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浩澤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但在優(yōu)木的名氣卻是響當當?shù)摹Ｈ丝偸沁@樣，對越是神秘美好的東西，就越是趨之如騖。</br>
亦瑾和他見面的機會也不多。有時候是她故意避著，畢竟第一次見面太尷尬。宇文浩澤對此也是有察覺的，有次他逮著見到他就掉頭的亦瑾，問的小心翼翼“你是不是對我有什么意見？”</br>
亦瑾心想著，我怎么敢對你有意見啊，我對你有意見就等于讓全校女生對我有意見。她搖著頭，說“沒有，這個真沒有。”</br>
他也沒追根究底，笑著說“那就好。”</br>
尹夢在寢室里說過，浩澤學長笑起來就像是妖孽，是能勾人心魄的。亦瑾看著他的笑臉，心里默默的贊同她的說法。</br>
只是，為什么無論多美好的笑臉，都無法再帶給她曾經(jīng)的悸動。</br>
不慍不火，這樣的關(guān)系一直持續(xù)到那個圣誕節(jié)。</br>
大學的第一個圣誕節(jié)。</br>
那天A市下了第一場雪。白色的雪花落下，像飄飛的柳絮，彌彌漫漫，給人感覺很溫柔。亦瑾兼職結(jié)束后，撐著傘，站在巨大的音樂廣場上，興奮的像個小孩子。她掏出手機，撥通家里的號碼，是爸爸接的電話。</br>
“爸爸，我們這里下雪了呢。”她把手里的傘一歪，仰著面任由雪花飄在臉上，冰冰涼涼。她打了個哆嗦，咯咯的笑。</br>
“這里也在下。”爸爸帶笑的聲音傳過來“天冷，到外面要多穿點衣服。”</br>
“我知道，我裹的像個粽子呢。”</br>
隨著她歡快的聲音，身后廣場上的燈忽然齊刷刷的亮起來，廣場上的噴泉在明亮的燈光照耀下，水珠好似繽紛的水晶，伴著雪花從天上落到地上，碎落了一地。</br>
爸爸的笑聲從電話那頭傳過來，真是個溫馨的瞬間。</br>
亦瑾掛了電話，又在水池邊站了一會，路上有很多打著傘的小情侶，天空雪花飛舞，傘下卻是無限溫情。街角派發(fā)氣球的圣誕老人躲到了商城的屋檐下，商場的櫥窗里霧氣蒙蒙的，唯一清晰可見的是貼在櫥窗上的那句火紅的MerryChristmas。</br>
即使是國內(nèi)，圣誕節(jié)的氛圍都這么濃烈甜蜜。</br>
亦瑾嘴角噙著淡淡的笑，仰頭對著天空，像是喃喃自語一般“辛辰，圣誕快樂！”</br>
手機里有很多短信，都是別人的祝福，也有宇文浩澤的。她手指凍得僵硬，只看了一眼，打算等下回寢室再一一回復。</br>
尹夢也打電話過來，問她下雪了，有沒有帶傘，末了，讓她快點回來。她的語氣有點怪怪的，但是具體哪里怪，她又說不上來，只得應(yīng)承她，說我就回來了。電話那頭的雜音很重，她聽不清，也就掛了。</br>
不知道是不是圣誕節(jié)的緣故，寢室樓下格外的熱鬧。小花園里聚集了很多男男女女，打著傘，花花綠綠的一片，待她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好多是自己班的同學。有人也看到了她，大喊“凌亦瑾回來了。”</br>
尹夢她們跑出來，個個笑得花枝亂顫的。拉著亦瑾走進人群。</br>
原本應(yīng)該在T市的萬嘉帆站在人群中。</br>
他穿著白色的羽絨衣，抱著火紅的玫瑰，就那么淡淡的站著，卻顯示出無法忽視的氣場。周圍口哨聲和掌聲此起彼伏。</br>
他一步一步的走近，亦瑾在那樣混亂的狀況里只想到了一個詞，白衣勝雪。</br>
亦瑾緊緊的盯著嘉帆，如果可以，他希望萬嘉帆在她憤怒，悲傷，懇求的眼神里打退堂鼓。</br>
可是，那就不是萬嘉帆了。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萬嘉帆，也許根本沒有害怕過失去她，失去這么多年兩小無猜的情分。</br>
“亦瑾，我喜歡你很久了，做我女朋友好不好？”他的聲音像是隔著千山萬水而來，亦瑾只覺得眼前的人好陌生好陌生。</br>
他不是萬嘉帆。</br>
萬嘉帆只會說“凌亦瑾，你丑死了，我喜歡美女。”</br>
“什么娃娃親，我才不要凌亦瑾這樣的媳婦。”</br>
她的手緊緊的握著傘柄，手背上是刺骨的冷，手心里卻沁著細汗。</br>
“答應(yīng)他，答應(yīng)他，答應(yīng)他……”周圍的人都在起哄。</br>
白雪紛紛揚揚的落在他的身上，頭發(fā)上。落在玫瑰上的雪花星星點點的，像極了滿天星。</br>
他的目光澄澈，那么期待的看著她。</br>
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br>
亦瑾上前一步，用手中的傘替他擋去雪花，用另一只手抓住嘉帆的手臂，在他欣喜的眼神里移開了目光，沖大家喊“天冷，都散了吧，大家圣誕快樂！”</br>
周圍的人見此狀況，明顯還想繼續(xù)起哄“抱一個”什么的。</br>
她卻不顧別人詫異的目光，拉著萬嘉帆走出人群，越走越快，直到走到已經(jīng)無人的教學樓下，才松開了他的手。</br>
