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一, 一二一……”
一望無際的冰川雪原上,萬物皆是雪白茫茫,只有以鷹的視野赳赳望去時,才能看見那一道在深川兇谷間鬼魅般飛馳的小小身影
—那是一只雪狐!
這是一只看著不過兩個巴掌大小的幼狐,通體皮毛潔白如雪, 唯有四肢是艷麗奪目的艷紅, 三條蓬松的長尾在寒風(fēng)中高高豎起,小小的肉墊在人高的深雪層中輕點(diǎn),便一躍十米開外, 遙遙望去,竟似是一路踏火而飛,神圣又華艷!
這只顏值爆表的雪狐不是別人, 正是降臨第三個位面的殷宸!
她此時的內(nèi)心是崩潰的
“你喊的什么破調(diào)!你自己看看和我跑的是一個節(jié)奏么!”第四次因?yàn)橄乱庾R想踩點(diǎn)子而絆腳險些跌落懸崖的殷宸咆哮道:“照你這個慢吞吞的調(diào)子,八百年我也跑不到目的地啊!你除了拖后腿還能干點(diǎn)人事兒么!”
規(guī)則從善如流停止了懶散的口號, 打了個哈欠兒:“要求這么多,咱也不是干這行的,要不給你整個專業(yè)的—放首小蘋果?那個帶勁兒,能讓你日行八千里。”
“懶得和你貧嘴!”殷宸不耐煩:“還有多遠(yuǎn)啊!”
“不遠(yuǎn)了,翻過這座山就到了。”規(guī)則看了眼地圖, 慢吞吞的“呀”了一聲:“我覺得你該加速了,現(xiàn)在有一個狼群正圍著他……”
“日!你怎么不早說!”
男朋友要被狼啃了!殷宸不能忍,強(qiáng)忍著肌肉的酸痛再次加速,身形如流光劃過皚皚白雪間—
山的那端,是一片廣闊的雪原, 千里霜白,皚皚壯闊
但此時,那一片雪地上卻是一片狼藉—三具深灰色的狼尸血肉模糊倒在地上,流出的蜿蜒的血河凍結(jié)成冰,在它們中間,站著一道勁瘦的小小身影
那是一個不過十三四歲的少年,容貌俊秀,氣質(zhì)清貴,明明看著該是個錦繡簇?fù)怼m毫不染的貴胄公子,眉眼卻有著血?dú)怦斎说谋滗h利
他腳下,是被狼爪撕爛的貂裘大氅;他身上原本華貴精美的月白長襟也被撕出斑斑血痕,一滴滴血珠順著手臂、擦過劍刃墜下,墜在雪地里,像開的艷極的梅花,猩紅的刺眼!
對面還有五只呲著獠牙的餓狼,而他的體力已經(jīng)在之前的搏殺中消耗殆盡,但他臉上卻不見任何恐慌絕望,只是冷冷蹭了一把臉上的血,慢慢握緊長劍,盯著對面的狼王,眼中是比劍更鋒利的寒光和殺意!
三個同伴死在這個小小的獵物手上,五只雪狼明顯有些慌亂,如果是平日里它們大概會就此離開,但深冬的北山冰寒千里,它們已經(jīng)數(shù)日沒有找到一點(diǎn)食物,如果今日不吃掉這個獵物,它們就會餓死!
饑餓的本能戰(zhàn)勝了一切,狼群眼神中閃爍著兇惡的綠光,它們緩緩圍住傷痕累累的少年,狼王驟然一聲長嘯,它們毫不猶豫一擁而上!
少年冷厲的握劍迎上,鋒利的劍鋒干脆利落將正對面撲上來的餓狼捅了個對穿!餓狼痛苦的哀嚎一聲,尖尖的狼爪掙扎間在他胸口劃開了長長一道血口,少年卻無暇顧及,他推著狼尸狠狠扭身,險險避開了狼王從側(cè)面咬來的血盆大口!
他用力拔劍,劍卻卡進(jìn)了狼尸的骨頭里,狼群看準(zhǔn)時機(jī)又沖了過來,少年眉目冰冷,直接棄了劍從后腰拔出一把匕.首,他屈起膝蓋將上本身后仰成一個可怕的弧度,在餓狼撲到自己上空時狠狠把匕.首插.進(jìn)它的脖頸!
