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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一己之私

    “娘,兒媳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倍▏蛉舜瓜履抗狻?br/>     對于自己的話沒起到作用,孫老夫人也不生氣,她今日既然來了,肯定就有把握不會空手而歸。她跟這個兒媳之間,那就是真正的婆媳關(guān)系,幾十年也從未“逾越”,親如母女什么的,連裝裝樣子都一次不曾,孫老夫人這會兒卻似乎來了興致,“你是不是認(rèn)為是駱三姑娘離間了你們母子關(guān)系?你變成今天這樣,也是她害的?然后,你女兒呢,非但不站在你一邊與你同仇敵愾,還跟你的仇人親密無間,整就一白眼狼,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在意她?得知她有身孕的那一刻,你不是即將有外孫的喜悅,而是覺得有著駱家血脈的孽種一個都不要有才好呢?”
    前面的話定國公夫人保持沉默,后來卻是搖頭否認(rèn)。
    孫老夫人似無奈的一聲嘆,“你果然是這么想的,并且還深陷其中難以自拔,見過鉆牛角尖,沒見過你這種鉆死在里面死不肯回頭的。你辛辛苦苦的把霖哥兒養(yǎng)大,將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他突然在意其他女子勝過你,你一時心酸,難以接受,這其實都挺正常,很多當(dāng)母親的人都有這樣的心態(tài),不過你卻恨不得把他栓褲腰帶上,這是你在意兒子的方式?呵,你是什么時候磕了腦袋,傻了吧?
    是不是等他真的娶了媳婦的時候,都應(yīng)該將她媳婦當(dāng)擺設(shè),除了生孩子啥作用都沒有,等他跟媳婦行完周公之禮,就該立刻回頭窩你懷里找奶吃?既然如此,你何必給他找什么媳婦,你拉著他過一輩子就好了嘛,等你死的時候,就拉著他一起死,你還能要求同棺而葬,他從一開始就在你肚子里,到死都在你身邊,你瞧,多好,除了你,再沒有誰能與他如此的親密無間。”
    孫老夫人不急不徐,說到后面甚至還刻意的將聲音放輕緩了些。
    定國公夫人的臉色卻是乍青乍白,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這話就差直接說他們母子亂了倫理,“娘,她是你親孫子,你怎么可以這么說他?”聲音尖銳,那神情,簡直就恨不得一把掐死眼前這個污蔑她兒子的老妖婆。
    孫老夫人倒是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袖口,“我說霖哥兒了嗎?我只是在說你的想法而已,我在說你呢。霖哥兒可一直都是個好孩子,聰慧,優(yōu)秀,潔身自好,也是個正常的孩子,年齡到了,遇到了對的人,也會少年慕艾,只是可憐那孩子有個腦子有病的娘,我們以前都沒發(fā)現(xiàn)呢,于是,媳婦兒沒了,幸福沒了,而那原本讓他覺得溫暖的家,現(xiàn)在都只想逃離,說不定死在外面,都比活在讓他只感覺到痛苦的家里強呢。”
    “你胡說,胡說,不是這樣的,才不是這樣的……”定國公夫人發(fā)瘋似的大喊大叫。她是把宜霖看得緊了些,不過是不想讓他被狐媚子勾搭壞了。他喜歡誰都沒關(guān)系,只要別那么在意,只要別非一人不可,他要多少都沒問題,她不過是不想他沉迷兒女情長誤了前程,有什么不對?怎么可以將她說得如此的腌臜齷齪?
