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怎么會沒有糧草呢?”</br> “白羊部的,你莫要嚇唬人,我們婼羌部儲備過冬的糧草牛羊,全給你們繳獲了……”</br> “對,還有族長家的糧草牛羊,那是成山滿谷,難道不夠吃?!”</br> 婼羌部眾卻是不信那看守將士所言,只以為他是被煩的不行了,故而來嚇唬自家,紛紛七嘴八舌反駁。</br> 那看守將士被駁斥的半晌啞口無言,但就在婼羌部眾以為,他是被揭穿才無話可說時,其面龐上卻漸漸露出兔死狐悲之色,恨鐵不成鋼道:“我是怎么也想不通啊……你們婼羌部是那里學來的狂妄自大,居然膽敢抵抗大秦天兵,攻擊河西國旄節使者,乃至是攻擊好言勸說你們的河西國君本人……真以為此事能輕易揭過嗎?”</br> “糧草不足,只是送你們去見大雪山神的理由……你們是第一波,但絕對不是最后一波……軍中如今已有傳言,往后西域之地,膽敢頑抗大秦天兵者,破城后無分男女老幼盡皆屠之……直至屠盡最后一個敢于頑抗者~!”</br> 言罷,看守將士留下一個悲憫眼神,轉身去與同伴閑聊。</br> 這次,換婼羌部眾啞口無言了,一個個直聽得脊背發寒,待回過神后便是不可遏制的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br> 關押婼羌部族眾的營地很大,畢竟怎么說也有近五萬部眾呢,但將要被屠滅的恐慌流言,卻只在短短不到一刻鐘的時間里,便已蔓延整個俘虜營地。</br> 而婼羌部眾,對此深信不疑!</br> 就像之前曾提到的,攻擊別家使者,在羌人眼中是徹底撕破臉的不死不休。</br> 婼羌部在狂妄自大之下,也為了向樓蘭國王表忠心,以期未來能徹底融入樓蘭國,便做下了這等自絕生路之事。</br> 而且,他們做的更過分,不但攻擊了使者,更攻擊了親自勸說他們的河西國君。</br> 彼時,其言辭真誠懇切,如同勸慰自家子民,那是何等的仁慈君主做派?</br> 但,仁慈君主會做屠城之事嗎?</br> 答案是,會!</br> 因為所有羌人都知道,那其實是幾年前,滅掉匈奴與月氏的大秦殺神宰相,能止小兒夜啼的大秦軍功徹侯……</br> 把他想的太仁慈,無疑是可笑的!</br> 殘暴才應該是他最真實的本色!</br> 不接受他的仁慈,便要面對他的殘暴!</br> “哈呸,都怪那該死的康仁寶云,他被秦人腰斬折磨死,真是活該……樓蘭那里好,非要拿全族的存亡,去向樓蘭國王邀寵……嗚嗚嗚……”</br> 有婦人在憤怒大罵早已被腰斬處死的婼羌部族長,宣泄心中對死亡的恐懼,可罵到最后卻是抱著可憐的孩子嚎啕大哭。</br> 至此,恐慌已成絕望!</br> 但有絕望者,便有不甘坐以待斃者,一些自持還有些勇力的青壯男女,自發的來到俘虜營地外圍,在同族的絕望哭嚎聲中,如同狼群般靜靜觀察營外,那些或站崗或巡邏的看守將士。….披堅執銳的看守將士,其實九成九皆是羌人輔軍,偶爾才有一伍或一什騎馬的真秦軍來查崗,看一圈便又離開了。</br> 羌人輔軍雖在行軍途中,接受了數日集訓,接受了軍法思想教育,但若說有多么紀律嚴明,顯然也是不可能的。</br> 所以,真秦軍前來查崗時,羌人輔軍便各個擺出盡忠職守的模樣,可等真秦軍一離開,便又有意無意的靠到篝火旁取暖,空出很大的看守漏洞……</br> 嘭——</br> 兩名站崗的看守將士,正背對著俘虜營地,在篝火邊取暖,重物落地的悶響,卻突然在他們身后響起。</br> 二人狀似疑惑的扭頭查看,旋即非常浮夸的一蹦三尺高,大喊道:“天殺的婼羌死囚逃跑啦~!”</br> 本應是他們值守的那段柵欄圍墻,不知何時竟已經翻越出百多婼羌青壯,正自捻手捻腳的逃向遠處夜色。</br> 而那一聲重物落地的悶響,乃是有青壯翻越高高的柵欄時,因為手腳不太靈便,失手摔砸地面上發出……</br> “北面也有逃者,速來支援!”</br> “膽敢逃者,格殺勿論~!”