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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最后一節(jié)是班隊課, 照例由班委和班主任先后發(fā)言。
各班委就自己的工作領(lǐng)域講了一些通知安排,體育委員上臺時,宣布了四月春季運動會的消息。
之前大家還在猜測操場翻新會不會影響這學期的運動會, 聽如約舉行都松了口氣。體育委員還沒下臺, 底下已經(jīng)嘰嘰喳喳討論起運動會報名項目――玩哪種桌游,湊多少人頭, 點哪家外賣,午飯下午茶晚飯夜宵怎么安排。
搞得正經(jīng)報著比賽項目的體育委員有點尷尬。
不過也習慣了。運動會嘛, 友誼第一, 比賽第二, 春暖花開的日子, 又不上課,大家一起校內(nèi)春游聯(lián)絡(luò)感情才是正事。
體委下臺后輪到蘇好,她頂著困意上去,懶得多講, 簡潔明了開門見山:“兩個事,第一個, ”她指指教室后面的黑板,“板報評比,第十七名。”
三月的板報出自莊可凝之手。蘇好上任時板報已經(jīng)畫完,她也沒特意擦了重來。
名次一出, 莊可凝的臉一下子垮下去。參與板報評比的只有高一高二年級, 一共也就二十四個班。
記起莊可凝之前信誓旦旦這次沖個前三,其他人也是一噎。
蘇好瞥瞥底下:“哦, 不用灰心, 下月拿個第一。”
“蘇姐牛逼!”
“蘇姐等你!”
“事,別激動。”蘇好擺擺手繼續(xù), “第二個事……”
她看了眼手里的會議記錄,皺皺眉頭,舉高筆記本仔細去辨認那些龍飛鳳舞到出線的字,嘀咕道:“我這記的什么?”“……”
杜康在旁邊覷她:“你這班委怎么當?shù)模_了個什么會!”
“場面,別慌,”蘇好打打手勢安撫老班,“大致就是三月后半月提前為運動會宣傳準備,每個班三月底提交一些海報圖冊之類的物料。”
“宣傳部花樣好多,”從前經(jīng)常被莊可凝抓去幫忙的幾個女生聲抱怨,“還得準備月考,誰有時間做物料,直接去買得了。”
“用不著你們,到時候我一個人搞定,你們好好學習吧。”蘇好看看她們,打個呵欠下臺。
“蘇姐帥氣!”
“帥什么帥,”杜康指指蘇好,“你一個人搞定,你不用學習?”
蘇好已經(jīng)回到座位坐下:“這不是術(shù)業(yè)有專攻嗎?她們花五時做物料,進度才百分之十,我花五時做物料,進度能有百分之五十。她們花五時學習,總分能提高十分,我花五時學習,總分才提高一分。您看是不是這個理?”
杜康不過她,搖著頭走上講臺:“好了,班委們把工作安排完了,那我來幾句。今中午政教處發(fā)生的事都聽了吧?”
蘇好剛趴下去睡覺,一聽這話,悄悄豎起一只耳朵。
徐冽看她一眼,繼續(xù)轉(zhuǎn)著筆寫周末作業(yè)。
“這事最后的處理結(jié)果,也不避諱跟大家講,崔老師看了這兩個同學上學期期末和這學期期初的成績單,女生談戀愛以后成績下滑非常嚴重,已經(jīng)跌出創(chuàng)新班標準,所以下禮拜起轉(zhuǎn)去普通班,這會兒已經(jīng)在收拾行李了。”
“講這事呢,并不是老師贊同政教處這種激進的做法,主要還是想給同樣有這心思的同學敲個警鐘。你們看,哪怕創(chuàng)新班的學生都不一定能夠好好平衡學習和戀愛的精力,別普通班的同學,是不是?”
“老師不希望你們一年半以后沒考上理想的大學,回頭一想,是因為一時沖動談了個戀愛,那到時候得多后悔?人生這么長,這些事高考以后再去做也不晚,別到時候就錯過了,能錯過的,就明提早在一起也不會有好結(jié)果!老師跟你們師母就是高中同學,高考以后也沒破,商量著填了同一個城市的大學志愿,這不現(xiàn)在兒子女兒都念幼兒園了嗎?”
“還有,希望有些人不要總是嬉皮笑臉地開同學的玩笑,誰和誰是一對,”杜康到這里的時候,往徐冽和蘇好的方向看了一眼,“崔老師的脾氣你們也知道,你們在這兒八卦來八卦去,流言傳到政教處,那這對無辜的同學很可能會被你們連累,明白嗎?”
蘇好趴在課桌上連點三下頭。
就是。
她和徐冽多么無辜!