    “你說,讓外人知道霖哥兒有這樣一個娘,他會怎么樣?所有的結(jié)果匯集起來,其實就只有一點,那就是他的整個人生都?xì)Я耍四切┩峁狭褩?,有諸多缺陷的女人,誰會愿意嫁給他?那時候你是不是很開心,畢竟,他眾叛親離,你就成了他的唯一了。”孫老夫人依舊淡漠,說著對于她這個兒媳而言,最不能接受的話。
    “一派胡言,你閉嘴,閉嘴……”
    “你有什么資格讓我閉嘴?你敢做,人還說不得了?你也太可笑了?!?br/>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沒做過……”
    孫老夫人勾唇一笑,“身正不怕影子斜?只可惜,我說有,那就有?!?br/>     因為消瘦,定國公夫人瞪大的眼睛越發(fā)的駭人,“宜霖可是你親孫子,你怎么可以這么做,你怎么如此的歹毒想要毀了他?宜霖大好前程,你怎么敢,怎么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年輕的時候,做過的惡事多了去了,沾的人命沒有十條也有八條,只可惜你是沒機會見著了,不過,再歹毒,其實也比不過你,都說虎毒不食子,你連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都一再的去傷害,畜生不如吧?
    因為對一個外人的怨恨,你就能遷怒自己女兒,甚至禍害自己外孫,我現(xiàn)在其實很懷疑你對宜霖是真在意,還是拿他來借題發(fā)揮?不然吧,事兒都過去了,就該好好修補母子關(guān)系才是,可是你看看,你整日的都在做什么?他跟宜嘉的感情一向要好,你說,讓他知道,你這個娘差點害了他妹妹,害了他外甥,他會不會直接跟你決裂?
    宜嘉現(xiàn)在對你,大概徹底沒感情了,不過對你來說,應(yīng)該也無所謂,你對她所做的一切,不都是基于她的價值,為了給你兒子鋪路,所以,沒了,大概也就沒了。在宜嘉出嫁前的那段時間,我覺得存在于你身上的那點母女天分還沒泯滅,你應(yīng)該是真的的為她打算過,事實證明,還是小瞧了你的善變程度。
    有時候真不知道你這樣人究竟怎么想的,這腦子是不是跟一般人不一樣,就說這修補關(guān)系吧,都說要做一些討喜的事情,你做的事兒,簡直就像是別人對你的恨還不夠,你嫌自己人推得不夠遠(yuǎn)。難不成這是你挽回的方式,真夠特立獨行,或者還能換一種說法,蠢得無人可及?”
    定國公夫人死死的盯著孫老夫人,嫁進(jìn)來幾十年,這個婆母還就從來沒有哪一次跟她說過這么多話,可是字字珠璣,戳人心肝肺!突然猛地前撲,伸手就要掐她。
    孫拉夫人不慌不忙的起身退后,定國公夫人就一下子撲到地上,狼狽不堪的撲騰。
    外面的人聽到動靜,心中交際,終于忍不住進(jìn)來,看到那場景,一時愣住,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孫老夫人倒是回頭,“進(jìn)來,將你們夫人扶起來?!?br/>     聞言,他們也不敢怠慢,迅速的進(jìn)來,不過都下意識的小心翼翼的避開孫老夫人,只覺得這老夫人實在是太可怕了,將她們所有人都折騰得筋疲力盡的夫人,在老夫人跟前,卻像個張牙舞爪的小丑,老夫人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等將人重新安置好,孫老夫人又立即叫她們滾出去。定國公夫人倒是想伸手拉住她們,結(jié)果呢,觸手可及的那個,直接被其拂開了手,一怔之后,又開始撒潑。
    孫老夫人從桌上倒了一杯溫茶,只淺淺的喝了一口,然后走到靠榻邊上,兜頭潑到她頭上,“這種事兒,也就成親后幾年親手做過,幾十年沒做了,現(xiàn)在賞你,你該覺得榮幸才是。”
    茶水滴滴答答的往下掉落,不止?jié)窳祟^發(fā),糊了一臉的水,眼睛似乎都睜不開了。
    孫老夫人又將杯子放了回去,再折回,“冷靜了?”
