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嫚這擺明了就是挾私報復，自從秦墨失蹤后，她與虞姬心憂如焚，近些時日更幾近絕望。</br> 可秦墨呢？</br> 居然在外面找個了小的……不，是老的，妥妥的熟婦！</br> 而且脫困了也不回去，竟在這蠻荒百越之地，裝什么神仙眷侶逍遙。</br> 她若不結實的打上幾鞭子，趁機出一口胸中惡氣，就不是那敢背著嬴政踹胡亥屁股的長公主了！</br> 嬴政早已發現異常，但看著五官扭曲的秦墨，卻是頷首捋須，似乎很滿意。</br> 慫娃該打！</br> 身為行刑者之一的扶蘇，更是難得的不厚道了一回，裝作體力不支道：“為兄連日奔波，甚是體虛乏力，吾妹可代為執行剩下五鞭。”</br> 秦墨瞪眼：“嗯？”</br> 啪——</br> 秦墨再次瞪眼：“嗯？！！”</br> 啪啪啪——</br> 一鞭又一鞭打在屁股上，秦墨儼然是找回前世童年，被老母親竹筍炒肉支配的恐懼。</br> 啪——</br> 元嫚打完最后一鞭子，俏臉微紅香腮冒汗，那叫一個神清氣爽。</br> 嬴政也滿意了，向保持行禮姿勢的秦墨，問道：“可知朕因何懲罰于卿？”</br> 秦墨肅然道：“臣知曉！”</br> 嬴政再問道：“下次可還敢莽撞？”</br> 秦墨脫口而出道：“下次一定！”</br> 嬴政丹鳳眼驟然瞪圓：“嗯？？？”</br> 秦墨立即改口道：“下次一定……不為！”</br> 嬴政暗暗搖頭嘆息，他太了解秦墨秉性了，有些事不用說，秦墨也會改正加勉。</br> 但有些事，說一百遍一千遍，事到臨頭多半還是率性而為！</br> “別撅著了，免禮吧。”</br> 嬴政擺手讓秦墨收了禮數，又上下打量他一番，問道：“朕聞愛卿與番禺古國太子交戰，勝負如何？”</br> “臣制了些霹靂彈使用，又于狹窄山谷設下埋伏，亂石砸死番禺太子，生俘番禺軍大部，無一人走脫。”秦墨言簡意賅道。</br> 嬴政贊賞頷首，捋須向隨駕百官笑道：“果然如此，咱們若不找來，秦卿怕是真要拿下百越之地咧！”</br> 百官心中腹誹，果然個錘子啊果然。</br> 先前也不知是誰，一聽秦相率千余越人青壯，對戰番禺太子五倍之敵，便又驚又怒的要掀桌子，嚷嚷著親自率軍支援……</br> 但眼看嬴政露出笑顏，百官心中腹誹之余，卻也徹底踏實了：【能撫慰始皇帝者，還得是秦相啊！】</br> “秦相不愧為華夏第一勇士，戰無不勝攻無不取！”</br> 百官非常配合的為秦墨送上彩虹屁，秦墨則謙遜連道不敢當。</br> 嬴政心情大好，加之上岸許久，身體也漸漸適應，便道：“在這岸邊設下豐盛筵席，為愛卿接風洗塵，另賜酒食犒賞全軍！”</br> “喏。”</br> 趙高興沖沖領命，趕忙去張羅。</br> ……</br> 嬴政近些日暈船，那是吃一口吐兩口，如今難得有胃口食欲，火頭軍好懸高興壞了，專門派人向秦墨請教，海鮮烹制之法。</br> 然后，麻溜的和面剁餡，包了蝦餃主食，以羊骨湯熬煮，端上筵席先給諸人飽腹！</br> “始皇帝當面，長者們要注意吃相啊。”</br> 秦墨看著身旁九位狼吞虎咽的巫長，壓低聲音提醒道。</br> 九位巫長訕然點頭：“謹遵天神法令。”</br> 說完，吃蝦餃的速度，那是半點也不肯放緩。</br> 秦墨無語搖頭，他這些時日，雖也調教了一些越人少年兵，為施行軍管的九族烹制飯食。</br> 但終究缺少佐料，也缺少那份細致，斷不如禁衛火頭軍烹制的美味！</br> “愛卿這般裝扮，當真太過耀眼，也不怪越人諸部，尊奉愛卿為天神。”</br> 嬴政似乎聽到了九位巫長對秦墨的稱呼，一邊吃著開胃的酸湯蝦餃，一邊感嘆道。</br> 秦墨赧然揖手：“臣稍后為陛下制一副玄鳥金龍甲，介時臣為天神，陛下便為天帝，使越人諸部尊奉！”</br> 嬴政愕然眨了眨丹鳳眼，看著秦墨身上的騷包銀甲遲疑道：“合適嗎？”</br> “合適！”</br> 秦墨肅然點頭：“這般有利于大秦收服百越之地，統治數百萬古越之眾，待日后再使之摒棄神化。”