</br> “全殺了,一個不留……”</br> 俘虜營地的四面,一時皆響起看守將士呼吼,顯然是四面都有想要潛逃的婼羌俘虜。</br> 巡邏的羌人輔軍聽到呼吼,從四面八方趕來支援,截住了一部分已經逃出營地的婼羌俘虜,而后迅速將俘虜營地包圍,將事態控制住。</br> 至于那些僥幸逃過堵截,消失在夜色中的婼羌俘虜,則由一隊隊騎兵四出,裝模做樣的追趕格殺,將他們驅趕到正確的逃跑方向……</br> 劉季眺望著遠去的騎兵,忍不住揪著大胡子哈哈一笑,而后向身旁抬著食物的伙頭軍招手,一行人直接進了俘虜營地。</br> 絕望的婼羌部眾,見秦軍進來,紛紛向后退縮。</br> 劉季咧嘴一笑,露出滿嘴的大白牙,在篝火光亮映襯下,竟是泛著光澤。</br> 婼羌部眾見他笑的如此陰森,只以為他要吃人,頓時想要退的更遠了。</br> 劉季大抵沒想到自己的和善微笑,居然會起到反效果,于是把臉一板,嘿然道:“放心,說要屠戮你們的,全是謠言,根本沒有那回事兒,小崽子們胡亂瞎傳而已。”</br> “乃翁此來啊,是給你們送吃食的!”</br> 說著,向身后抬著吃食的伙頭軍們又一招手。</br> 伙頭軍們會意,立即掀開一個個超大木桶的蓋子,露出里面熱氣騰騰的胡辣湯和馬肉包子。</br> 夜風一吹,香味頓時飄散開來,直勾人饞蟲!</br> 婼羌部眾懵逼,下意識吞咽口水之余,心中的恐慌絕望,卻頓時消減大半。</br> 有那先前絕望時都沒哭的,此時竟喜極而泣的淚崩了,邊哭邊吐槽道:“天殺的白羊部小子,怎可那般嚇唬人……”</br> 但也有生性多疑者,看著一桶桶美食,搖頭低聲道:“該不會是想毒殺咱們吧?我是絕對不會吃的!”….可他這話,立即便招來附近同族的無語白眼,或關愛智障的鄙夷眼神。</br> 縱然秦軍想要毒殺,你有反抗的余地嗎?</br> 不吃?</br> 那便挨刀子!</br> 你選吧,是臨死前享用美食,做個飽死鬼……還是餓著肚子,被亂刀分尸!</br> “不過,想要吃飯,有個條件,都給乃翁大聲慘叫……那個若是叫的不夠慘,可是要挨鞭子的……那個若是叫的足夠慘,乃翁讓他敞開了肚皮隨便吃~!”</br> 劉季沒有理會婼羌部眾的竊竊私語,只是自顧自的朗聲呼喝道。</br> 婼羌部眾再次齊齊懵逼,這是玩甚么花樣?</br> 難不成這位秦人將軍,有甚么古怪的xp?</br> 劉季見自己把話說完了,卻沒有婼羌部眾慘叫,不禁眉頭一皺,拽出插在束甲革帶上的馬鞭,狠狠一揮。</br> 啪——</br> 響亮鞭聲,震徹夜空,嚇得周圍懵逼中的婼羌部眾,齊齊打了個激靈。</br> 劉季趁勢怒喝道:“都給乃翁大聲慘叫……否則,鞭子可要落在身上了~!”</br> 婼羌部眾面面相覷,可卻再也不敢怠慢,紛紛開始扯著嗓子哀嚎,滿足這位秦人將軍的古怪xp。</br> 劉季這才滿意點頭,讓親衛們一隊隊散開,去催促營地各處的婼羌部眾,也一起把聲勢搞起來。</br> 稍傾,營地中如同炸了鍋般,哀嚎聲直沖云霄。</br> 而在哀嚎聲中,伙頭軍開始分發飯食,如劉季所言,那個慘叫的大聲,便給那個先分發,足量管飽。</br> 終于吃上傳說中的秦人美食,讓婼羌部眾多少有點慘叫不出來了,惹得劉季和親衛們,只得滿營甩鞭子:“啪……你個瓜慫,叫認真點,慢吃一口能餓死啊……”</br> ……</br> ……</br> 于此同時,那些僥幸逃出營地,被秦軍騎兵圍追堵截的婼羌青壯,聽著身后營地方向匯聚成聲浪的哀嚎慘叫,不由更是惶惶如喪家之犬。</br> 他們心里明白,定然是俘虜逃跑,使秦軍失了耐心,提前對剩余同族,對自己沒能逃出來親人,展開血腥屠戮了。</br> 從今以后,他們就是真正的喪家之犬!</br> 也不對……今夜能否逃過秦軍騎兵的追趕,還是未知數呢!</br> 所幸大雪山神,今夜似乎庇佑著他們,不但庇護著他們逃出了俘虜營地,更庇護著他們在夜色中逃過了秦軍騎兵追趕。</br> 至次日天亮,逃了一夜又累又餓的他們,更是幸運的遇到了樓蘭國援兵!