    定國公夫人抹了一下臉上的水珠,沉默不言。
    “嗯?”孫老夫人又從鼻腔中發(fā)出疑問。
    “冷靜了,娘,兒媳冷靜了?!倍▏蛉四X得寒意四起,抖了一下身子,急忙開口。
    “冷靜了就好,與你好好說話你不聽,非要逼我用手段,或許,是我以前對你太仁慈了,沒把你教好,才會讓你變成今日這德性?”
    前面那些話叫好好說話?那么你不好好說話的時候又是什么樣子?定國公夫人扯了扯嘴角,嫁入定國公府幾十年,今日第一次見到這個婆母竟還要這樣的一面?,F(xiàn)在再回想剛才的話,果然是昏了頭,與找死無異,耷拉頭,縮著肩。
    “不過,不管你今兒是什么德性,我也懶得再搭理你。東西呢?”
    “妝臺上那個檀木妝匣下面有夾層?!倍▏蛉俗齑絿肃榈?。
    孫老夫人走過去,拿起妝匣,直接翻過來,敲了敲,沒有任何的空響聲,不過,跟其他地方敲著的聲音不太一樣,將之移到燭光邊上,仔細(xì)的看了看,找到了打開的方法,原來里面被軟木塞得緊緊的,如何的晃動,都不會發(fā)出撞擊聲,孫老夫人取出錦袋,只是用手隔著布摩挲了一番,然后就放入袖中,妝匣還原,隨之二話不說,直接走人。
    整個過程,定國公夫人就那么直愣愣的看著,可是,也就只能這么看著,一個字也不能說,她有預(yù)感,如果她真的敢拒絕,那么,真的會被掃地出門,宜霖真的會被她帶累入地獄,娘家也會以她為恥,一切都將天崩地裂,原來,她所以為的,慈和的婆母,狠起來,可以連定國公府的名聲都不要,可以連最愛的孫子都舍棄。
    至于婆母會不會將東西給宜嘉,她沒有資格去過問,沒有資格,不管是從婆母這里講,還是宜嘉那里講,她都沒有資格。
    快到門口的孫老夫人突然又折了回來,站在定國公夫人三步遠(yuǎn)的位置,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臉上不再是慈和,而是實打?qū)嵉睦鋮?,“在定國公府這爛泥堆里,你能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姆€(wěn)坐幾十年,可見,你不是個蠢的,只能說明,宜霖跟宜嘉其實是一樣的,在沒有觸及到你的時候,可以疼,可以寵,可以很在意,在與你意志相悖的時候,他一樣可以舍棄,不要凡事用‘為他好’為借口,不要把自己標(biāo)榜得多偉大,多無私,須知,你本性恰好相反。不過,說再多都是廢話,宜霖大概也跟你說過不少,當(dāng)時或許還反省一下,過后呢,只會記得被忤逆了,不可理喻到了極致。
    說了沒用,那就做的,你安分點,我讓你終老定國公府,你不安分,我便讓你暴尸亂葬崗,喂了野狗,找具尸體代替你葬入孫家祖墳,也不是多麻煩的事兒,最后的機會,你自個想清楚了。不然,就算是我先死了,臨終前也會先解決了你,也別想著,現(xiàn)在假裝安分,等我死了興風(fēng)作浪,你大可放心,不管什么情況,我都會將你安排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倍▏@爛攤子她不在意,被徹底毀干凈也無所謂,可對宜霖跟宜嘉兄妹兩個,終究無法狠下心不管不問。
    定國公夫人看著她的背影消失門口,門外已是黑洞洞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狠狠的一哆嗦,再忍不住癱軟了身體。
    世人在死后,都講究落葉歸根,入土為安,享受后人香火,這個婆母是寧愿隨便找個人,也要斷絕她所有的路!比起手段,誰能與她爭鋒?
