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恩問她想不想一起出去。
殷宸當(dāng)然想啊!她想出去浪都快想瘋了!
光明女神不好裝, 她一點(diǎn)到晚都得端著個溫柔神圣的臉,還得盡力讓自己整個人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出慈悲高貴的女神氣質(zhì)。
是的,由內(nèi),而外。
嗚嗚嗚。
殷宸天天被圈在這王都帝宮里,除了那些畢恭畢敬的侍女法師們, 就只有一個弗里德希天天在她面前晃悠。
雖然男朋友很帥, 雖然她也喜歡和男朋友呆在一起,但是他明里暗里算計讓她只能看見他那一張臉,那就未免太過分了。
作為光明神, 殷宸知道這個世界有意思的很,比如說生活在無盡之海旁、有著曼妙歌喉和絕美容貌的鮫人一族啊,北大陸神圣森林的光精靈族啊, 暗黑之森氣質(zhì)冷峻的魔狼一族,還有神秘莫測的魅魔...咳, 反正就是,各種神奇美麗的種族。
所以你問殷宸想不想出去浪,她當(dāng)然想浪啊!光聽萊恩說,她的心都快飛了。
但是還不等她一顆心火熱一會兒,規(guī)則已經(jīng)冒泡, 冷酷無情說:“拒絕他。”
殷宸哽咽一聲。
“已經(jīng)對你夠好了,你看看這幾個世界,強(qiáng)制劇情越來越少了,還不夠給你自由發(fā)揮的空間嗎?”
規(guī)則覺得她簡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它冷笑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賊心。知不知道好奇心害死貓, 這個世界再多漂亮生物也跟你沒關(guān)系,你就算人見人愛,也別想出去招貓逗狗,光弗里德希一個人你就收拾不了。”
殷宸頓時蔫巴了。
她真是,難得有一個萬人迷的身份設(shè)定,外面那些燦爛的花花草草,卻連看都不給看,只能天天和變態(tài)陰鷙的男朋友斗智斗勇。
然而人設(shè)不能崩,她吐出一口濁氣,調(diào)整一下表情,緩緩抬起頭,用溫和又平靜的目光看著他。
“如果是之前,我會與你同行,但是現(xiàn)在,我得留在這里。”
萊恩期待的表情漸漸僵住,落寞與苦澀溢滿了他的眼睛。
“是因為陛下嗎?”他有些不甘地問,明知道不應(yīng)該,還是忍不住委屈:“您是,放不下他嗎?”
他眼角泛紅,還試圖說服她:“陛下沒有那么脆弱的,您不必...”
“萊恩。”
女神輕輕打斷他,她輕聲說:“你知道,我降世而來是為了什么嗎?”
萊恩怔了一下,抿抿唇,低聲說:“您是為了重建光明教廷,為了指導(dǎo)我們不走歪路,您選擇了我們,您想讓我們成長,成長到有朝一日可以強(qiáng)大到保護(hù)西澤大陸。”
他當(dāng)然知道高貴的圣女殿下不可能僅僅因為眼緣和喜愛就選中他、悉心教導(dǎo)他。
他能留在她身邊,他能得到這份殊榮和寵愛,這都是命運(yùn)的安排,他和昂諾他們,可以說是神國托付給她的任務(wù)。
但是他不在意,只要能陪伴在她左右,他不在意。
他以為她會愿意和他同行。
他能看得出,她很喜歡人間,也很愿意去親身感受,比起留在王都留在帝宮中,她更愿意一步步親身去體驗西澤的風(fēng)土人情,所以他一直以為他可以說服她。
但是圣女殿下拒絕了他。
“是的,萊恩。”
女神的語氣柔和,她毫不顧忌地向她選擇的信徒坦白:“我受命而來,準(zhǔn)確的說,是為了維護(hù)人間的秩序。
八百年前,神國高高供奉著的命運(yùn)之鐘曾經(jīng)被撞響,它警示眾神人間將有一場巨大的災(zāi)難,整個西澤大陸都會被戰(zhàn)火毀滅,神國也會因為信仰的流失而遭受重創(chuàng)。
所以神國眾神共同祈愿祭祀,在命運(yùn)的縫隙中尋找可能的一線生機(jī),所以我們選擇了你們,所以我們選擇了弗里德希。”
“你們很重要,但是弗里德希也很重要,他需要好好的、足夠強(qiáng)大的活著,成為西澤的大帝,成為凝聚一切力量、為無數(shù)生靈百姓帶來和平與安逸的偉大君主,所以他現(xiàn)在受了傷,他的精神并不穩(wěn)定,他也許之后還會有危險,所以我必須得留下來,我得守護(hù)著他,直到有一日他不需要了我。”
萊恩表情震撼。
他想過圣女一定是因為有巨大的變故才會降臨,但是他從沒想過,這災(zāi)難甚至?xí)屛鳚蓺纭?br/>
“我會告訴你這些,是因為你雖然年輕,卻有成熟冷靜的心緒,我知道你不會因此而崩潰,只會更謹(jǐn)慎、更懂事,你會知道你該做什么。”
女神慈愛地看著他,她淡金色的眸子中柔軟又包容的情緒莫名讓萊恩鼻子發(fā)酸。
“殿下...”
