滅后，西域諸國直面大秦威脅，這幾年也在互相兼并融合，以期壯大自身。</br> 而能在兼并戰爭中存活下來的西域士卒，縱然不是甚么精銳，也算久經戰陣的老卒了。</br> 是以前鋒西域騎兵，在進攻號角的催促下，勉強穩定下來。</br> 戰馬還聽使喚者，便縱馬摘弓沖鋒，欲以騎射破敵。</br> 戰馬徹底發瘋的，便干脆舍棄戰馬，頂著盾牌沖鋒。</br> 所有前鋒西域士卒都不敢停留猶豫，因為大夏使臣已率中軍壓上來，行在中軍前列的乃是大夏弩兵，他們督戰時，射殺西域聯軍士卒，比敵人還利索！</br> ……</br> 山口處，劉季端著千里鏡，眺望山坳內羌人死尸的慘狀，聞著空氣中混合著火藥味的血腥氣，喉頭不禁一陣涌動。</br> 尤其是那些被戰馬踩死的孩童尸首，更讓他幾乎忍不住嘔吐出來！</br> 咔——</br> 劉季狠狠合上鏡筒，不愿再看山坳內的慘狀。</br> 以往，河西國與羌人也沒少摩擦干仗，但雙方誰也不會對孩童下手，甚至不會對婦人下手。</br> 因為無論是孩童還是婦人，對雙方來說，都是寶貴的資源，比牛羊牧場良田更寶貴，誰又舍得殺戮呢？</br> 包括壯年男丁，雙方也是秉承能俘虜，便不殺的原則，因為俘虜了便是絕佳的勞動力。</br> 這也是那羌人首領，先前眼見突圍無望后，果斷選擇投降，放棄抵抗的原因。</br> 他太想當然了，錯把西域聯軍，也當成了河西國軍民，以為西域聯軍也會接納他們，讓他們成為奴隸茍活下去。</br> 但結果，卻是迎來了慘絕人寰的大屠殺！</br> 劉季將目光鎖定那些沖鋒而來西域聯軍前鋒，怒聲下令道：“第一百隊，火箭彈三發急速射……預備~！”</br> 陣前百余名騎兵，迅速翻身下馬，一伍成一組，各自從馬后卸下簡易發射架，以及一枚火箭彈置于其上，做好發射準備。</br> 唰——</br> 劉季馬刀揮出，口中凜然爆喝：“放~！”</br> 余下四百余騎士齊齊高舉雪亮馬刀，放聲呼吼：“風！風！大風~！！！”</br> 呼呼呼——</br> 二十枚火箭彈拖著尾焰，平直向前方沖來的西域前鋒騎兵激射而去。</br> 火箭彈發射藥的動能，足以將鑄鐵彈頭，送出五里之外，而烏泱泱沖殺而來的西域前鋒騎兵，距離秦軍不過百五十步，火箭彈平直射去，幾乎是眨眼即至。</br> 而后，二十發火箭彈，如同二十支巨大攻城弩槍，或將戰馬射翻，或將馬上的胡人騎士射落，余勢不減的在西域前鋒騎兵群中亂竄。</br> 這等粗制簡陋的火箭彈，可沒有撞擊爆炸裝置，發射藥沒有消耗燃燒完之前，便會一直飛下去。</br> 直到發射藥燃燒完，進而引燃鑄鐵彈頭內的裝藥，才會爆炸！</br> 所以一時間，剛剛形成沖鋒勢頭的西域前鋒軍，被二十發亂竄的火箭彈，再次攪亂成一鍋粥。….甚至有彈道受到影響的火箭彈，在發射藥的動能推力下，反向飛回山口。</br> 劉季眼睜睜看著一顆火箭彈，反向從自己頭頂斜斜飛過，不由嚇出一身冷汗：“嚇死乃翁矣，果然弩車和沒良心炮也是有其作用的，這火箭彈根本不能近距離使用……”</br> 轟轟轟——</br> 火箭彈相繼在西域前鋒騎兵群中爆炸，裝藥量充足的彈頭，沖擊波和殺傷力巨大，能將戰馬掀上半空。</br> 西域聯軍前鋒瞬間死傷慘重，人的慘叫，馬的嘶鳴，幾乎要壓過爆炸聲。</br> 呼呼呼——</br> 爆炸聲中，又有二十發火箭彈飛射而出。</br> 這一次，由于西域前鋒軍陣型，被炸的稀疏零散，大半火箭彈直接飛過西域前鋒軍，射向后方大夏使臣所在的西域聯軍中軍。</br> 大夏使臣眼看拖著尾焰的十數枚火箭彈，穿過第一波火箭彈爆炸形成的硝煙，向己方中軍激射而來，頓時駭的呲目欲裂：“天亡我也~！”</br> 轟轟轟——</br> 十數枚火箭彈，撞入密集的西域聯軍中軍，將尚算整齊的大陣，直接攪亂成一鍋粥，在發射藥動能耗盡后爆炸。</br> 而在爆炸聲中，又有二十發火箭彈，徑直射入哀嚎沸天的中軍大陣中！</br> 繼而，接連爆炸！</br> 三發急速射火箭彈，不但打殘了西域前鋒軍，更將西域聯軍的中軍大陣給打崩了。</br> 萬余西域聯軍，只剩后軍兩千步卒，還安然無恙，但卻是各個目瞪口呆，已經徹底懵了！</br> 而在他們身后，則是嗷嗷發出戰吼的復仇羌人，在向他們發起沖鋒……</br> 這支羌人部族，本有三四萬人丁，可經過先前的血腥屠殺，如今已不足萬人。</br> 但，萬人足以將戰心全無的兩千西域步卒包圓，血腥的報復屠殺，轉而降臨到兩千西域后軍步卒頭上！