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有點晚了，一進去蘇譽正睡著，龍家豪倒是還在，他看見亦瑾跟著辛辰走進來，頓時傻了眼。愣了一會才站起來，把他剛坐著的凳子放到亦瑾的面前“馨馨嫂子吧，這么晚還過來，快坐。”</br>
辛辰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家豪，家豪頓覺得脊背冷颼颼的，又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說錯話了。床上的蘇譽動了動，像是醒了。悶悶的來了一句“Y的有點眼力好不好？”</br>
亦瑾站在原地，有點尷尬。好半響才伸出手“你好，我是凌亦瑾。”</br>
家豪弱弱的看了一眼辛辰，握住亦瑾的手“你好，我是龍家豪，剛剛不好意思，辛辰哥身邊從沒有女孩子出現，所以我以為……”</br>
辛辰把手里的水果籃扔在家豪的懷里“就你話多。”</br>
蘇譽是徹底清醒了，見了亦瑾也有點興奮，又直不起脖子，只得讓亦瑾搬著凳子坐到他邊上。</br>
家豪和辛辰對視了一眼，笑的有點無奈，隨即威脅到“平時我們來也沒見你這么熱情，看我還來不來？”</br>
蘇譽笑著“放心，你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都為我哭過了，正室的位置一定是你的。”</br>
“滾，說的什么鬼話，還不如當初直接掛了。”</br>
辛辰走過去拍著家豪的肩膀，也打趣他“他若是真掛了，那你還不得哭的天崩地裂啊。”他臉上的笑意深邃，亦瑾覺得當初的辛辰像是又回來了，周身都是溫暖的光環。在朋友面前的他，才是真的他。</br>
亦瑾望著他，出了神。</br>
“亦瑾，好歹，我也算你半個師傅，算你有良心。”</br>
蘇譽叫喚一聲，這才拉回了她的思緒。</br>
“你這個師傅，可沒做好榜樣。”</br>
“我也是偶爾失手。”</br>
“你倒是常常失手？還會躺在這里？”辛辰瞪他一眼，蘇譽只是撇撇嘴。亦瑾想起那天辛辰緊張的樣子，覺得蘇譽真是好運，有這樣兩個朋友。一個素來淡定為他慌了手腳，一個堂堂大男子為他掉了淚。</br>
“該躺太平間了。”龍家豪淡淡的接話，玩笑也開得直接，亦瑾大概已經習慣了他們的對話形式。</br>
“那你是不是要哭死了？”</br>
“Y的，這窩囊事你們是不是要講一輩子了？”龍家豪急的跳腳，他以后可是要接過他老爹的棒子的，這樣的事情傳出去他要怎么在A市樹立威信啊。</br>
辛辰看了一眼在一旁淡淡微笑的亦瑾。這溫婉的樣子，也該是很喜歡他們的，他們這些一直身邊的朋友，就是他出國后的生活圈子。</br>
毛毛躁躁，口無遮攔，直來直去的性子，很真實。</br>
“家豪，我一直覺得，亦瑾也很眼熟，你有沒有這么覺得？”</br>
“難道又是酒吧看到的？”家豪打量著亦瑾，搖搖頭“你反正見著美女就說眼熟。”</br>
辛辰站起來，看了看腕上的表“今天晚了，我先送她回去，你也早點休息。”</br>
一直走到醫院外，亦瑾才敢大口大口的吸氣。醫院的消毒水味道太濃，她想起王老師出院回家那天，張開雙臂在大門口深呼吸的樣子，像一只就要翩然起舞的蝴蝶。她說“終于可以呼吸的到正常的空氣了。”</br>
亦瑾和小米只是站在她身后微笑，那天誰都沒有紅眼睛，就像是真的痊愈出院一樣。</br>
辛辰走在前面，亦瑾跟在他身后，他的步子還是邁的很大。看著他挺直的脊背，她只想離他再近一點，也就不自覺的快步跟著他。快到門口的時候，他忽然就停下了腳步，毫無預兆的。亦瑾就這么直直的撞在他的身上，鼻尖是淡淡的煙草香。手下意識的去扶住他的腰，好硬的肌肉。辛辰只是笑著拉住她的手臂，幫她穩住了重心。亦瑾有點不好意思，他像個委屈的孩子，嘴角一癟“我餓了。”</br>
“醫院旁邊的小弄堂里，有一個小攤，面很好吃……”亦瑾說著，不自覺的看了一眼辛辰，才意識到，他不會去那樣的路邊攤吃東西吧。</br>
辛辰也看著她，貝齒咬著唇，一副欲言而止的樣子。兩個人愣了好久，辛辰摸了摸肚子，笑著問道“還不帶路？”</br>
說是讓亦瑾帶路，辛辰還是習慣性的走在前面。亦瑾還是恍著神，這樣經常可以看到他溫暖的笑臉的樣子，就像是錯覺一樣。</br>
遠處有一對男女，似乎在爭執著什么，聲音不大，之所以吸引了亦瑾是覺得那個女人的身形像極了微微。</br>
辛辰轉過頭來問“不用取車去吧？”</br>
亦瑾連忙小跑著跟上他，說不用。</br>
“別總是在我身后走神。”他說著，伸手握住了亦瑾的手腕。</br>
亦瑾輕輕的掙了掙“你走慢點。”</br>
他點點頭，松開了手，帶著笑意比了個請的手勢“走吧。”</br>
