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鴻淵見靖婉似乎準備“裝死”到底,也沒說什么,伸手摸了靖婉的臉,“你好好休息,本王先走了,其他的事,本王會處理。”
因為李鴻淵突然的碰觸,靖婉心里有些發(fā)毛,若不是沒什么力氣,大概會給他手上一巴掌。不過,“其他事他處理”是什么意思?難不成自己這次遭算計,他還知道什么內幕不成?靖婉還不知道阮芳菲用在她身上的東西,是什么效果,也暫時沒那個心力去思考怎么回敬阮芳菲,不過她沒打算就這么吃啞巴虧就是了。以前本來還想著避開她,顯然,有些人不是你想如何,對方就會配合。
李鴻淵臨走前,抬頭看向龔嬤嬤,龔嬤嬤用口型告訴他了兩個字——滑脈。他已經想到了這方面的可能,方才一時沒想到確切的答案。很好,罪加三等!
“照顧好她?!崩铠櫆Y起身離開。
四個字,龔嬤嬤卻知道,這位前主子,不僅僅是叮囑,還有警告。
今日之事,無需李鴻淵說什么,她也很自責,防范還是不夠。只是……
誰能想到阮芳菲會親自動手,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所用心思也如此的巧妙,防不勝防。如果不是她狂妄自大,早就故意在靖婉跟前露了絲絲端倪,而靖婉又心細如發(fā),恰好就抓住了這一點,對她有所防備,說不得,靖婉今日這跟頭就栽徹底了。
換一個人,只怕唯有身敗名裂,死亡也難洗清白,最可悲的是到最后都極可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算計的,是誰算計的。更關鍵是,她對外的名聲太好,大概都沒人會懷疑到她身上去。這一點,也是極其恐怖的。
在李鴻淵前腳剛離開,駱家的府醫(yī)又到訪,很簡單,他想再給靖婉把把脈,他不相信風寒這種毛病他都把不出來。剛才因為貴人們太多,他才忍住了沒“發(fā)作”。
“老先生,姑娘的脈象沒把準,這不是你的錯。”
那府醫(yī)聞言一愣,摸著胡須,微微的皺起了眉。
“姑娘這會兒剛好點,不如晚些時候再來,回府之后還得仰仗你?!备淖兠}象,時間也不會長,姑娘現在的脈象似應該又呈現出滑脈,自然不能讓府醫(yī)診斷,只是,這滑脈的脈象應該也不會太久,刮破皮而已,能下多大藥量,還需要靠另外的東西來催發(fā),如果持續(xù)的時間久,豈不是要逆天,萬事萬物也講究一個平衡,因此維持脈象的時間絕對只短不長。
府醫(yī)不是蠢人,立馬就想到了這里面可能有什么貓膩,而這些事情,往往是不能讓他們知道的,知道多了,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把小命搭上去了?!叭绱耍戏蚓同F行離開,三姑娘若有需要,只管傳喚老夫一聲?!?br/>
龔嬤嬤點頭應了,將府醫(yī)送出去。
“嬤嬤,用在我身上的東西有什么作用?”靖婉睜開眼睛問道。
龔嬤嬤倒也沒有隱瞞,將事實以及自己的猜測都細細的說與靖婉聽。
聽完之后,靖婉沉默了片刻,“嬤嬤,你說,她一個十幾歲的姑娘家,心思怎么就能狠毒到這種程度?要說我跟她的交集點,大概就是晉親王了,可她盯上我,分明是在這婚事之前,不過我覺得這次算計我,應該還是與晉親王有關,不然無仇無怨的沒道理如此的狠手。她純粹是因為覺得我搶了她的王妃位置呢,還是她其實心儀晉親王?晉親王雖然名聲不好,但是,”靖婉的聲音放低了些,如同輕聲呢喃,“有些女子,這男人不壞,她們還不愛呢。如果真是這樣,我是不是有理由懷疑,嫂子在大長公主府出事,企圖行兇者被滅口,那都是她的手筆?倘若推斷正確,那么晉親王之前的未婚妻,就算不是全部栽在她手里,也該有一部分才是?!?br/>
聽到靖婉的這些話,龔嬤嬤都不由自主的遍體生寒,就算王爺算計故姑娘之前的未婚夫,也沒有弄死弄殘弄得聲譽掃地,這豈是狠毒兩個字能夠形容的?只是你阮家,何以養(yǎng)出這么個姑娘?