</br> “既如此……那玄鳥金龍甲，當制華麗一些。”</br> 嬴政頗有些羞恥的提了一嘴，轉而岔開話題道：“想必愛卿已有平滅番禺古國之策，可需朕這兩萬隨駕大軍參戰？”</br> “不需用，也不能用！”</br> 秦墨斬釘截鐵的搖頭拒絕道。</br> 嬴政啞然，不需用可以理解，秦墨有必勝自信，但不能用就讓人摸不著頭腦了：“愛卿此言怎解？”</br> 秦墨揖手道：“臣以天神之名統率越人諸部，反抗番禺王苛暴統治，說到底乃是番禺古國之內戰。”</br> “若是邀請外軍加入參戰，哪怕是相鄰縛婁古國的軍隊，也會引起番禺諸部同仇敵愾之心！”</br> 嬴政恍然頷首：“唔，有理……那愛卿日后當如何行事？”</br> 秦墨稍稍組織措辭，便答道：“挾大勝之威，收降五千番禺部族軍，使之所屬部族一道舉事，打造兵甲操練青壯。”</br> “然后……然后，修整水利，開荒種地！”</br> 嬴政和扶蘇元嫚，以及側耳傾聽的百官，被這神轉折弄得滿臉懵逼：“？？？”</br> 便是老王賁也錯愕道：“難道不是直搗番禺王城，乘勝滅其社稷宗廟？”</br> 扶蘇和屠睢任囂等將領，亦跟著道：“若不乘勝滅之，待番禺王重新召集軍隊，發兵來攻打，便又是一番惡戰啊！”</br> 文官們盡皆頷首，認同諸武將之言。</br> 唯有嬴政，先是點頭，轉而卻又搖頭，似乎有所明悟。</br> 縱觀秦墨以往戰績，除了前次征伐塞外諸胡，狂飆突進殺死殺傷牧民無數。</br> 余者攻伐六國期間，自升任校尉獨領一軍后，便是最大限度的攻治結合，務求攻占之地，以最快速度恢復生產，使百姓歸心服從秦治。</br> 這也是嬴政頻頻提拔重用秦墨的最大原因！</br> 而百越之地，也是統一戰爭的一部分，秦墨選擇穩扎穩打，倒也在情理之中！</br> “諸君，百越之民不比塞外異族，早晚必為大秦之子民。”</br> “若一味征戰，以越人諸部吃了今天沒明天的微薄家底，縱然能推翻番禺王統治，戰后也要餓死大半，吾不愿為也！”</br> 秦墨這番回答，卻是與嬴政的猜想一般無二。</br> “此外，諸君有所不知，六國舊族紛紛在百越之地復辟，越人諸王頻頻與之交戰，卻敗多勝少。”</br> “越人諸王損兵折將之下，瘋狂壓榨治下部族，不但抽調大量部族青壯，將之送上戰場枉死，更不顧婦孺老弱死活，近乎搶掠一般收取賦稅。”</br> “因而，諸部族早已不滿諸王之統治。”</br> “大秦只需派出官吏，以救世主的姿態，將現有部族治理好，讓他們豐衣足食，有恒產者有恒心，余下之部族不需去召集威逼，便要起心動念。”</br> “番禺王若敢抽調部族青壯來平叛，那便是自投羅網，定叫他嘗嘗諸部陣前倒戈，自食惡果的滋味！”</br> 秦墨將心中大略和盤托出。</br> 這卻是嬴政不曾設想的道路，丹鳳眼越聽越亮，嘿然道：“如此，我大秦當可順水推舟，將番禺古國領土納入版圖！”</br> 扶蘇和一眾武將，亦隨之道：“當可如法炮制相鄰縛婁古國！”</br> 而文官就更興奮了，尤其是信奉儒家學說的文官，無不擊掌贊嘆。</br> “秦相此略，真乃順天應民！”</br> “以有道伐無道，實為大善大仁！”</br> “越人尊奉秦相為天神，不虧也……”</br> 秦墨被這一通彩虹屁拍的暢快，恰好此時酒菜上席，便端起酒樽道：“陛下，殿下，諸君，飲勝！”</br> “飲勝！！！”</br> 嬴政和扶蘇以及百官，齊齊端起酒樽滿飲。</br> “吾等越人族眾，若能豐衣足食，愿永歸大秦統治，只求善待。”</br> 九位巫長有樣學樣，隨之端起酒樽仰頭猛灌，繼而五官瞬間縮成一團。</br> 秦墨幽幽道：“想吐就吐吧。”</br> 噗噗噗——</br> 九位巫長如蒙大赦，齊齊將喝進嘴里的蒸餾酒噴出，下手抓了面前菜肴便往嘴里塞，平復那抓心撓肝的嗆辣。</br> 喝慣了發酵米酒的他們，實在受不住蒸餾酒的摧殘，哪怕是窖藏過的柔和御酒！