“我知道這會很難接受。”
女神溫和說:“但是萊恩,總要有人承受更多的責(zé)任與壓力,而我認(rèn)為,最適合的那個人就是你,圣光者萊恩,帶著光明的祝福,象征著智慧與信仰。
如果說是昂諾把你們五個凝聚在一起,那么你就是你們小隊的智者,我需要你成為知情者,需要你記得你的使命,在合適的時候,做合適的事。”
這樣糅雜著冷酷與殘忍的信任與溫情,幾乎讓萊恩悲喜不得。
萊恩抹了把微微濕潤的眼睛,吸了吸鼻子,有些難過的臉上,盡力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這是殿下交給我的任務(wù),我當(dāng)然會做好的。”
女神看著這個柔和倔強(qiáng)的貴族少年,看著他澄澈又堅定的眼睛,輕輕一嘆。
他是個好孩子。
在明知道被迫背負(fù)了沉重的又殘忍的宿命的時候,還能這樣信賴又溫柔地向她微笑。
他值得一些獎勵。
她向他招一招手:“過來孩子。”
萊恩愣了一下,他慢慢低下頭,突然瞪大眼睛:“殿下...”
女神咬破自己的指尖,白皙的指尖瞬間滲出殷紅的血珠,然后萊恩只覺得額頭一涼,一點(diǎn)濕潤的液體被按在他眉心。
那一滴血漸漸發(fā)燙,一片鮮紅中勾畫出點(diǎn)點(diǎn)繁復(fù)的花紋,隨即隱沒在他的皮膚里,只留下一抹花瓣一樣淡粉色的痕跡。
女神微微笑著:“當(dāng)你有危險的時候,就按住它,向我求救,我會知道,第一時間去保護(hù)你。”
萊恩摸著自己的額頭,愣愣看著她,對上她溫和的目光,漸漸紅了臉,沒一會兒,連耳頰和脖頸都暈紅一片。
那一刻,他心中所有隱約的痛苦和悲傷都消失了,只剩下無法言說的甜蜜與忐忑。
他是特殊的嗎。
她應(yīng)該沒有對別人這樣過吧。
青澀純真的少年腦子暈乎乎一片,他只記得磕磕巴巴道謝:“謝謝...殿...殿下。”
“我會等著你回來。”
女神被他可愛的模樣逗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溫聲說:“等你足夠強(qiáng)大的時候,我會親自為你加冕,成為光明教廷的教皇。”
萊恩仰著頭,眼睛亮晶晶凝視著她,重重點(diǎn)頭。
門口突然響起敲門聲,正在說話的兩個人頓住,側(cè)眼看去,看見衣著華麗容貌英俊的青年大帝側(cè)站在門口,微微笑著:“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嗎?”
萊恩抿住唇,飛快看了看女神,見她的目光也看了過去,臉上并沒有不悅之色,他不免有些許失望。
馬上就要離開了,他還想今晚與殿下多呆一會兒,哪怕只是說說話...