腥臭的鮮血噴濺了他滿臉滿身,一片血色的余光中,他看見狼王猙獰的咬過來的滿口獠牙
—他避不開!
那一刻,他心里沒有任何恐懼或絕望,只有滔天的不甘
他怎么能死在這兒!
他還沒有為他的母后和外祖報(bào)仇!他還沒有讓那些人死無葬身之地!他還沒有實(shí)現(xiàn)他的野心和抱負(fù),重燃大周的榮光!
沖天的怒火使他的雙眼猩紅如血!他毫不猶豫的放開被卡住的匕.首轉(zhuǎn)而徒手掐住狼王的脖頸,十指那一瞬爆發(fā)出的力量竟然穿破厚厚的狼毛狼皮刺進(jìn)肉里,鮮血噴涌四濺
—這是同歸于盡的打法!
在他的瞳孔里,狼王猙獰的面孔一寸寸放大,尖銳的獠牙劃破他面頰,就在要咬穿他的那一瞬,一股磅礴的巨力襲來,將整個狼王的身體狠狠撞出十?dāng)?shù)米開外—
最后的力氣用盡在這一擊里,少年踉蹌兩步,單膝軟倒著跪下,渾身都因?yàn)槊摿Χp輕痙攣!
他大口大口喘著氣,艱難的抬起手,抹一把臉上淋漓的血痕,模糊的視野中看見狼王翻滾著跌進(jìn)雪坡里、氣息全無,僅剩的三只雪狼在對面徘徊不前,用驚恐的眼神看著他…前方
他前方?
少年慢慢垂下視線,看見在他正前方兩米遠(yuǎn)的地方,立著一只小小的雪狐
小小的雪團(tuán)子,火紅的爪子踩在雪地上,三條長長的毛尾巴高高豎起,明明看上去那么稚嫩柔弱,卻震懾的對面三只餓瘋了的雪狼不敢妄動一步!
它在保護(hù)他?
奇異的,少年那一刻,想的不是這有三只尾巴的狐貍該是什么精怪,不是懷疑警惕這小狐貍為什么要保護(hù)他,而是只是看著它,他心底,就慢慢溢出一種他自己都不明白的安心和歡喜!
這時候,小雪狐突然轉(zhuǎn)過了頭
少年注視著它那雙黑黝黝的、靈動的大眼睛,它似乎在打量他,等看清他一身鮮血淋漓的模樣,它眼中的光彩便如陰云遮住了陽光,沒了歡快和喜悅,只充斥著冰冷的殺意。
它轉(zhuǎn)過頭,盯著對面三只餓狼,那三只狼似感覺到了什么,毫不猶豫掉頭就跑,它猛的沖上去,三只長尾上柔軟的長毛霎那間立成根根尖刺,挾著萬鈞之勢揮舞而去,兇狠的將三只餓狼抽的筋骨盡碎,血肉模糊倒在地上
一擊之力,恐怖如斯!
最后的危機(jī)解除,少年終于放松下來,劇痛與疲憊潮水般涌來,讓他腦中一片眩暈,他慢慢坐在地上,喘出的氣息在冰冷的空氣中凝成白霧
他看著小雪狐轉(zhuǎn)身顛顛小跑過來,就站在他對面不足一米的地方,歪著頭,靜靜看著他。
它的雙眼又恢復(fù)了陽光般的明媚和靈動,讓他看著,就莫名的笑起來。
“謝謝你救了我。”他放松又慵懶的往后坐了坐,一身冰寒殺意褪去,哪怕一身血痕狼藉,卻也漸漸顯出貴胄少年的英朗俊秀
他向它伸出手,輕輕一笑:“我是魏元衡。”
殷宸歪了歪頭,本來還有點(diǎn)擔(dān)心這次封建位面的男朋友會不會被成了精的自己嚇到,看見他這模樣,才算放下心。
她開心的上前兩步,湊到他腿前,抬起前爪子搭在他手心拍了拍
魏元衡低低笑起來,笑著笑著,便咳嗽起來,有血痕從他唇角滑落,他眼前驟然模糊,甚至來不及說句話,就昏迷了過去—
殷宸見魏元衡要栽倒在地,忙沖過去,用柔軟的尾巴托住他腦袋,自己繞在他身邊轉(zhuǎn)了一圈。
他身上都是傷,鮮血將他坐的那一片都染紅,看的人頭皮發(fā)麻!