“原本求了這門親事,對她還有點愧疚,也只想著借晉親王之名,多給祖父一些時間來立足以便穩(wěn)住駱家,同時解自己的困局,要的只是一個名分,不求其他,更不想與她爭鋒,可是現在,”靖婉微微的垂下眼眸,“不死不休!”
龔嬤嬤坐在榻邊,伸手拍了拍靖婉的胳膊,“姑娘現在不要想那么多,這些事兒等日后再說?!蹦腔铋愅跸率至?,哪里還會給姑娘你親自報仇的機會,所以呢,別想這些,想了也純粹是白想,如此,何必耗費那個心神。
靖婉笑了笑,“不想點別的事情分散注意力,只會更難受?!?br/>
“都怪奴婢不好?!?br/>
“怎么能怪嬤嬤,我們不知道她是何種手段,這么做是最穩(wěn)妥的?!?br/>
主仆二人的低語聲漸漸的消失,不久之后,駱老夫人親自給靖婉送來了藥。
靖婉又不是真的生病,正所謂是藥三分毒,自然是不喝的。
這件事瞞著誰也不該瞞著駱老夫人,于是,將其他人都指了出去,龔嬤嬤輕聲細語的跟駱老夫人講明了事情原委,駱老夫人自是怒不可遏。
“祖母莫惱,氣壞了身子不值當?!?br/>
駱老夫人心中也是一陣后怕,“萬幸是被發(fā)現了,不然……”
靖婉往駱老夫人身邊靠了靠,“她做初一,就別怪我們做十五,……”
駱老夫人輕輕了拍了拍她,“這事兒你別管,沒得臟了手,他阮瑞中教出這么個女兒,他肯定也不是個好東西,女兒裝出溫婉無暇的模樣,他多半也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所謂父債子償,自然也有女債父償。”
靖婉乖乖的閉上嘴,不說話了,說了祖母大概也不會理會。首輔大人應該是冤枉的吧,畢竟在朝為官,那么多老狐貍扎堆,他還能偽裝得不被任何人發(fā)現?絕對不可能。不過,生出這么個歹筍子,也默默的為他點蠟。
龔嬤嬤已經將藥給處理了。
之前有駱老夫人攔著,又有貴人在,駱家的人倒是沒往靖婉這里湊,包括靖婉的親娘張氏。后來因為李鴻淵,駱老夫人更是直接清場,在李鴻淵離開的時候又直接留人看門,禁止打擾,直到駱老夫人到來。
對于自家祖母不待見二兒媳,甚至連同二兒子都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靖婉也挺無奈的,可是主要還是因為她,因此,她沒有說話的立場。
夫妻兩個這會兒一直在外面轉悠,張氏是不是的簾子的縫隙處往里面瞅瞅,那模樣也是怪可憐的。靖婉不知道,其實孫宜嘉跟駱靖博也在外面。
“祖母,讓他們進來吧?!?br/>
“讓他們在外面待著,等你緩過這陣再說?!?br/>
好吧,靖婉這會兒是擰不過祖母的,還是等過了這一個時辰再說。
不過因為靖婉這意外情況,年長的兄長們到還好,下面的弟弟妹妹們就沒什么心思玩鬧了,就算是坐不住的,也會被親娘壓制著,這會兒老夫人跟著心情不爽里,看到其他人玩得開開心心的,那不是自找不痛快嗎?
