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諸位公子公主休沐回宮,在殿外求見!”</br> 殿外突然響起侍者的通傳聲,嬴政也不顧得吃醋了,立即道:“快叫進來。”</br> 自從答應讓公子公主去侯府學館進學,秦墨便將學館改成了寄宿,以保證安全性。</br> 同時又將學館中的大批中小學子,轉移到咸陽另一座學館進學,只留少量家世清白的尖子生培養,也給年幼的公子公主們伴讀。</br> 所謂的另一座學館,便是最初某位李姓廷尉誣告他,作為賠禮的百畝大宅,秦墨當時拿到手,便已改建成小學了!</br> “拜見父皇、拜見兄長,見過秦相!”</br> 諸公子公主進殿行禮。</br> 嬴政許久未見兒女,自也是想念,難得溫和道:“莫要虛禮,速速近前來,讓為父看看。”</br> 這一句話,算是給娃娃們解開了韁繩,年幼的公子公主們,撒著歡爭先恐后撲進嬴政懷里。</br> 如此倒是把嬴政震住了,愕然之余當場被撲倒在地,身上瞬間壓了一群小人。</br> 以往這些兒女們,不論年歲大小,對他這位父親,其實都跟扶蘇一樣,也是敬畏居多。</br> 可現在,卻是一個個瘋的不行,儼然在學館玩野了!</br> “父皇,學館夫子打我手心……”</br> “父皇,胡亥哥哥在學館浪費糧食……”</br> “父皇,薛濞說要娶我,還給了一塊柿餅作聘……”</br> 嬴政活了大半輩子,兒女生了一大窩,至今日才算是體會到,為人父的樂趣。</br> 以及苦惱!</br> 娃娃們的嘰嘰喳喳,讓嬴政一個頭兩個大,只得求救看向扶蘇和元嫚。</br> 扶蘇和元嫚,雖艷羨弟弟妹妹與嬴政胡鬧,卻是克己守禮,笑著上前將弟弟妹妹拉開。</br> 嬴政整了整衣冠,又捋了捋胡須,嗔怪瞪著眼前的小家伙們。</br> 但瞪了片刻,卻又忍俊不禁,含笑道:“倒是皮實多矣,在學館可是有趣?”</br> 一眾娃娃們連連點頭:“有趣呢,有趣咧。”</br> 只有胡亥搖頭不已:“夫子總打我手心,甚是無趣。”</br> 嬴政啞然失笑,故作嚴肅道:“那依吾兒之見,甚才有趣?”</br> “騎馬!騎大馬!”</br> 胡亥立即高聲回答,滿臉希冀道:“方才回宮路上,兒臣見許多將軍都騎著大馬,比父皇的御馬還要神駿,說是秦相贈與呢。”</br> 他不提這茬兒還好,他這一提,嬴政頓時把目光投向秦墨,眼神多少有些幽怨。</br> 仿佛在重復先前之言:【諸卿皆有珍寶、駿馬白拿,為何朕沒有?】</br> 秦墨砸了砸嘴,既然祖龍想做娃樣子,他也沒道理拒絕啊。</br> 于是,便看向趙高道:“煩勞趙府令,去我家中走一趟,告知中宮謁者虞,現在便將皇家那一份送來。”</br> “喏。”</br> 趙高揖手快步而去。</br> 嬴政嗔怪瞪秦墨一眼:“愛卿這是何意?皇家豈能貪圖臣子之珍寶駿馬!”</br> 秦墨:“……”</br> 既不貪圖,你先前說那些作甚?</br> 你說都說了,我能不給么?</br> 這時扶蘇和元嫚也道:“秦相家的商隊歷經千辛萬苦,才販回那些珍寶駿馬,吾等怎好白拿?萬萬不可!”</br> 他們這就是真推辭了。</br> 秦墨看了看嬴政,見嬴政把目光瞟向滿臉期盼的年幼兒女,便情真意切道:“本就準備獻于陛下與諸公子公主,還望莫要推辭。”</br> 嬴政勉為其難:“也罷,不能拂了愛卿美意,便讓他們高興一番。”</br> 說著,向一群年幼兒女道:“還不快謝過秦相。”</br> 胡亥和一眾年幼的公子公主們,頓時歡呼出聲,齊齊向秦墨施禮:“拜謝秦相之禮。”</br> 然后又拜嬴政:“拜謝父皇慈愛之心。”</br> 扶蘇和元嫚,看君臣二人默契唱和,趁機教育弟弟妹妹知禮,不由好笑又艷羨。</br> 相較之下,秦相倒比他們更都懂父皇心思!</br> 嬴政滿足了孩子心愿,自然也要考校他們的功課,而這一考卻是驚訝不已。</br> 聰慧如胡亥者,在學館短短時日,已將數算學得比他這做老子的還精熟。</br> 嬴政仿照九章算術出題,胡亥和幾位年長公子公主,只是心算片刻,便張口給出答案,最后險些將他反問住。</br> 直到考校律法時,嬴政才找回幾分做老子的自信,畢竟一條條律法,皆要長年累月死記硬背,不是腦筋靈活便能彌補的。</br> 不過,胡亥和幾位年長公子公主,學著夫子的模樣,講述對于一些律法條款的見解,還是讓嬴政頗為滿意。</br> “到底還是韓非高明啊,真乃法家集大成者。”</br> 嬴政問明夫子何人之后,不禁贊嘆出聲,看向秦墨道:“愛卿,他也磨礪這些時日了,可否能入朝為官?”</br> 秦墨愣了愣,揖手答道:“昨夜臣與其飲酒,商談河西商路事宜,見他心境平和,倒是順嘴問了他一句,是否要入仕。”</br> 嬴政追問道:“他怎說?”</br> 秦墨搖頭:“韓非先生無心入仕,倒是想重修著作,順便增減改善大秦之法,介時將會呈獻陛下。”</br> 嬴政精神為之一震,他雖覺韓非之才,不如秦墨這等‘集百家大成’。</br> 但韓非在法家一道上的成就,他這位法家擁躉,是打心底里認可的。</br> 韓非若能增減修補大秦之法,不失為人盡其才物盡其用:“既如此,朕便拭目以待了!”</br> ……</br> 嬴政與許久未見的孩子們,又閑聊一會兒,趙高終于回返,身后還跟著穿謁者袍服的虞姬。</br> 兩人皆是提著箱籠!</br> “仆拜見陛下,拜見諸位公子公主!”</br> 虞姬將箱籠放下,遠遠站在殿中央,向嬴政和公主公主們行禮。</br> 在場的都是熟人,她倒也不甚拘謹。</br> 嬴政擺手:“卿免禮。”</br> 虞姬收了禮數,提起箱籠站到秦墨身后,趙高也將手中的超大箱籠,遞給秦墨交差。</br> 秦墨打開趙高遞來的箱籠看了看,在嬴政和一眾公子公主的震驚眼神中,取出一顆籃球大小的溫潤墨玉。</br> “我大秦尚黑,陛下更是喜黑,此玉正可為陛下刻一尊私璽,端是拉風呢。”</br> 秦墨親手將巨大墨玉遞進嬴政懷里,嘿然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