    她私以為自己經(jīng)營定國公府多年,不說把控得密不透風(fēng),至少還是大半的權(quán)利在手的,但是看看她身邊伺候的人,被她視為親信心腹的人,在老夫人面前的態(tài)度,就可以知道,她以為的事情,都只是個笑話。他沒把權(quán)利當(dāng)回事的時候,你才能掌權(quán),她當(dāng)一回事的時候,你就哪邊涼快哪邊呆著去。
    當(dāng)今圣上登基之前,同樣也腥風(fēng)血雨的爭斗,公爹那個人,可比她夫君現(xiàn)在的定國公厲害太多,結(jié)果定國公府還不是被婆母一手把持。因為見了她太久的“慈和”面孔,就認(rèn)為她真的慈和了?因為她沒給自己使絆子,就認(rèn)為她不擅長計謀手段?呵……
    癱軟著身體,無神的看著虛空,自己真的是那樣的人嗎?
    ——卻原來你最在意的是自己,你不容別人忽視你,不容別人忤逆你,一旦越出了你的底線,你就像發(fā)瘋一樣,失去理智,不計后果,只想著自己暢快。
    孫宜霖的話一遍一遍在她耳邊回蕩,曾經(jīng)當(dāng)成耳旁風(fēng),轉(zhuǎn)頭就忘,不以為意的話,現(xiàn)在卻像刻在她心頭一樣,她極力的想要否認(rèn),告訴自己,自己真的一心只為了宜霖好。然而,事實卻是,如果真的為他好,就該幫他娶回他心儀的姑娘,讓他帶著歡喜的笑顏,讓他早些給自己生個大胖孫子,她抱著孫子,他們夫妻而一旁笑看著……
    想象著那樣的畫面,眼淚止不住的從眼角滑出,沒入發(fā)鬢。
    還有宜嘉,她本該在數(shù)個月之后就能抱到外孫的……
    因為地方小,所以,每個院子肯定也有限,定國公夫人抱恙,因此沒有將她與定國公安排在一個院兒,而且定國公現(xiàn)在看到她也是分外的嫌棄。
    院門口,孫老夫人迎面見到了孫宜彬,丫鬟小心翼翼的掌著燈。
    孫宜彬忙行禮,“祖母這是從母親那里出來?孫兒正要去瞧瞧母親。”說著,擰了擰眉,微糾結(jié)的遲疑了一下,“祖母,母親她如何?”
    孫老夫人扯了一下嘴角,諷刺的意味非常明顯。
    孫宜彬又忙改口,“您于母親而言,本就是長輩,您說她幾句也是應(yīng)該的,孫兒沒別的意思?!?br/>     “收起你孝子賢孫的虛偽嘴臉。你當(dāng)我不知道你記恨你娘偏心你弟弟,他們關(guān)系不睦的時候就使勁的煽風(fēng)點火,使得你娘病情加重;轉(zhuǎn)頭一邊幸災(zāi)樂禍一邊怪罪到你弟弟身上,說他不孝;我這老婆子在你眼里,不也是倚老賣老的老不死的;”掃了一眼他額頭上的疤痕,“當(dāng)初糊了一臉血,你還能心胸寬廣的不計較?老早就恨不得把我大卸八塊吧。有多遠(yuǎn)滾多遠(yuǎn),別在我老婆子面前礙眼。”
    孫宜彬臉色也是青青白白,分外精彩,同時又還有點懵,祖母性情其實比較清冷,還真的是第一次這么不客氣的說話,態(tài)度甚至堪稱火爆,這真的是他所認(rèn)知的那個祖母嗎?完全就跟換了個人似的。“祖母,那時是孫兒不對,……”
    “我有讓你開口說話了嗎?”