</br> 昨日秦墨勸降時,那死鬼婼羌部首領曾言,樓蘭舉國援兵,不出兩日便到,那并非是妄言。</br> 秦墨率領的十余萬大軍,幾乎全是步卒,行軍緩慢也沒有隱藏的余地,是以婼羌部首領早便探查到了。</br> 樓蘭國王得到婼羌騎兵的求援,說是河西國主、大秦宰相親率十幾萬大軍,從高原殺下來,也早就發兵了,將本來用于追趕蒙恬所部的僅剩軍隊,全派了來……若按大軍的行進速度,兩日后確實正好抵達婼羌城!….婼羌逃俘們被嚴明身份后,得到了援軍一眾將領的接見,細細詢問婼羌城之事。</br> 援軍將領們看到這些狼狽的婼羌逃俘后,心中便已然有了預期,大抵猜到婼羌城肯定是被秦軍攻破了。</br> 可讓他們感到瞠目結舌的是,婼羌城居然是在半個時辰內被秦軍攻破。</br> 而且,是在長途行軍之后,沒有準備任何攻城器械的情況下,便將婼羌城一鼓而下。</br> 婼羌逃俘形容的火器恐怖威力,更讓他們感到震驚。</br> 他們并沒有懷疑婼羌逃俘夸大其詞,畢竟西域諸國的使團,出使大秦參與閱兵時,也都見識過秦軍遠程火器的威力,與婼羌逃俘們的描述大差不差……</br> 但,最令一眾援軍將領膽寒的,卻是秦軍屠滅婼羌部!</br> 只因拒不投降,便屠滅全城,且不分男女老幼,這很霸道,也很大秦,更讓所有將領心中產生不好的預感!</br> 援軍主將下達了暫停行軍的命令,因為婼羌城已失,去與裝備遠程火器的秦軍,野地浪戰硬碰硬,無異于自己尋死。</br> 不過,暫停行軍不代表沒動作,樓蘭援軍派出大量哨騎,前往婼羌城方向探查。</br> 至中午時分,陸續有零零散散的狼狽哨騎回返,稟報了冒死探查來的有限消息:“秦軍哨騎太過兇悍,裝備有火器,且神出鬼沒,總能先一步發現我們,將我們包圍剿殺,同伴們都沒能逃出來……婼羌部真的被屠滅了,尸骨在婼羌城外壘成了一座山,落滿了兀鷲啄食血食……嘔~!”</br> “只探出這些嗎?”</br> “只、只有這些,秦軍哨騎實在……”</br> “行了,退下去養傷吧,莫要將婼羌部之事透露出去!”</br> “卑下曉得~!”</br> 封鎖婼羌部被屠滅之事,是所有援軍將領的共識,但這支臨時拼湊的雜牌部隊,想要做到令行禁止,卻是不現實。</br> 隨著越來越多的哨騎回返,婼羌部因拒不投降秦軍,被半個時辰破城,又被屠滅全族的消息,便不可遏制的在軍中流傳開來。</br> 而且,越傳越離譜,秦軍的強大,秦軍的殘暴,讓聞著色變!</br> 至晚間,就在援兵將領們商議要不要撤兵,至后方城池據守時,營中卻出現了逃兵。</br> 大量的逃兵!</br> 這讓援兵將領們又惱怒又無奈,第二日將抓到的逃兵,當眾處決以儆效尤,接著一番鼓舞士氣,硬著頭皮繼續進軍!</br> 其實所謂的逃兵,大多并非真的怕死,西域這種‘列國征伐’的地方,也沒那么多膽小鬼。</br> 士卒選擇做逃兵,只是想回家,帶著妻兒老小,跑的遠遠的,最好能逃去強盛的大夏……否則,秦軍所過之處,頑抗者盡屠,妻兒老小何辜啊?</br> 考慮到士卒的這種心理,若是撤兵,必然會引發更嚴重的逃兵,乃至是全軍不戰自潰。</br> 而繼續進軍,尋一有力地形,擋住秦軍挺進樓蘭境內,則無疑會調動士卒的積極性,乃至是決死之心。</br> 因為他們不在是為虛無縹緲的國王而戰!</br> 而是為自己身后的妻兒老小而戰!</br> ……</br> ……</br> “主君,樓蘭援軍看樣子還是沒被嚇到啊,要不要把這些援軍真屠光了,震懾整個西域?”</br> 婼羌城內,眾將議事,劉季眼中兇光閃爍道。</br> 秦墨搖頭,笑道:“真屠光了,誰去散播恐慌?這屠城威嚇之法,就是個法子,別當真……再說,那么多青壯勞力,你若屠光了,陛下絕對會把你扔去做苦役抵償~!”</br> .</br> 黃羊兒提醒您:看完記得收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