攤主是個中年婦女，亦瑾帶著辛辰過去的時候，她正準備收攤了。小米帶著亦瑾來過幾次，她認得了亦瑾，“閨女，今天怎么這么晚？”</br>
“阿姨要收攤了嗎？”</br>
“沒事，吃什么，我也不急著收。”</br>
亦瑾看了一眼辛辰，他只是聳聳肩，“你說，什么好吃？”</br>
見亦瑾猶豫著，他又補了一句“你最常吃什么，我就吃那個。”</br>
“阿姨，來一碗雪菜牛肉面。”她頓了頓“給我來一碗餛飩。”</br>
兩個人坐在過道邊，夜風涼涼的，很舒服。</br>
“是不是從來沒有在這種地方吃過東西？”</br>
亦瑾把桌上的醋和辣椒醬攏到了一邊，看了辛辰一眼，他很閑適的坐著，倒也沒有不自然。</br>
“以前高中的時候，和嘉帆打完籃球，經常就這么來吃一碗面。”他的嘴角輕輕的上揚著，“嘉帆不在A市嗎？”</br>
亦瑾的臉色一僵，除了媽媽，似乎沒人主動跟她提起過萬嘉帆。被辛辰這么一問，前塵往事在她的腦海中，如走馬燈般的瘋狂打轉，心里就又有點難受。曾經那么親，現在就算見面，也該形同陌路了。</br>
“高考結束后，他就去了T市，后來我也沒怎么見過他。”</br>
“我真想不到，嘉帆會成為設計師。英國的時裝發布會上，倒是經常可以聽到他的消息。”辛辰淡淡的接過話茬，萬嘉帆在設計圈的名聲很是響亮，連向來眼高于頂的簡馨馨，都是他設計作品的忠實粉絲。</br>
是啊，當初，誰能想到這些未來。</br>
辛辰想起高三凌亦瑾生日的那次。第二天早上辛辰和嘉帆一起在小攤上吃早飯。萬嘉帆顯然是心情不好，一碗面吃的又悶又急。</br>
“我把你的禮物送給她了，她很喜歡。”萬嘉帆淡淡的說。</br>
辛辰握著筷子的手一僵，點點頭，沒有說話。面太燙，額間鬢發處都有汗水留下來。萬嘉帆的目光卻比這面條更灼熱。</br>
沉默了一會兒，萬嘉帆突然說“辛辰，其實我喜歡她。”</br>
“嗯？”辛辰抬起頭，有點疑惑的看著他。他當然知道嘉帆喜歡亦瑾，一直都知道。雖然他口上處處的譏誚打趣她，但那份情誼卻時常從眼角眉梢流露出來。他只是好奇為什么這會兒嘉帆主動告訴了她。</br>
“憋的慌，想找個人說說。”嘉帆忽然笑起來，有點不好意思。但辛辰大概知道，他是在害怕，如果最好的朋友和最喜歡的女孩，在一起，那會是怎樣的難受。</br>
“褚楚又和我表白了，我在考慮要不要和她在一起。”辛辰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下意識的去看了一眼萬嘉帆。他還是在笑，比起剛才更顯得如釋重負一點。大概是心里的石頭落了地。辛辰卻忽然沒了胃口，他站起來說走吧。</br>
他承認他對萬嘉帆存在著某一種特殊的義氣。同時他也明白，他和凌亦瑾，定是奔赴不同方向的列車。</br>
萬嘉帆上來圈住他的肩膀說放學一起打籃球，辛辰也笑著說好。</br>
把一切情感，就當沒有產生過。</br>
后來他故意告訴亦瑾泰迪是褚楚選的，再往后一點，學校盛傳他和褚楚在一起了，他不曾追問誰傳的謠言，也不曾出面否認。一切都像是一個精心布的局。他以為這樣可以遠離她，在喜歡到非她不可之前。等到真的出國離開，才發現，不是非她不可，只是自己對自己撒的謊。</br>
亦瑾用勺子把一個小餛飩盛起來，放在嘴邊輕輕的吹氣，這才發現辛辰一直在看著她。他的目光深邃，像是陷在一段時光里。</br>
“要不要嘗一個，這個也很好吃。”</br>
亦瑾看著辛辰似笑非笑的目光，慌忙的又補了一句“我沒吃過。”</br>
“那我不客氣了。”</br>
辛辰拿了個備用的勺子，亦瑾連忙把面前的碗推向他。“別燙著，不然吃什么都沒味了。”</br>
辛辰嘗了一個，笑著點頭“真的很好吃。面也很好吃。”</br>
“那是。”亦瑾笑的有點得意了。她今天其實不餓，純粹的陪客，聽著辛辰發自內心的贊美，她忽然覺得，眼前的男人其實并沒有那么遠。</br>
以前一直覺得遠，只是因為她從來沒有機會真正的靠近他。</br>
辛辰吃完了就站起來去找老板付賬，他一站起來，這小攤像是要被他的腦袋頂住了。他為彎著背走路，像是誤闖了小人國的巨人。</br>
他忽然轉過頭來，求救一樣的看著亦瑾“有零錢嗎，我的錢包好像落在蘇譽病房里了。”</br>
亦瑾沒忍住，咯咯的大笑起來。她其實在身后看見他掏了半天，只掏出一張信用卡的囧樣了，那是她從沒有見過的辛辰。</br>
“不許笑，還不過來，想吃霸王餐啊？”辛辰在那邊沖她招手，蕩著笑意的眼眶在白熾燈燈光下居然流光溢彩。</br>
也許這就是黑夜蠱惑人心的力量，真美好。</br>
大概是剛才睡的太多，蘇譽在床上怎么都睡不著，又不能隨意的翻動，這就好比有身上有成千上萬的小蟲子在密密的啃食著他，難受的緊，可就是動不了。（未完待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