    孫宜彬被狠狠的噎住,如鯁在喉,吐不出咽不下。
    其實,認(rèn)識年輕時的孫老夫人的人,就會知道,她真的不算是好性子的人。不過是養(yǎng)氣功力見長,很少有事讓她動情緒,知道定國公府會是什么結(jié)局,懶得搭理,當(dāng)真不爽的時候,她能一杖抽死你,要知道,樂成帝在年幼時,被她按在地上揍過。
    孫老夫人沒再看他一眼,“既然病了,就安心靜養(yǎng),將院門鎖了?!?br/>     徹底的禁樂了定國公夫人的足,也隔絕了外面這群惡心人的蒼蠅。
    然后,孫宜彬看著緊閉的院門,晚上,鎖上了很正常,但這門還能白日的時候看它開著嗎?再在看著孫老夫人遠(yuǎn)走的背影,只借著一盞燈,有些模糊不清,只是那挺直的背,一步一步堅定不移的往前。
    祖母這是要重新掌權(quán)了?因為定國公夫人病后,定國公府內(nèi)的大權(quán)已經(jīng)被分散了,包括他媳婦兒在內(nèi),都吃到了不好的甜頭,他媳婦得利,自然是他得利,按理說,他是嫡長子,母親病了,大權(quán)就該全權(quán)的交給他媳婦兒,事實上,被分了權(quán)就夠憋屈了,現(xiàn)在還要全部收回去?自然沒人愿意,不過,祖母說的話,誰敢忤逆?
    這事兒還得想想辦法,看看有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孫宜彬狠狠的揉了一下眉心,外面事兒多,家里也不消停,果然是個老不死的。果斷的轉(zhuǎn)身離開,他娘?呵呵……
    次日,孫老夫人一句話,所以請安的子孫都被攔在門外,她似乎還是過著跟在京城定國公府時一樣的日子,不知道是該覺得松一口氣呢,還是該擔(dān)心老夫人還有后招等著他們。
    不管他們怎么想,孫老夫人帶著準(zhǔn)備好的東西,準(zhǔn)備親自去看孫女。
    按理,出嫁的姑奶奶懷上了孩子,就算親娘不能前往,嫂子也要去瞧瞧的,不過,孫老夫人親往,也完全沒有叫上孫宜嘉嫂子的想法,不管是哪一個。
    孫宜嘉吃了藥,又過了一晚,晚上睡覺都小心翼翼的,不過,睡不好的話,也會有影響,駱靖博讓她放心睡,他會守著她。駱靖博說守著她,還真不是一句話,當(dāng)真是徹夜的守著,而不是讓丫鬟代勞。事實上,像孫宜嘉這樣的閨秀,睡姿都是訓(xùn)練過的,睡相一向很好,根本就不擔(dān)心翻身動作太大這種事,不過,為了讓她安心,駱靖博倒也無所謂。只是,在看到駱靖博微青的眼睛時,又心疼了,讓他趕緊去補覺,這種事再不讓有第二次了。
    靖婉早早的過來陪著她,不怎么彈琴的她,這個時候在手指上做了保護之后,準(zhǔn)備在這段時間里撿回來,美其名曰,給未來的侄兒或侄女做胎教,當(dāng)然,就算是沒經(jīng)歷過,也知道這個時候胎教早了點,不過沒關(guān)系,那不是還要練練手嗎。
    十面埋伏那樣的曲子都能彈出來,所以,就算是練手,加上選的曲子也簡單,自然不會出現(xiàn)斷斷續(xù)續(xù)的情況,最多就是某些地方彈錯了。
    一曲終了,孫宜嘉露出一個慘不忍睹的表情,“婉妹妹,大長公主生辰當(dāng)日,真的是你在彈琴嗎?現(xiàn)在跟那時候相比,簡直就是初學(xué)者跟圣手的差距,還是說你其實在逗我玩?”
    靖婉臉黑,有這么夸張嗎?她自我感覺明明良好。
    孫宜嘉似乎看懂了靖婉的意思,極度的無語,婉妹妹果然不是一般的厚臉皮。
    駱老夫人派人領(lǐng)著孫老夫人過來的時候,靖婉還在繼續(xù)荼毒孫宜嘉。
    靖婉起身見禮。
    孫宜嘉也想起身,孫老夫人忙讓她躺回去,“躺著躺著,現(xiàn)在哪里是講這些虛禮的時候?!币妼O宜嘉比預(yù)想的狀況好,孫老夫人也松了一口氣??梢婑樇沂钦娴膶⑺疹櫟煤芎?。
    “祖母你怎么親自來了,隨便派個人就可以的?!?br/>     “說什么渾話。想見自己孫女,這還被嫌棄?”