但是大帝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打擾了什么,雖是那么說著,卻直接邁步走了進(jìn)來,走到女神面前,優(yōu)雅地單膝跪下,拉住她的手背落下一個輕吻。
他關(guān)切地凝視著她,看見她微微蒼白的臉色,眼中頓時溢滿了悲傷與擔(dān)憂:“殿下,您還好嗎?您看上去如此虛弱,您應(yīng)該立刻去休息,我該調(diào)圣魔法石過來為您療傷。”
他看上去如此擔(dān)憂、緊張,真摯的關(guān)切溢于言表,讓任何人一看就知道,他該是多么誠摯地敬愛著圣女,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又是多么親切、熟稔。
萊恩的表情微微有些異樣。
陛下的言行也...關(guān)切太過了。
與其說是在關(guān)切敬仰的神邸,不如說是像心疼珍愛的情人。
萊恩為自己的這個聯(lián)想嚇了一大跳。
殷宸一聽就知道這丫的又在搞事情。
她真的太難了,她明知道這家伙不是什么好貨,但是頂著女神冷艷高貴的殼子,她還得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與他繼續(xù)掰扯對手戲。
就比如現(xiàn)在。
看著弗里德希那雙溢滿了脈脈情意的碧色眼睛,雖然她內(nèi)心恨不得按著丫的腦袋罵他別想搞什么歪心思,但是面上她卻只能淺淺蹙了蹙眉,警告般地看他一眼,輕聲慢語:“我很好,弗里德希,不用太擔(dān)心。”
她怕弗里德希的舉止被看出異常,又看向旁邊站著的萊恩:“孩子,你該回去了。”
萊恩眼睛快速瞥了一眼還靜靜跪在那里弗里德希。
這么晚了,按照歷屆,大帝不應(yīng)該明天再來嗎?
即使是在帝宮里,即使是被殿下所寵愛的,也該注意一些分寸吧。
看著萊恩戰(zhàn)那兒不動彈,女神不解地又喚了一聲:“萊恩?”
萊恩不甘不愿地垂下眼,勉強(qiáng)露出一個笑容:“好的,殿下晚安,我明天再來拜見您。”
他慢慢往外走,繞過大帝時,大帝慢條斯理瞥了他一眼。
萊恩頭皮瞬間一麻,全身每一塊肌肉都在尖叫著恐懼和逃離。
他不太好形容那是怎樣的眼神,但是他只知道,在那雙幽邃陰鷙的碧色眼睛里,他像是一個死物,或者一具尸體,沒有任何一絲生存的價值。
但那種異樣不過一閃而逝,等他回過神再看時,大帝已經(jīng)轉(zhuǎn)過頭去,專注地凝視著女神。
他只好走開。
也許是看錯了,陛下南征北戰(zhàn)這么多年,身上常年帶著殺氣是再正常不過的。
他這樣想著,又摸了摸眉心上的粉印,翹著嘴角離開宮門。
等萊恩走后,女神對弗里德希說:“起來吧,地面涼,你身體不好。”
弗里德希沒有動彈,反而低低地笑著:“殿下是在關(guān)心我嗎?我好喜歡。”
女神皺眉:“你對我的態(tài)度該更恭敬一點(diǎn),弗里德希,我的縱容不是你肆意妄為的理由。”
弗里德希眨了眨眼睛。
他沒有道歉、沒有惶恐,反而慢慢前傾,俯下身,一點(diǎn)點(diǎn)把頭放在她的腿上。
他英俊蒼白的面容在昏暗的月光中顯得妖異又艷麗,他用臉頰輕輕蹭著她的手,像一只在主人膝頭撒嬌的貓兒。
“殿下,您剛才的話,我都聽見了。”
他的聲音低柔,沒有一點(diǎn)殺氣或者憤怒,甚至拉長的尾音都逸散出甜膩的纏綿:“您對那個小子可真好,告訴他那么多秘密,賜予他印記,甚至還打算和他一起同行,您怎么能那么寵愛他,我都吃醋了呢。”
“你該起來。”
女神顯然不習(xí)慣與人過分親近,她輕叱一聲,眉頭皺得更緊:“你到底想說什么,弗里德希,我也并沒有虧待你。”
弗里德希聽出她言語中不悅的意味,頓時掛上委屈的表情:“我當(dāng)然知道殿下您也寵愛我,但是您知道的,我的心很小,我為您對他的優(yōu)待而嫉妒,我希望只有我是您寵愛的。”
他像小孩子一樣坦蕩的惡劣,讓女神反而說不出話。
她并不是一位滅絕人性的神明,甚至她很體貼、理解人性的善與惡,就像她知道神不是完美無瑕,所以她不會因為弗里德希的怒火、嫉妒甚至是對她的占有欲而暴怒,而認(rèn)為他該死。
但是她為此頭痛而不悅也是肯定的。
她斥責(zé)他:“你該學(xué)會控制自己,弗里德希,我無論寵愛誰,都與你沒有關(guān)系,也不是你該置喙的。”
弗里德希心底一片陰冷,她的話使他心底的妒火越燒越盛,燒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恨不得立刻抱住她,向她挖開自己的胸膛,讓她親手摸一摸他的心有多滾燙、又有多痛苦。
他為她而喜悅,為她而痛苦,為她而絕望。
天知道,在那個小子繞過他那一刻,他有多想轉(zhuǎn)過身直接碾碎他的心臟,讓他那雙眼睛里再也不能反射出那些讓他無法忍受的情緒。
他瘋狂想殺了他。
她給予他人的寵愛已經(jīng)讓他無法忍受,更何況,那個混賬竟然有這樣膽大包天的妄想。
他配嗎?!他有資格嗎!
