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商鞅變法以來，關中百姓以耕戰為榮、軍功為尊，甚少關注商賈之事。</br> 放在戰國亂世來說，又有生產力制約，這是正確的國策，也是秦并六國的基礎。</br> 但隨著戰國亂世的結束，以及高產糧種的推廣,商鞅制定的耕戰為榮、軍功為尊……當然仍是最值得推崇的國策，哪怕到世界末日也同樣適用。</br> 糧食與軍隊，永遠都是國家基石！</br> 不過，在此基礎上，國庫想要充盈，百姓想要富足,便需鼓勵手工業和商業的發展。</br> 大秦對于手工業,或者百工匠人，也足夠支持，可更多卻是用之服務于國家，服務于耕戰。</br> 而民間手工業的潛力，則完全還處在待開發狀態，也只有用頻繁的商業活動去刺激，讓百姓看到有利可圖，才能將這份潛力開發出來。</br> 河西商路便是振興商業的契機！</br> 拍賣會便是打開河西商路的關鍵一戰！</br> ……</br> 侯府學館。</br> 學子們休沐多日，空出來的侯府學館，便是臨時拍賣場。</br> 咸陽城百姓受到天價請柬的刺激，從四面八方而來，攜兒帶女前來看熱鬧。</br> 原六國商賈和士子們拿著請柬，又是忐忑不安，又是與有榮焉,在百姓們的圍觀中,依次接受軍卒搜身檢查，從侯府學館偏門進入。</br> 待他們陸續進入之后，便是一位位關中商賈和軍功勛爵,同樣接受軍卒檢查,而后步行入側門。</br> 最后則是在朝的文臣武將,或騎汗血寶馬而來，或捧玉乘坐車而來。</br> 百姓們看到口耳相傳的寶馬與美玉，情緒頓時被調動起來，舉著兒女呼朋喚友，往前擁擠觀瞧。</br> 文臣武將們得了秦墨好處，自是不吝炫耀，或舉起手中美玉，讓百姓看個仔細，或操縱胯下神駒，向百姓展示雄姿。</br> 百姓們看的過癮，叫好聲一浪接一浪，孩子們更是拍紅了巴掌！</br> 嘟嘟嘟——</br> 文臣武將進入后，秦王宮內突然傳來悠揚低沉的號聲。</br> 維持秩序的軍卒精神一震，開始喝令看熱鬧的百姓退散，侯府學館也大開中門，擺出迎接貴客的架勢。</br> 咸陽百姓到底是有些見識的，見此場面便明白,是宮內貴人要來了，于是紛紛遵從軍卒喝令退散,直至退出警戒范圍才停下。</br> 踏踏踏——</br> 無數禁衛騎士從秦王宮內涌出,擁簇著六匹汗血馬拖曳的巨大玉宇車，轉而行向毗鄰的侯府學館。</br> 百姓們揖手大拜，高呼行禮。</br> 玉宇車進入侯府中門的一剎那，車身窗戶突然洞開，露出身穿便服的嬴政，向百姓們招手致意。</br> 嘩——</br> 百姓頓時就炸了，卻是誰也沒想到，嬴政會親自來。</br> “驢日的低賤商賈，竟能與陛下同處一室？！”</br> “這拍賣會不知有多少寶物，居然引得皇帝也來參加！”</br> “主要還是秦相有面子，若不然縱有再多寶物，皇帝又豈會親至。”</br> “快看，秦相也來了……”</br> 百姓正嘩然之際，有人發現學館旁的小院里，騎馬行出兩人，正是秦墨與虞姬。</br> 兩人仍是那般拉風裝扮，引得百姓喝彩連連：“看見那皮兜子沒？據說里面裝的是匈奴王人頭咧！”</br> 秦墨：“……”</br> 特么誰說老秦人從不饒舌的，這謠言傳的不是挺有鼻子有眼么？</br> 皮兜子里裝著匈奴王人頭，對應他前番出塞生擒頭曼，可信度簡直特么突破天際！</br> 秦墨無語之余，麻溜解開皮兜子，露出里面的巨玉私印。</br> 百姓們看見再次嘩然，有人還喊道：“嘿呀，秦相把匈奴王人頭雕的挺好看咧！”</br> 秦墨：“……”</br> 這叼毛，絕壁故意的！</br> 旁邊虞姬沒忍住，噗的笑噴出聲。</br> 她這一笑不打緊，那巧笑嫣然之姿，配上那身神仙姐姐裝扮，把百姓們看的眼都直了。</br> “果真是謫仙般美人呀，怪不得秦相夸贊她‘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哩！”</br> “秦相前些日不是還調戲長公主，說甚‘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嗎？”</br> “誰說不呢，秦相耍的可是夠花！”</br> ……</br> 秦墨與虞姬便在百姓們的嘀咕聲中，并馬入了侯府學館。</br> 演武場上，搭有成片遮陽棚，持請柬而來的六國商賈，以及六國白身士子，包括少數秦人商賈，皆在外圍桌椅落座。</br> 靠內則坐著受邀的關中勛爵，再內便是一眾在朝的文臣武將。</br> 至于最前頭，自然是祖龍和公子公主們！</br> 秦墨與虞姬在一片見禮聲中，行至最前頭，向嬴政一家子見禮。</br> “愛卿……今日端是……耀眼啊！”</br> 嬴政愕然看著亮瞎人狗眼的秦墨，半晌才憋出一句完整話。</br> 他身后的諸公子，也早已看傻了眼，唐宋風格的銀盔銀甲，儼然超出他們對騷包的認知。</br> 而諸公主的注意力，則全在虞姬身上，打量她的神仙姐姐裝扮，艷羨不已。</br> 嬴政也轉看向虞姬，道：“卿如此裝扮，倒也配得上‘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之美贊，不比‘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的吾兒元嫚差。”</br> 諸公子公主驀然回神，旋即齊齊看向元嫚，目光在元嫚和虞姬身上來回打轉。</br> 而身為當事人的元嫚和虞姬，則是彼此目光相觸。</br> 虞姬矜持微笑，似有得色。</br> 元嫚鳳眼微瞇，似有懊惱。</br>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vs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孰優孰劣？</br> 此刻自然是精心裝扮的虞姬，稍勝一籌！</br> “陛下，今日主角是西域寶貨，臣看諸人也等急了，便開始拍賣吧？”</br> 秦墨岔開話題道。</br> 嬴政意味深長看他一眼，繼而卻是啞然失笑，道：“今日朕是客，客隨主便。”</br> 秦墨松了口氣，轉而向韓非道：“韓先生，開始吧。”</br> 韓非揖手領命，揮手叫來一黥面男子，讓其上臺主持拍賣。</br> 黥面男上臺之后，先向嬴政大禮參拜，戰戰兢兢道：“草民英布，鄉野黔首，若有失禮之處，還望陛下勿怪！”</br> 這位英布，正是后來的九江王英布。</br> 前番嬴政赦免天下刑徒填充塞外時，他正在服苦役修皇陵，也被打包送去了塞外，分在秦墨的河西之國。</br> 但這家伙不愿意老實做牧民，遇見韓非組建的商隊路過，便死皮賴臉的加入，仗著勇武又腦筋靈活，在域外立了功，又回到關中。</br> 如今也算是秦墨的賓客了！</br> ……</br> 諸位莫要亂說，我是一天兩更，可不是一天一更，天可憐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