</br> “哈哈哈……”</br> 宴上諸人見此，無不哈哈大笑，便是忙碌上菜的火頭軍，也是笑的盤子都端不穩了。</br> 待歡樂氣氛稍減，嬴政突然再次向秦墨道：“愛卿，若歸順之越人部族，被六國復辟軍攻打，又該如何處之？朕聽聞那項家叔侄，可是難纏的很呢！”</br> 秦墨愣了愣，旋即卻是笑道：“陛下別鉆牛角尖啊，六國舊族若敢招惹歸順之部族，大秦正可派出天兵天將助戰，介時想必也沒有越人會反感援兵。”</br> “并且，可加深越人對我大秦統治之依賴，也可讓我秦軍順理成章入主百越之地。”</br> 嬴政仰頭猛灌一口酒：“甚善！”</br> 而后看向扶蘇和百官道：“諸卿也集思廣益，為秦卿拾遺補缺，隨時可上書于朕，若言之有物，則賞。”</br> 他這是深知秦墨習性，主動讓群臣為之分擔。</br> “喏！”</br> 扶蘇與百官揖手。</br> ……</br> ……</br> 一場宴飲至深夜才算結束，大軍早已在岸邊扎下營盤，嬴政終于可以睡上一個安穩覺。</br> 秦墨喝了不少，查看一番押解回來的五千部族俘虜，便去找自己的帳篷歇息。</br> “君侯，吾等是否回寶珠寨駐扎？”張良拉住醉醺醺的秦墨，壓低聲音問道。</br> 秦墨笑著拍了拍他肩膀，笑道：“怕個甚？今夜先安心在此住下吧，莫胡亂走動即可。”</br> “但是……”</br> “沒有但是，陛下已知你們在我麾下效力，卻一直并未問起，這便是默認了，有事明日再說。”</br> 秦墨擺擺手，搖搖晃晃離去，留下滿臉無奈的張良。</br> 顯然，秦墨是不打算放張良這逆賊離開了，這輩子都別想離開！</br> ……</br> 宰相的帳篷跟皇帝的御帳緊挨著，倒也非常好找，早在帳中等候的虞姬和呂雉，見秦墨酒氣熏天的回來，趕忙服侍他脫下鎧甲。</br> 帳中不止有虞姬和呂雉，公孫業和孫子孫女，包括那頭小犀牛也在。</br> “主君之恩，公孫氏永世難以償還矣！”</br> 公孫業領著孫子孫女，向秦墨行大禮參拜，泣聲道。</br> 秦墨伸手將他攙扶住：“說這些便見外了……倒是這倆娃子，接連經歷變故，沒嚇著吧？”</br> 公孫業抹去渾濁老眼中的淚水，回道：“尚且懵懂，哪里懂得許多，轉頭便又沒心沒肺玩耍啦。”</br> 秦墨揉了揉倆娃子的腦瓜：“如此甚好，省的小小年紀落下心病。”</br> “天色已晚，有事明日再說，先早些歇息吧。”</br> “喏！”</br> 公孫業揖手領著兩個娃子退出大帳，去旁邊的小帳篷歇息。</br> 秦墨暈暈乎乎，任由兩女給自己脫衣服，被扒光后也踏踏實實鉆進被窩里，這就要睡覺了。</br> 虞姬和呂雉在旁面面相覷，氣氛莫名的尷尬。</br> 兩女從給秦墨脫衣服上，已經看出對方，都跟秦墨關系非淺。</br> 畢竟，但凡關系淺了，也不可能坦然自若，把秦墨的大褲衩都給扒了！</br> 不過關系深歸關系深，兩女還是有本質區別的。</br> 虞姬跟秦墨，是真正的不分彼此，兩人雖非夫妻，卻勝似夫妻，乃至是相依為命的親人。</br> 而呂雉卻是不同，她也就當初照顧腦震蕩的秦墨時，一切都習慣了，因而才能泰然自若。</br> 自從秦墨身體好些，她跟秦墨便再無逾越之處。</br> 至于今天為何主動逾越，大抵也是做給虞姬看的意思！</br> “仆去為君子打些熱水洗洗再睡。”</br> “我去給君子泡壺熱茶省的口渴。”</br> 兩女尷尬半晌，竟是同時開口說話了。</br> 然后，更尷尬了！</br> 秦墨已經進入半睡狀態，也沒發現兩女的尷尬，揮手道：“快去快回，我是困得不行啦。”</br> 兩女對視一眼，一起出了帳篷去忙活。</br> 隨著她們離開，帳篷里陷入安靜，但沒過片刻，便又有輕盈的女子腳步聲。</br> 秦墨還以為其中一人回來了，迷糊著正想開口說話，一只玉手卻伸進了被窩：“屁股還疼嗎？”</br> 秦墨打了個激靈，猛然翻身坐起：“你咋來了？別胡鬧啊，她們倆馬上就回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