殷宸都不知道,一個十四歲的少年,是怎么在這絕地般的北山,從餓狼群里殺出一條血路來堅(jiān)持到如今的!
她摸了摸他因?yàn)槭а鴿u漸冰涼的臉,不敢耽擱,直接用尾巴把他小心的纏住舉在半空中,沖著一個方向跑去。
……
魏元衡是在一陣劇痛中醒來的。
他慢慢睜開眼,模糊的視野漸漸清晰,看見對面被火光照亮的石壁。
這是一片很寬闊的山洞,中間燃著火堆,火堆上還架著幾個石碗,山洞的位置被一塊兩人高的巨石堵著,只在洞頂余下一個尺高的洞口換氣,透過那里,依稀能聽見外面凜冽寒風(fēng)呼嘯而過的聲音。
魏元衡打量四周,下意識尋找小雪狐的身影
最后的意識中,他隱約記得它卷起了他離開,它應(yīng)該和他在一起
但小雪狐不在這兒。
魏元衡皺了皺眉
嚴(yán)冬的北山是天下最冷最神秘的絕境,百年來從未有走進(jìn)去的人能走出來,也正因?yàn)槿绱耍切┳窔⑺娜艘娝胙┕炔欧艞壛死^續(xù)搜查,沒人覺得他還能活下來。
事實(shí)也的確如此,不說今日碰上的狼群,就昨日晚上若不是他好運(yùn)找到一個背風(fēng)洞穴、燃著火堆又有內(nèi)力護(hù)體,怕是已經(jīng)凍死在寒夜!
那小雪狐雖然力量強(qiáng)大,但那么小小一團(tuán),深夜頂著寒風(fēng)不知去向,讓他實(shí)在不放心。
魏元衡抿住唇,他想站起來往外看看,卻微微一動,就痛的滿頭冷汗。
這時,山洞外傳來幾聲抓撓的聲音,他循聲看去,見一個雪白的毛團(tuán)子出現(xiàn)在那個換氣的洞口
魏元衡這才松口氣,輕聲喚道:“你快進(jìn)來,外面冷。”
小雪狐看了他一眼,卻沒有跳進(jìn)來,而是伸出爪子沖著大石頭比劃了一下,在巨石上半部分看似輕描淡寫的劃了一道,然后輕輕一推
“轟隆隆—”
丈余高的巨石干脆利落的被分成兩半,上半部分滾了出去,發(fā)出震雷般的的沉重聲響,猛烈的寒風(fēng)瞬息從空隙沖進(jìn)來,吹的遠(yuǎn)處的火堆都一陣搖曳!
殷宸把尾巴拽進(jìn)來,魏元衡這才發(fā)現(xiàn),它竟然拖了一只比它體型大十倍不止的成年羚鹿尸體回來!
把羚羊尸體拽進(jìn)來,殷宸又跳出去,卷著大石頭上來,把石頭重新懟進(jìn)大縫里,大風(fēng)戛然而止。
殷宸這才搖晃著尾巴,歡快的跑到魏元衡身邊
它把前爪搭在魏元衡腿上,仰著小腦袋看他,魏元衡也低著頭,看著它可愛的模樣,要不是傷重到動不了,特別想伸手摸一摸它。
殷宸看著男朋友虛弱的樣子,別提多心疼了。
她憐惜的拍了拍他的手,跑到火堆把盛著水的石碗卷下來,顛顛跑來喂到他唇邊。
魏元衡笑了一下,順從的低頭喝著,溫?zé)岬乃虧櫫烁蓾拇胶恚^冰冷的肺腑,整個人都舒服了許多。
石碗很大,魏元衡喝完還剩下很多熱水,殷宸便湊過頭去也舐了幾口,魏元衡含笑看著它,并無任何嫌棄之意。
然后,它就把尾巴探到他身上,開始解他的衣服
魏元衡愣住了!
民間多有鬼怪謠傳,說狐妖化為美貌的女子勾引過路的書生吸人精魄,狐妖也慣來被當(dāng)作邪惡的妖物,但這樣的傳說在周國卻是不存在的,恰相反,在周國,狐、尤其是雪狐,向來被當(dāng)作神圣的象征
—因?yàn)橄鄠髦車拈_朝之祖,便是受到了一只九尾雪狐的庇佑,得以王天下,建立一代霸業(yè)!