*
月考時間安排一出來,高二年級學習氛圍濃郁不少。
蘇好自己沒什么ac數(shù),倒是被這緊張兮兮的氛圍感染,想起來問問徐冽,最近周末要不要少上節(jié)課。
徐冽不用,仍舊照常給鄒愷補習奧數(shù),還能每次分一個時給她當畫模。
蘇好本來想她也不急,油畫可以等月考結(jié)束以后繼續(xù)畫,當發(fā)現(xiàn)徐冽周末作業(yè)每次都是周五搞定以后,她就不多嘴了。
人家刷一張卷子估計跟她刷一張速寫的手感差不多,她一學渣瞎操什么學神的心。
兩周后的周五,月考結(jié)束。
這回沒人搞誣陷作弊,蘇好覺得考試環(huán)境良好,讓她發(fā)揮得十分順暢,一定不會待在倒數(shù)十名里了。她哼著曲從考場出來,回到教室,見周圍同學一半在四處對答案,一半考完就丟,收拾書包準備出去浪。
蘇好瞅了瞅她那畫風別具一格的同桌。
徐冽已經(jīng)從考試狀態(tài)無縫銜接到刷題狀態(tài),除了剛進教室時回答了幾個同學最后一題的答案外,就沒再作過聲,安安靜靜寫起了周末作業(yè)。
蘇好整理個書包的功夫,他就把卷子翻了個面。
蘇好抱起書包,臨走之前戳了戳徐冽的胳膊:“晚上我要去個地方,不跟你一起回家了。”
完以后她眉頭一皺。
這話好像味道不對呢?
偏偏徐冽接得還挺自然,“嗯”了一聲:“別回太晚。”
蘇好當然知道他的意思是,如果她還要找他當畫模,那就別回太晚,他等不了太久。
但她就是聽出了一種耳朵癢癢的感覺。好像她舅舅跟舅媽報備行程的時候,舅媽也會這么叮囑一句。
“我可沒在跟你報備行程,”蘇好意味不明地強調(diào),“我是想跟你問個地址,你上次去西街找許芝禮取我的手機,具體門牌號還記得嗎?”
徐冽偏頭過來,瞥見她身上的打扮。
蘇好已經(jīng)換掉校服,下身一條黑色鉛筆褲,上身一件姜黃色針織吊帶,外搭白色雪紡襯衫,襯衫松松垮垮攏在肩上,穿得沒個正形。
徐冽瞇了下眼:“你一個人去找她?”
“啊,怎么?”
“做什么?”
蘇好嫌棄地皺皺眉:“你今怎么問題這么多,就……找她算個賬唄,她讓我風評被害那事我還沒跟計較。”
距離雨巷那事已經(jīng)過去好一陣,如果真要算賬,蘇好早該去了。
徐冽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想了想:“門牌號不記得了。”
蘇好拎包起身:“好吧那我自己去摸索摸索……”
“走一遍應(yīng)該還記得。”徐冽抬頭看著她。
*
蘇好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演變成了――徐冽跟她舅媽請了個假,今晚臨時有事不上課了,然后跟她一起去了西街。
蘇好找許芝禮的真實意圖也就藏不住了。
到西街附近下車,她走進一家蛋糕店,取了個事先預訂好的生日蛋糕,又去炸雞店買了兩桶炸雞和一袋子啤酒。
徐冽不問也知道了,今是許芝禮生日。
蘇好看了眼徐冽滿滿當當?shù)碾p手,覺得這個苦力找得真值當。
反觀她就很輕松了,手里只拎了幾罐啤酒。
跟徐冽一路七拐八繞地走進了一條巷子,蘇好都快繞暈了,卻見他依然在每個路口毫不猶豫地選擇左右。
她忍不住調(diào)侃他:“路記得這么清楚,門牌號是真忘還假忘?你是不是故意跟我過來,想見許芝禮?你對她有意思?”
徐冽瞥她一眼。
是真的掀一掀眼皮,帶著涼意的那種瞥。
“那我怎么不自己過來。”他聲調(diào)沒什么起伏地。
蘇好聳聳肩,繼續(xù)跟他往老巷里走。
破舊的樓房鱗次櫛比地排布在巷子兩側(cè),頭頂密密麻麻的電線壓得很低,色漸暗,周圍人家的燈火星星點點地亮起,走在路上能清晰聽見樓里男女老少在嘮家常,間或摻雜幾聲貓叫和犬吠。空氣中飄散著濃郁的飯菜香,像青椒炒肉的味道。
越是在這種充滿人間煙火氣的地方,可能越容易孤單吧。
蘇好跟徐冽上了一棟低矮的樓房,樓道里有股不太好聞的霉味。
徐冽在二樓停下,對她指指面前的門,示意就是這里。
蘇好抬手敲了敲門,三聲過后沒人應(yīng),又敲三聲。
樓道里很安靜,她話時稍微壓低了些音量:“我沒她現(xiàn)在的聯(lián)系方式,純粹來碰個運氣,要是沒人,我們就找個地方瓜分了這些。”
話音剛落,面前的門啪嗒一聲被打開。
許芝禮頂著雞窩頭,揉著惺忪的睡眼,啞聲:“送上門的東西你也好意思拿回去。”
“你牛耳朵這么靈光?”蘇好覷了覷她這一身邋遢的睡裙,一腳踢上她腿,“不會穿好衣服再開門?”