亦瑾背對著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自己胸腔里的心都要跳出來。</br>
萬嘉帆走到她的面前，紅玫瑰上的雪化了，更顯的玫瑰嬌艷欲滴。他張了張嘴，似乎想開口。</br>
“對不起，嘉帆。”</br>
亦瑾搶先一步開口，說完馬上就又背過身去。現(xiàn)在的她無法去正視萬嘉帆的眼神，那原本熟悉的眉眼，此刻像是一張巨大的網(wǎng)，只會將她緊緊桎梏。</br>
嘉帆的臉上還帶著風塵仆仆的倦意，她是不忍心，不忍心在那么多的人面前拒絕他。</br>
“為什么？”他有點激動，手一松，玫瑰掉在地上，他也顧不得，這些東西在她的拒絕面前顯得可笑。</br>
驚喜永遠是準備給有期待的人的。</br>
他又繞到亦瑾的眼前。</br>
“你知道的，我一直把你當成家人，所以我們永遠不可能。”</br>
“家人？”他冷笑了一下，口氣忽然變得不依不饒“你是不是還喜歡辛辰。”</br>
他用陳述的口氣說出了這個問句，不等亦瑾回答，他的開口的嗓音就陡然高了幾分“他不會再回來了，永遠不會回來了。”</br>
安靜的背景，他大聲的喊叫還帶著回音，像是刺骨的針，一下一下的扎在亦瑾的身上，疼到麻木。</br>
“不關(guān)你的事。”亦瑾垂著頭，發(fā)出一聲低吼。她知道，知道他不會回來這件事。不需要誰的刻意提醒。</br>
萬嘉帆忽然就沖上了捧住亦瑾的腦袋，狠狠的低下頭。亦瑾胡亂的掙扎著，他的吻，隔著被她甩亂的發(fā)落在她的臉上。</br>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她用了很大的力氣，手掌都生疼，然后就發(fā)麻的沒有知覺了。</br>
什么東西碎了，碎得再也合不上了。</br>
她自己也不知道，他們之間是哪一步走錯了。他們是發(fā)了什么瘋，做了什么孽，要站在這冰天雪地里進行這樣的決裂。</br>
嘉帆不說話，他退后的時候，踢到了地上的玫瑰，花瓣掉了一地。他干脆用了用力，把整束花踢了出去。</br>
“你暗戀他，他不告而別。這一句話概括都嫌短的故事，你非要執(zhí)著一輩子嗎？”萬嘉帆的聲音在身后響起來，帶著幾分戲謔，“在他心里，也許你什么都不是。”</br>
一語成讖。</br>
無論什么時候，萬嘉帆總是最了解她的人。他的話輕易就說中了她最害怕的事情，似乎也預(yù)言了她的未來。</br>
宇文浩澤站在暗處，把整幕都盡收眼底。</br>
本無意偷聽，只是他從教室自習出來，剛關(guān)燈下樓，沒走幾步，他們就過來了，堵在了唯一的樓道里。</br>
他也沒有像個正人君子一樣折回去，因為他聽出凌亦瑾的聲音。他承認他對凌亦瑾是存著私心和好奇的，這個第一次見面就讓他無比驚艷的女孩子，總能輕易撥動他的心弦。</br>
男生說出那句，也許你什么都不是之后就負氣走了。凌亦瑾一個人呆呆的站著，背影纖細落寞，不知道她在想什么。</br>
他看著她的肩膀在抖動，然后慢慢地蹲下去，低低地抽泣終于變成歇斯底里的大哭。</br>
她小小的身軀裹在大衣蜷著，像一個圓滾滾的球，傘翻到在一旁，傘柄沖天，玫瑰殘敗如血色。身后是漫天飛舞的大雪為背景，她像個孤獨的表演者，上演著他看不懂的悲傷。</br>
他就這么一動不動的看著，任由她哭聲震天的響，整棟教學樓頓時顯得有點詭異。</br>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夜色越來越濃重。他站的腿腳冰冷，打了個哆嗦，雞皮起了一身。心想她也該哭累了，他原地伸展了一下腿腳，輕輕地走到她面前。</br>
“凌亦瑾。”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不那么突兀。“你沒事吧？”</br>
亦瑾抬起頭，淚眼婆娑，又紅又腫，愣了愣的看著浩澤，像是看著外星人一樣。臉上的淚痕斑駁，眼淚已經(jīng)流不出來了，只是在干干的抽泣。</br>
“學長，你怎么在這里？”她像是受驚的小鹿，睜大了血紅的眼睛。</br>
“這個重要嗎？你不也在這里嗎？還哭的那么驚心動魄的。”宇文浩澤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這親昵像是渾然天成的，她根本來不及抗拒，他就收回了手。</br>
他不知道事情的起與末，只是很心疼她，這心疼像是早已在他心底萌了芽的。倏地長成了參天大樹，他也不覺得奇怪，只是心上的所有都罩在它的陰影里了。他淪陷了，無法自拔。</br>
我不愿讓你一個人，就是他此刻的心情。</br>
四目相對良久。</br>
她忽然笑起來，微勾著嘴角，帶著滿臉斑駁的淚痕和懇切。“我們，去喝酒好不好？”</br>
浩澤沒有拒絕，點了點頭，現(xiàn)在的她，的確需要酒精，暖暖身子，也麻痹受傷的心靈。</br>
亦瑾想要站起來，結(jié)果一用力整個人坐倒在地上。蹲得這么久，腿早就麻了，更何況還是在這么低的溫度里。</br>
“我好像變冰人了。”</br>
宇文浩澤勾起了嘴角，難得在這樣的情況下她還能開玩笑。（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