也因為這樣,大概有那么些心里不痛快。
因為駱老夫人對靖婉的偏寵,駱家的兄弟姐妹除了駱靖穎就沒有人對靖婉羨慕嫉妒嗎?不是,他們只是沒有灌輸那些連七八糟想法的娘,那些丑惡的想法沒那么深,而且年齡比靖婉大的那些,都多少知道靖婉年幼時,對祖母做的那些事情,是他們做不到的,就憑這一點,祖母偏寵三妹妹也無可厚非,因此,都比較心平氣和。尤其大房,洛靖德的第一個孩子,算是靖婉給保住的,在那之后,夫妻二人對靖婉感激在心,而王氏亦是如此,因此,對大房的子女約束更嚴,之前都沒給靖婉找麻煩,之后更加不會;而四房的人與靖婉比較親厚;二房的庶出的三個,對靖婉也多有尊敬;剩下的三房,有三個年齡都在三歲以下,長子是駱沛山在管教,長女一直被壓制著現在又已經出嫁,嫡子,尚幼不說,劉氏也沒讓他攪合到后宅來——因此,駱家孫輩二十有余,真正跟靖婉過不去的也就駱靖穎一個,自然也變得悲催。
駱老夫人從內室出來,在外面的棚子里看到一眾無精打采的孫兒孫女,得知經靖婉并無事,心中的擔憂沒了,煩躁消失了,“都去玩吧?!?br/>
稍小一些的,心里的想法藏不住,臉上自然都表現了出來,不過還是盡量的隱忍著?!白婺?,三姐姐她沒事吧?”出自四房的嫡女,駱七姑娘小心的問道。
駱老夫人笑了笑,“你三姐姐沒事,她身體康健,這病雖然來得突然,只要喝了藥,休息休息,好得也很很快的。”
“哦,那我就放心了,那我們去玩了,到時候給三姐姐帶好吃的好玩的回來?!?br/>
“我們家七丫頭有心了,也不枉你三姐姐疼你?!?br/>
駱七姑娘嘿嘿笑,然后拉著大房的六姑娘跑了,其他人也三三兩兩的相繼離開。
今日的賽龍舟只是最大的一項,還有諸多的小游戲,大大小小湊在一起玩的都有。
靖婉睡不著,駱老夫人還是讓孫宜嘉進去陪她聊天。
聽著孫宜嘉說著在今日比較盛行的一些游戲,靖婉覺得自己很悲催,現在軟趴趴的不能動彈就算了,就算過了這一個時辰,恢復了之后,哪怕是精神倍兒棒,也只能繼續(xù)裝病,連去外面看龍舟賽都不能,誰讓那太醫(yī)說她來了水邊,濕氣太重,才病倒的,既然默認了他們的說法,自然就只能乖乖的縮著。
孫宜嘉難得見到靖婉一副可憐巴巴的小模樣,覺得挺可樂,伸手捏捏她的鼻頭。
要說孫宜嘉可是天天與靖婉接觸,她的身體是什么狀況,再清楚不過了,所謂邪氣是入體,之前沒半點征兆,沾了很重的濕氣就倒了,騙騙別人還差不多。這里面肯定有貓膩,不過,靖婉不說,孫宜嘉倒也沒有追問。
“嫂子,不用陪著我,你自己去玩吧?!?br/>
“年年都是那些東西,也就你初到京城才會覺得新奇,多玩幾次也就那樣,再說,我跟那些人玩不到一塊兒去?!?br/>
“人阮芳菲跟你齊名,她的人緣就能那么好,你呢,連一個說知心話的密友都沒有,也太遜色了點吧?!本竿窈敛豢蜌獾娜⌒?。
孫宜嘉不在意的撇撇嘴,那種毫無真心的交情,她才不稀罕,捧著阮芳菲的人的確很多,她能找一個如同婉妹妹之于自己這樣的密友嗎?別開玩笑了。對于孫宜嘉來說,至交,寧缺毋濫,真正能入心的,一個就足夠,而那些不能全心全意的,半個都嫌多。“你這會兒精神倒是好些了?!?br/>
“是嘛?”靖婉抬了抬手,的確感覺恢復了不少?!霸偬商纱蟾啪湍芷鹕砹?。”
之前還奄奄一息的樣子,喝了藥不到一個時辰就能“生龍活虎”,這藥也太神了不是?再一次的證實了自己的猜測。不過,這也是因為靖婉沒有刻意隱瞞。
龔嬤嬤恰好在此時過來,給靖婉把了把脈,脈象已經正常了,微不可察的點頭。
靖婉笑了笑。
“龔嬤嬤還會醫(yī)術?”孫宜嘉好奇的問道。
“回少奶奶,奴婢只是懂一些藥理,知道常見的幾種脈象,遠談不上會醫(yī)術?!笔聦嵣?,龔嬤嬤除了懂得基本藥理,精通保養(yǎng)之術,更清楚用于后宅的陰私藥物。不過,今日阮芳菲用的東西她卻不知道,很顯然,她還是沒有學到家。
孫宜嘉點點頭。
隨著時間一點一點的推移,靖婉完全恢復了,不過即便是坐起來了,還是歪著身子靠在大迎枕上。不過還是一邊嗑瓜子,一邊跟孫宜嘉說話。
嗑瓜子這種事,其實還是自己動手比較有意思,全都讓人剝好了,都沒啥樂趣了。
似乎從護城河面上傳來響動,“龍舟賽這是要開始了?”