</br> 被打崩的西域中軍士卒，想要向后方的山口逃，而被屠殺的西域后軍步卒，則想向前方山口逃，兩方瞬間擁擠成一團，互相踩踏而死者，一時間不勝枚數。</br> 逃命之時，人本就是癲狂的，而西域聯軍，又本就是臨時組成，衣甲樣式都不一樣，眼見對方擋自己的道，毫不猶豫便抄起家伙，往前一刻還是袍澤的對方身上招呼。</br> 兩千西域后軍步卒終究勢弱，不如中軍人數眾多，被中軍和羌人前后夾擊之下，算是倒了血霉，轉瞬已是傷亡過半。</br> 余下的后軍步卒，只能被數量眾多的中軍潰兵，裹挾著倒卷向殺得興起的羌人。</br> 長時間的作戰，加之心緒緊繃到極點，不論是中軍潰兵，還是被裹挾的后軍步卒，都著了高原反應的道，手軟腳軟的沖到殺紅眼的羌人面前，宛如主動送死一般，伸著脖子讓羌人砍。</br> 甚至，有大批大批的西域聯軍士卒，沒沖到羌人面前，便已臉色煞白，嘴唇發紫的昏厥倒地。….戰場形勢瞬息萬變，方才還屠殺羌人的萬余西域聯軍，轉而成了被羌人屠殺的對象。</br> 羌人恨極了他們，殺起來毫不手軟，哪怕是昏厥倒地的，也補刀砍下頭顱！</br> “乃翁的，這不是添亂嘛……都是上好的胡奴，這般殺了，簡直是暴遣天物……”</br> 劉季看到了這一幕，不由咂嘴暗罵一聲。</br> 而后，一手揮舞馬刀，一手摸出顆霹靂彈，一馬當先而出，沖向已經匍匐在地請降的西域前鋒軍，口中則高呼道：“第一百隊守住山口，余下弟兄們隨乃翁沖，滅了這幫沒人性的雜毛猢猻……乃翁不要活口~！”</br> 心疼歸心疼，先前看到了西域聯軍造的殺孽，他可不會放過這幫家伙，不殺不足以平息心中憤懣。</br> 踏踏踏——</br> 馬蹄隆隆，四百余騎兵緊隨其后發起沖鋒，或如劉季般一手馬刀一手霹靂彈，或是張弓搭箭欲行騎射。</br> 隨著劉季率領麾下沖入山坳，更加高效的屠殺開始了！</br> 羌人宛如鐵氈，擋住西域聯軍的潰逃之路，而劉季和麾下四百輕騎，便宛如重錘，一錘一錘的將萬余西域聯軍砸成血肉。</br> 爆炸聲，哀嚎聲，乞求聲……在山坳中交織匯聚，人間煉獄也不過如此！</br> ……</br> 血腥的屠殺，一直持續到秦墨摔大部趕到，才算是告一段落。</br> 而萬余西域聯軍，還活著的已不足千人，滿地的死尸，在山口處一帶層層疊疊。</br> 秦墨看的暗暗皺眉，將滿身血污的劉季叫來，劈頭蓋臉便罵：“劉季，你個叼毛搞甚么……大秦和河西國有多缺胡奴，你難道不知么……為何如此屠戮？”</br> “你這一痛快倒好，上萬勞力便沒了啊……我特么真想……”</br> 劉季也知自己犯了大錯，把手中卷了刃的馬刀一扔，痛痛快快揖手請罪道：“末將知罪，甘愿領罰。”</br> “不過……主君且看那里~！”</br> 劉季認完罪后，卻是話頭一轉，伸手指向山坳的中心地帶。</br> 秦墨順著他手指看去，眉頭不禁皺起。</br> 他看到了被戰馬踩死的羌人孩童，很多，多到讓他頭皮發乍！</br> “那些孩童，皆是被這些西域聯軍縱馬踏死，若非末將趕來及時，這支羌人部族，今日便要死絕！”</br> 劉季咬牙憤憤道。</br> “呼……”</br> 秦墨從那些血肉模糊的孩童身上移開目光，長出一口氣平復心緒。</br> 而后，轉頭看向那些已經被收降的剩余西域聯軍，揮手道：“盡數斬殺，筑城京觀，以儆效尤！”</br> “喏~！”</br> 劉季立即揖手領命，再次撿起卷了刃的馬刀，快步走向那些匍匐在地上的西域聯軍，同時向自己麾下的五百將士，以及那萬余羌人呼喝道：“主君有令，不要俘虜，盡數斬之，筑成京觀，以儆效尤！”</br> 萬余羌人愣了愣，繼而爆發出震天歡呼，匍匐在地上向秦墨示意尊敬，而后在歡呼聲中一擁而上，將那些束手待斃的西域聯軍俘虜分尸。</br> 俘虜殺光之后，羌人這才開始打掃戰場，斬首級筑成京觀。</br> 西域聯軍的鎧甲，剝下自己穿上，西域聯軍的兵器，撿起自己拿上，秦軍是不要這些破爛的。</br> “不要殺我……我與河西國君，乃是故舊……我與河西國君乃是故舊啊~！”</br> 羌人割首級之際，層層疊疊的死人堆里，突然竄起一人，用雅言高聲吼叫。</br> 羌人聽不懂，見有活人，便要斬之，但附近的秦軍，卻是出聲喝止：“且慢，主君之舊友，不可妄殺！”</br> .</br> 黃羊兒提醒您：看完記得收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