他心中盡是翻涌的惡念,但是在她面前,他卻什么都不能表現(xiàn)出來。
他不能發(fā)火,他不能暴怒,他還沒有資格,他不能挑戰(zhàn)冷漠傲慢的光明神如今對他那少得可憐的縱容與寵愛。
他只能咬碎了牙齒,合著血一起往下咽。
他需要博取她的柔情,需要她更多的縱容與愛憐。
他低下頭,掩飾著表情那一瞬間的猙獰,他慢慢握住她的手,黯然著說:“我盡力克制了,但是我還是難過,我的殿下。”
女神看著他柔軟的白金發(fā)頂,不禁有些心軟。
在渡過太多歲月的神的眼中,他只是一個可憐偏執(zhí)的年輕人而已。
她抽了抽手,青年瞬間握緊,他抬起頭,微微泛紅的眼睛濕亮看著她。
她更加頭痛。
他似乎越來越知道如何讓她心軟了。
她又嘆了口氣,只能用另一只手,從旁邊的桌面上拿過來一個小木盒。
弗里德希跟著看過去,眼睛漸漸發(fā)亮。
女神打開木盒,從中取出一塊碧色的寶石,如同清澈的溪水凝固,瑩潤細(xì)膩,卻又在夜色中散發(fā)著淡淡的金色熒光。
這就是她七日來的成果。
弗里德希目不轉(zhuǎn)睛盯著這塊散發(fā)著渾厚光明之力的寶石,仰頭看她,目光灼灼:“這是,送給我的?”
女神把寶石遞給他。
“你的心臟里隱藏著殘存的黑暗神力,無法抹除,只能一點(diǎn)點(diǎn)消融它。”
她說:“戴上它,你會舒服一些。”
弗里德希咬著嘴唇笑,笑得那么明媚又快活。
真好呢,我的殿下。
我說過的,您精心送給我的禮物,哪怕是會讓我痛苦不堪的毒藥,我當(dāng)然也會無比興奮愉悅地接受。
“可是我不會戴。”
弗里德希接過寶石,擺弄了一下,眼巴巴看著她:“它沒有鏈子,我該掛在哪里?”
女神說:“刺破心口,掛在距離心臟最近的位置。”
弗里德希摸了摸心口,突然定定看著她,嘴角一點(diǎn)點(diǎn)揚(yáng)起異樣的弧度。
“我能請求您,滿足我最后一個愿望好嗎。”
他把手臂往后撐住,舒展的動作,盡情展現(xiàn)著自己那屬于強(qiáng)壯青年的、修長又健壯的身體線條,華麗的襯衫下肌肉隆起的弧度精致又流暢。
他輕輕舐了一下嘴唇,眼底漸漸升起一點(diǎn)迷離和挑.逗,聲音卻是平緩又期待的,像是討要糖果的男孩兒在撒嬌:“我想由您親手為我戴上,可以嗎?”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19-11-26 21:28:36~2019-11-27 21:40:5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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