“時辰也差不多了,龍舟應該下水了?!睂O宜嘉說道。
“姑娘如果想看,就把床榻搬出去,這會兒也沒什么風,不礙什么的?!?br/>
靖婉知道,龔嬤嬤跟祖母都不會反對她出去,只是在別人眼里,大概會落一個“任性”的名頭。管他呢,任性就任性吧,無所謂的啦。
因此,靖婉被抬著出去的時候,駱家人都比較詫異,不過倒是沒說不該說的話,多數人都對她表示了關懷,剩下的那些什么都沒說。同輩中,年歲比較小的那些,都不在棚子里,大概是到前面去了。
根據孫宜嘉所說,在河岸邊緣,還搭建了露天的觀看走道,專門供那些那些好動的孩子們,他們在今日可是比較自由,只要不是非常過分,基本上算得是瘋玩了。
有一群丫鬟端著托盤來到駱家的棚子,這是看有沒有人出彩頭。托盤里已經堆了不少的東西,不過,一看就知道,全部都是女眷用的東西。
這完全就圖個樂子,壓不壓都無所謂,當然,也不乏有人真的就借此狠狠的賭一把,說不定還會弄出真火。
靖婉取下手上的一個鑲寶石的纏枝手鐲,“哪個是晉親王的?”好歹是未來老公啊,這個時候當然要給面子。
其中一個丫鬟上前一步,“回姑娘,是奴婢?!?br/>
不過在她將托盤遞上來接東西之前,后面另一個丫鬟先鋪了一塊錦帕,很明顯,要讓靖婉將東西放在上面。
靖婉微微的挑眉,有些不解。
就算是異常的不待見晉親王,孫宜嘉還是捂嘴笑得揶揄,“這是‘嫡妻’專用,你雖然還沒有過門,但是現在用上也是無可厚非,你要是沒出彩頭,或者壓了別人,那就有樂子瞧了,晉親王二十有二,結果淪為與十一十二皇子那一流,呵呵呵……”
靖婉無語,不早點提醒她,如果她真的沒壓呢,當然,絕不會出現壓其他人的情況,豈不是讓別人看晉親王笑話,作為罪魁禍首,那活閻王豈不是會撕了她。這不是在看晉親王笑話,而是在拿她的命開玩笑。
靖婉將鐲子放了上去。
其他人都只是隨意的表示了一下,不過,在大家都給靖婉面子壓晉親王的時候,一直都不吭聲的駱靖穎卻用自己身上最貴重的東西壓了睿親王。
眾人的臉色都不好看,駱靖穎卻像沒事人一般,不過靖婉倒是不在意。
不過,跟隨的另一個丫鬟盡職盡責的將東西都一一的記下來,然后行禮退出去。
她們來駱家棚子的主要目的還是靖婉。
等到最后匯集到御帳的時候,一看便知,前面的幾位王爺比較壓的東西最多,最后的兩位皇子最少,男女全部加起來,大概也就一托盤的東西,果然是湊數的。
康親王與睿親王基本上算是旗鼓相當,足足有十大托盤,其次是恭親王,再其次,就屬壓李鴻淵的最多,這一點很是出乎意料。不過,看上去多是年輕人常用的東西。
樂成帝很有興趣的問了問原因,結果說是晉親王最會玩,這種事壓他準沒錯。
樂成帝抽了抽嘴角。
因為壓給每個人的東西都在對應的人正前方,李鴻淵對身后的沐公公揮了一下手,“拿過來?!?br/>
沐公公可是完全的理解了主子的意思,上前,拿起錦帕折回,恭敬的呈上。
李鴻淵面不改色的取了鐲子,將身上的一塊血玉扔進去,再讓沐公公還回去。
眾人都一臉懵的看著他,御林軍大統(tǒng)領突然出現,打破了詭異的寂靜,“皇上,河里發(fā)現尸體?!?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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