許芝禮看了眼目不斜視的徐冽:“放心,你男朋友看墻壁呢。”又指指他們手里的食物,“外賣送到就走吧。”
蘇好直接擠進門去:“我餓著肚子來給你送外賣我有病?”
“你是強盜?”許芝禮“嘖”了一聲,看一眼還站在門外的徐冽,“進來吧進來吧,不用換鞋。”
徐冽這才走進去。
蘇好掃了眼這間出租房,很簡陋的單身公寓,臥室和客廳在打通的同一空間,里間有個浴室,不帶陽臺和廚房。
她把許芝禮往里推,拎起她搭在沙發(fā)上的一件長外套,給她裹上,拉鏈從下往上唰地拉到脖子。
“我日。”許芝禮差點喘不過氣,把拉鏈往下拉零,“你男朋友真沒看我。”
“男朋友個屁!拎東西的苦力而已!”蘇好回頭看了眼身后的徐冽,又問許芝禮,“東西放哪?”
“茶幾上吧。”
徐冽的目光在茶幾一摞,沒把東西往上擱。
蘇好發(fā)現(xiàn)了他遲疑的原因,抽過旁邊紙巾盒里的紙巾,蹲下來擦拭茶幾:“你這是人住的地方?這么多灰。”
許芝禮聳聳肩,收拾起堆在上邊的雜物,把頂燈點亮。
蘇好擦了個囫圇,沾了一手的灰,難受地捻了捻手指。
許芝禮指了下浴室方向:“那邊洗手。”
蘇好走進了浴室。
徐冽默不作聲地把蛋糕和炸雞擱上茶幾,剛要蹲下去拆盒,忽然聽見一聲尖叫從浴室傳來:“啊――!”
他驀地起身,匆匆往浴室走去。
許芝禮也是一愣,跑著跟了過去:“怎么了?”
蘇好站在浴室門邊,捂著心臟深呼吸一口,手指著鏡子。
許芝禮抬起頭,看見蒸騰了熱氣的鏡子上顯現(xiàn)出三個猙獰血紅的字:殺了你。
“悖我還以為是什么呢,”許芝禮淡定地把蘇好拉出來,交給徐冽,自己走進浴室,拿起一瓶清洗劑往鏡子上噴,“林揚來過了吧,又搞這套,他倒是有本事殺一個我看看,烏雞鲅魚。”
徐冽把蘇好拉到外間,掃視一圈,沒看到飲用水,從袋子里拿了罐啤酒,單手拉開拉環(huán),遞給她。
蘇好接過啤酒喝了一口,緩過勁來,沉出一口氣:“我造了什么孽,兩次替你受林揚的罪。”
“所以這不是叫你別管我?”許芝禮收拾干凈鏡子,洗漱完出來,遞給兩人兩塊坐墊,讓他們將就著席地坐,“不過你也是越活膽越,這么老套的惡作劇也能劍”
“乍一眼驚了下而已!”蘇好在坐墊上盤腿坐下。
徐冽坐在距離她半臂位置的地方,抬手去拆炸雞的包裝海
“那你要是遇著我上禮拜碰見的那種陣仗,得怎么著啊?”許芝禮在兩人對面坐下。
“什么破陣仗,有什么了不起?”蘇好翻個白眼。
“就上禮拜有半夜,我迷迷糊糊醒來,感覺窗邊好像有什么東西,我一轉(zhuǎn)頭,”許芝禮指指蘇好后背的那扇窗,壓低了聲,用詭異的語氣,“就看到你頭頂那扇窗戶外……”
未知的恐懼才最可怕。
許芝禮吊著嗓子拖長了音,表情煞有介事,卻又遲遲不往下講。蘇好靈蓋涼得一麻,下意識朝徐冽那邊挪了過去。
許芝禮哈哈大笑,樂不可支地抱起肚子:“你真是越來越好逗了,我什么都還沒,看你這屁股挪的,你是慫逼嗎?”
蘇好臉色陰沉下來,瞄了眼旁邊的徐冽,一把抱住他的手臂,沖許芝禮道:“我平常就愛這樣!我黏我男朋友關(guān)你屁事啊?”
徐冽眉梢一揚,垂眼看向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