況且,他也不覺得,有這樣一雙干凈眸子的小雪狐會對他有什么惡意。
靈巧的尾巴扯開他的腰帶,腰間的玉佩香囊在落地之前被它接住放到一邊,解開血跡斑斑的中衣,露出里面少年尚顯的勁瘦單薄但線條已經(jīng)足夠漂亮的白皙胸膛。
雖然覺得它不會是那個意思,但甚少這樣裸露自己的少年還是微微紅了臉,相比之下,已經(jīng)在前兩個世界里進(jìn)化成真老司機(jī)的殷宸就顯得坦蕩的多!
而且男朋友這一身傷痕,讓她只有心疼,什么旖旎曖昧都扔邊上去了。
她用尾巴沾進(jìn)熱水里,浸濕了輕輕擦拭他身上的血痕,雪白蓬松的尾巴瞬間臟兮兮一片,魏元衡看的怔住,下意識道:“別……”
殷宸不鳥他,細(xì)致的把已經(jīng)凝固的血跡擦干凈,露出縱橫交錯的傷口
這時候倒要感謝這里寒冷的天氣,讓傷口不至于快速感染,在這個沒什么好藥只能靠人類身體硬抗的位面里,這也足以讓殷宸松一口氣。
它把第三條尾巴伸過來,里面竟然卷著好些嫩綠的草藥。
魏元衡也已經(jīng)在北山里走過兩天,厚厚的積雪層中連野草都少的可憐,更別提是這樣的草藥了—他不知道,它是廢了多少功夫才找到這些草藥的。
殷宸把草藥塞進(jìn)嘴里,嚼碎了一點(diǎn)點(diǎn)敷在他傷口上,狼爪撓出來的傷口很深,尤其是他胸口那長長一道,再深些幾乎就傷到骨頭了,即使她動作再輕,他也還是疼的身體緊縮。
魏元衡閉上眼,緊緊咬著牙關(guān)
—比起單純的身體疼痛,他的模樣,倒更像是因此而回想起什么更痛徹心扉的、讓人絕望的回憶!
殷宸輕輕舐了舐他沒有傷口的手背,帶著安撫又溫柔的意味,魏元衡一震,慢慢睜開眼,深深看了它一會兒,攤開手心,它又柔柔的舐了舐他掌心
他神色一動,一種說不出的溫軟溢滿心口,讓他自得知母后病逝宮中一直冷成冰的心臟,又慢慢的跳動起來。
他屈起手指,指肚終于觸到了它茸茸的軟毛,和他想象的一樣,帶著陽光般溫暖的柔軟。
他慢慢笑了起來
殷宸見他露出笑容,心里才舒了口氣,它把草藥涂完,叼著空碗跑到羚鹿尸體旁,鋒利的指甲輕巧劃開凝固的傷口,血水流進(jìn)碗里,她足足盛了兩大碗,血水也流干凈了,她這才劃開幾道肉條,和著血、草藥和雪水扣進(jìn)碗里,掛在火堆上煮湯。
規(guī)則咳嗽兩聲:“你這有點(diǎn)過分了吧,狐妖什么的通靈性會生火也就算了,你怎么還煮湯啊!你還沒成精呢!”
“我是一只絕頂聰明的狐妖不行么!”在人設(shè)崩潰邊緣大鵬展翅的殷宸理直氣壯:“你瞧瞧我男朋友,十三四歲的孩子,一身傷,連口熱的都喝不上!你個鐵石心腸的無所謂,我可舍不得!”