    孫宜嘉忙拉著她的手,“孫女知錯了,怎么會嫌棄呢,不嫌棄不嫌棄,求之不得呢?!?br/>     靖婉見她們祖孫兩親親熱熱的,笑了笑,畢竟是血親,沒有親娘,親祖母也是好的?!澳巧┳泳透阕婺刚f說體己話,晚些時候再過來?!┳酉肜戏蛉艘彩窍氲镁o呢,小女冒失一回,就請老夫人多陪陪嫂子了。”
    “你這丫頭也不必與我客氣,嘉姐兒雖然是外嫁女,在我心里啊,跟沒嫁前是一樣的。”
    靖婉蹲了蹲身,離去。
    “這么好個丫頭,可惜了?!睂O老夫人又是一聲嘆息。
    “祖母這是見一回就要惋惜一回?”孫宜嘉失笑,“婉妹妹第一次與人定親的時候,我就替五哥惋惜,不過,他們后來定親了,我倒是直接與婉妹妹說,有可能就把親事退了,在駱家的日子越長,就越覺得定國公府不是人呆的地方,我都出來了,怎么忍心看到她進(jìn)去,就好比‘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這里面不僅僅是娘的關(guān)系?!?br/>     誰家“奢”,誰家“儉”,不是由富貴來定論的。
    “這男兒錯了一段姻緣,還可以有下一段,女兒家卻不行,所以,我寧愿看著五哥痛苦,也不愿婉妹妹深陷泥淖。”
    孫老夫人又豈能不明白,不過還是伸手點點孫宜嘉,“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還是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小沒良心?!?br/>     “值得啊。”
    是啊,值得啊,一個“外人”值得她這么做,作為親娘卻傷透她的心。
    孫老夫人將隨身帶著的東西拿出來,“這東西,你好好收著?!?br/>     “是什么?”孫宜嘉好奇,隔著錦袋摸著好像是一塊令牌,孫宜嘉打開,冒出了一點兒,金黃色的,“金牌?做什么用的,祖母怎么給我這么個東西?!?br/>     孫老夫人只是看著她不語。
    不過當(dāng)孫宜嘉看到中間的字時,眼瞳狠狠一縮,慌忙將金牌又塞回去,震驚的看著孫老夫人,嘴唇有些顫,“祖母,這東西,真的是我想的那樣?”
    孫老夫人點點頭,唇齒微張,吐出四個字,“免死金牌?!?br/>     “不是,祖母,現(xiàn)在怎么會有這東西?我沒記錯的話,也就太祖建立啟元……”孫宜嘉突然想到什么,露出幾分駭然,“開國四公九侯,太祖不僅賜下丹書鐵卷,還每家一塊免死金牌,并言,便是謀逆叛國大罪,也能用此金牌免除死刑,而免罪的人數(shù),一人到九人不等,而罪不至死的,甚至能免除一族的罪行。”
    于是,罪及九族的,要么選擇保下某些主要犯人的命全部流放,要么該死的死,其余的免罪,成為平民。只要有這金牌在手的,基本不會判處滿門抄斬,因為那時候,用金牌免罪的,肯定都是最該殺的罪魁禍?zhǔn)?,其余的倒是無關(guān)重要。
    并且,每一塊金牌都能使用三次,最關(guān)鍵的是,啟元不滅,金牌永遠(yuǎn)有效。
    這免死金牌的權(quán)利實在是太大了點,太祖皇帝送出去的時候倒是痛快,卻沒想過會給后人留下多大麻煩,四公九侯,那就是十三塊金牌,或許就能免去三十九次謀逆叛國大罪,當(dāng)然,這僅僅是最“理想”的狀況,實際上肯定不會如此。
    免死金牌在某種程度上,其實反而成了催命符。
    為了消減免死金牌的作用,作為后來的帝王,沒少使用一些陰損手段,比如說,讓某些家族的重要優(yōu)秀子孫“犯下”死罪,這其實還是比較溫和的手段了,畢竟,也有人會死咬著,寧可舍掉一個優(yōu)秀子孫。四公九侯敗落得那么快,這金牌或許還要占據(jù)很大的因素。
    而定國公府能屹立至今,據(jù)說其中一個隱秘原因就是,孫宜嘉祖父的祖父,主動的交出了免死金牌,為定國公府換取了別的東西。
    十三塊免死金牌,陸續(xù)的被收回,就只剩下一塊,且僅剩一次機會。影響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又早已下落不明,就沒有致力尋找。
    孫宜嘉沒想到,這東西居然在祖母手里,又送給自己。孫宜嘉感覺有點不對,自己的情緒似乎有些過于強烈了,趕緊深吸兩口氣,讓自己平回下來。
    “現(xiàn)在這東西,不再那么遭忌諱,你只管收著,用不到是最好的,萬一有一天用到了,那就用到了吧?!?br/>     孫宜嘉捏著免死金牌,這東西現(xiàn)在不再燙手,實打?qū)嵉谋C?,依照她是的私心,自然是想要留下的,不過,“祖母,定國公府應(yīng)該更需要它吧?!笔聦嵣?,她也多多少少知道定國公府現(xiàn)在的狀況。
    孫老夫人搖搖頭,“定國公府當(dāng)真覆滅的時候,不是一塊免死金牌能救得下來的。而且,這金牌不是我的,自然更不是定國公府的?!?br/>     孫宜嘉疑惑,那是從哪兒來的?外人還會隨隨便便將這種東西送人?孫老夫人只是看著她,沉默不語。孫宜嘉突然心中一動,試探性的問出口,“我娘的?”
    孫老夫人點頭,“的確是你娘的?!?br/>     “祖母這是從她那搶來的吧?這種好東西,要給也是給五哥?!睂O宜嘉前半句話帶著嬉笑,后半句話卻極為平靜,可見,她娘的確已經(jīng)不會給她造成影響。
    “是她欠你的?!辈粌H僅是孩子的關(guān)系,還有與晉親王的婚約,明明能用令牌讓圣上收回成命的,雖然這免死金牌,就算是知道在誰手里,他也不一定要收回去,不過,誰讓父輩祖輩們都有收回令牌的“執(zhí)念”,真要用它解除婚約,樂成帝不會不同意。
    “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氣的手下了?!蓖衩妹媒o自己送了大禮,正好自己覺得什么都沒法回報她,雖然這東西也遠(yuǎn)遠(yuǎn)得不夠,但好歹能聊表寸心,就給她好了。
    “宜嘉這是想把它送人?”孫老夫人金睛火眼,而孫宜嘉的表情又很明顯。
    “嗯,想給婉妹妹?!睂O宜嘉也沒否認(rèn)。
    “想給就給吧,反正已經(jīng)是你的了,你可以隨意的處置?!睂O老夫人對此不是很在意,駱家人都重情重義,如果當(dāng)真有意外,金牌不管在誰手里,應(yīng)該都不會袖手旁觀。
    當(dāng)李鴻淵收到消息的時候,也頗為意外,免死金牌,前世,他到死都不曾出現(xiàn)的東西。既然是在定國公夫人手中,定國公府被覆滅,她沒拿出來其實情有可原,可為什么也沒拿出來救孫宜嘉跟她的孩子呢,須知,那時孫宜嘉嫁的是李鴻熠,她在康親王府生活得好不好且不說,但她們母女之間的關(guān)系可不像現(xiàn)在這般,幾乎是斷絕了關(guān)系,而且,依照孫宜霖的性子,若是知道此物的存在,肯定會逼他娘拿出來。
    這么說,定國公夫人本性自私,還真不是冤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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