“……”規(guī)則無語凝噎:“你可真是太特么聰明了。”
殷宸才不鳥它,等湯煮好了,背過身避開魏元衡的視線,把小爪爪塞進(jìn)嘴里一咬,流出的血滴都混進(jìn)湯里,再把傷口舔沒不留下任何痕跡了,才用尾巴卷著細(xì)致的喂給魏元衡。
狐妖之血堪比靈藥,魏元衡喝完,臉上總算是有了點(diǎn)血色。
殷宸把地上的狼藉收拾好,輕快的跳進(jìn)他懷里,魏元衡終于有了些力氣,他吃力的抬起手,輕輕抱住它,一下一下,慢慢撫摸著它蓬松柔順的大尾巴
謝謝兩個字,太淺薄了,他甚至不想再說
冰冷的寒風(fēng)、死寂的絕地,昏暗的洞穴、搖曳的火光,只有懷里絨軟的溫暖,偎貼著心口,是真實(shí)的溫度。
在這樣的氣氛中,那些本想永遠(yuǎn)封印在記憶深處的、碰一碰就流血的憤怒、陰鷙和委屈,情不自禁的便吐露了出來
“我是周國的三王子,皇后唯一的嫡子,我的外祖一族,是為周國代代守衛(wèi)邊疆抵抗外敵的大將軍。”魏元衡仰著頭,黝黑的眸色晦澀幽邃:“周國先立嫡后立長,我名義上的大哥是貴妃之子,父王偏寵貴妃,以至于給了她不切實(shí)際的妄想。
她的野心淺薄又可笑,哪怕母后外祖他們知道,也一直不以為然,他們都說,父王雖然懦弱多情,但總歸是有為王者的分寸,我們誰也沒想到,他會如此糊涂、又如此狠心……”
魏元衡的聲音一點(diǎn)點(diǎn)低了下來,直到最后,幾近于無。
他還記得,兩個月前,父王親自授他尚方寶劍、命他代父北巡督查地方,天下都說,這是父王對他的信任與厚愛、終于決定將他封為太子的先兆。
但就在這兩個月里,他的母后在深宮中暴斃而亡,他的外祖父和幾個叔叔戰(zhàn)死沙場、十萬兵權(quán)被奪,而他自己,也在匆匆返程的路上被刺客追殺,滾落雪谷流落北山。
這的確是貴妃所為,但是,如此大的動蕩、如此大的陰謀,說周王一無所知,誰信?
他的父王,就這么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將他生生推入地獄!
殷宸怔怔看著他
對于她來說,這只是一個夢中的人間位面,但對于他來說,每一世,都是他切身生長經(jīng)歷過的。
對一個十四歲的、曾經(jīng)應(yīng)有盡有的少年來說,該是多么殘忍的事!
她說不出安慰的話,只能趴在他懷里,靜靜的陪伴著他。
這番傾訴似乎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他昏睡了過去,就在殷宸也迷迷糊糊快睡著的時候,察覺到身下人的溫度燙了起來
—他發(fā)高燒了!
受了那樣重的傷,殷宸早猜到他今夜不會好過,也提前做好了準(zhǔn)備,她卷過一個碗,里面是燒的溫?zé)岬难┧梦舶驼礉瘢o他擦身降溫
溫水被滾燙的皮膚燒燙,就再擦上新的一層,一遍又一遍,大半個夜,殷宸就守在他身邊,一次次測試他的溫度,終于在凌晨時分,他的體溫漸漸降了下來!
殷宸緩緩?fù)鲁鲆豢跐釟猓v的窩在他胸口
她現(xiàn)在還是一只幼狐,這幾天折騰的,就算是妖精也累啊。
這時,一只手輕輕摸上它絨軟的后頸,半昏半醒的少年摟住她,緊緊的按在心口
殷宸安撫的舐了舐他的手腕,突然聽見他輕輕的呢喃:“別離開我…”
殷宸用小爪子拍了拍他
誰離開他,她都不會離開他的—她就是為他而來的!
雖然不能說話,但他卻似感覺到了,緊握的泛白的手指松了松,昏睡中唇角都露出些放松的笑意
別離開他
等他醒來,等他將來,他可以把自己的所有,都回報(bào)給它!
畢竟,在他身陷深淵一無所有的時候,只有它,保護(hù)他、陪伴他、救贖他……
……
清晨明媚的陽光從洞口漏進(jìn)來,照亮了幽暗的洞穴,驅(qū)散一夜的冰冷。
魏元衡緩緩睜開眼,陽光刺進(jìn)眼睛里,讓他清晰的意識到,活著的滋味。
昨夜昏昏沉沉的記憶從腦海中蘇醒,魏元衡低下頭,看見在他懷里睡的正香的小雪狐—</br>作者有話要說: 嗯,這是魏元衡珍貴的還沒有黑化的純純少年時期,好好珍惜吧,等他長大了、變強(qiáng)了、當(dāng)老大了,就只會日人(狐貍)不會臉紅了(滄桑點(diǎn)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