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這樣愛(佟大為、劉詩詩主演) !
“王子”聞聲回過頭來,夢幻般的面孔正對著我,好像一點也不意外,微笑著,目光閃爍如星辰,他已經停止演奏,用英文跟我打招呼:“Hi,Miss Cathy.Nice to meet you.(Cathy小姐,很高興認識你。)”
這個時候我已經傻了,都不知道怎么動了,是茱莉婭扶我下的樓,大衛連忙給我介紹道:“這位就是祁先生要我給您找的鋼琴老師。”
“Hello,my name is Steven.”這個假洋鬼子搶先說話了,雙手抱胸,款款走來,朝我伸出了高貴的手。
我回過神,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也伸手跟他握了握。他一接到我的手就狠狠地捏了一把,仿佛要把我捏碎,可是臉上卻是若無其事的樣子。
我疼得幾乎叫出聲,慌張地想抽回手,他卻沖我迷死人不償命地笑著說:“You are very beautiful,just like angel.(你非常美麗,像個天使。)”
若不是旁邊還有人,我真要踢他兩腳。好在他及時松開了手,饒有興趣地上下打量我,又是一連串的英文甩過來:“Have you just woke up?What did you dream about?Did you dream about me?(你剛起床嗎?做了什么夢?有沒有夢見我?)”
大衛這才注意到我穿的是睡袍,光著腳,頭發散披著,他連忙很有教養地起身告退。他一走,假洋鬼子又狠狠地捏了一把我的臉蛋,這回說的是純正的普通話:“美國的面包蠻養人啊,居然把你養得白白胖胖,還白里透紅!”
這一幕被旁邊的茱莉婭看到了,她詫異地瞪大眼睛,我忙吩咐她:“這里沒什么事了,你可以進去了。”說的也是英文。假洋鬼子笑了起來,“不錯,英文說得很流利,有進步,誰教的?我的老鄰居嗎?”
茱莉婭已經進了廚房,我打量著這個“外星人”,還沒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你……你怎么過來的?”
“坐飛機過來的啊,難道從太平洋游過來不成?”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
“外星人”咧嘴沖我笑,一口白牙,好看得讓人目眩,“要知道你在哪兒很難嗎?我來西雅圖都一個多月了,一直在附近晃悠,經常看到你在湖邊喂鴛鴦。”
我猛地一怔,忽然想起幾天前在湖邊的船屋上看到的那個熟悉的身影,當時我還以為眼花了,原來真的是他!
“你,你……”我克制著心跳,還沒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
“你怎么成結巴了,不會連自己的母語都忘了吧,不像話!”聽聽,這是花錢雇來的老師嗎?還沒開始上課就教訓起我來了!
“你上這兒來干嗎?你住哪兒?”
“就住船屋上啊。”
“船屋?就像Tom Hanks住的那樣的船屋?”
“嗯,租的,怎么你也喜歡那部電影?”他呵呵笑了起來,對于自己的突然出現給予了很合理的解釋,“聽說你們家要找個鋼琴教師,我正好要找工作,所以就來應聘了,怎么,我還沒資格教你嗎?”
我的表情告訴他,我不信他的話。
“你不信?是真的啦,我破產了你知不知道,米蘭把我的家底都敗光了,還欠了很多債,沒辦法,只好躲到這里來了。”他說得頭頭是道,很認真的樣子,不像是在說謊。
我的心頓時揪成一團,“你……不是很有錢的嗎?”
“再多的錢也經不起她那樣折騰啊。”他嘆口氣,非常疲憊沮喪,雖然眉宇間還是掩飾不住根深蒂固的傲慢不羈,但頹廢的神情好像真的經歷了一場人生變故。他說得很可憐:“我現在很窮的,沒地方住,只能住船屋上,還是租的呢,一時又找不到合適的工作,正好在報上看到你家登的招聘鋼琴教師的廣告,只好上這兒來混飯吃了。你知道的,除了彈鋼琴,我什么也不會……”
他哀傷的樣子簡直讓我崩潰,我覺得我的腦子不夠使了,事情來得太突然,根本容不得我細想,我只是很替祁樹禮難過。如果現在他還在飛機上,如果他知道他派人雇的鋼琴老師就是耿墨池,只怕他要從飛機上跳下來。
“想什么呢?”這家伙在我臉上找到了信任,變得不規矩起來,手搭上我的肩膀,像多年未見的老朋友,摟著我坐到沙發上。我不無憂慮地說:“我怕祁樹禮會從飛機上跳下來。”
“嗯,”耿墨池連連點頭,“我也是這么想的。”
西雅圖曾是印第安人居住的地方,索瓜米希族印第安酋長Sealth(西爾斯)守候著這片他生活的土地,當抗議美國政府和白人強行侵占印第安人居住的故鄉的時候,他發表了著名的演說詞《西雅圖的天空》:
“你們怎能把天空、大地的溫馨買下?我們不懂。我們印第安人,視大地每一方土地為圣潔……白人死后漫游星際之時,早忘了生他的大地。印第安人死后永不忘我們美麗的出生地。因為,大地是我們的母親,母子連心,互為一體。”
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我就被深深打動,這讓我想到了現實中的愛情,有些人分開就分開了,誰也不會記得誰。有些人就算分開了,也要別人做他的鬼,即使肉體已經腐爛,做了他的鬼他就可以把你帶到世界任何一個角落,甚至是地獄;還有一些人,天生就是一個鬼,活著時糾纏不休,死了也要依附著你,或者干脆鉆進你的心里。你快樂時他激起你的悲傷,你悲傷時他加劇你的悲傷,唯恐你把他忘記……很不幸,耿墨池就是那個鉆進我心底霸占我所有思念的鬼,無論我身處何地,哪怕是逃到了西雅圖,他也無時無刻不在我心底表明他的存在,或者他曾經的存在。
“你究竟是人還是鬼,有這么無賴的嗎?”
我對于耿墨池的突然出現真的是很無奈,祁樹禮還在紐約,不知道他的克星已經降臨到西雅圖。若知道了,他該如何應對?
“在你眼里我從來就是一個無賴,你什么時候沒把我當過無賴呢?”耿墨池強詞奪理,好像在他眼里我才是無賴。
“你去找份別的工作吧,或者我借你些錢,你到別的地方去找工作,好嗎?”我央求他。
耿墨池露出他特有的魔鬼似的笑容,嘴巴一張一合,說出的簡直不是人話:“我走可以啊,你跟我一起走吧,我們帶上祁樹禮的錢,遠走高飛,就像當年你跟我去上海一樣。”
“那是私奔!”
“就是私奔,你又不是沒私奔過。”
“我們跑不掉的,他有多厲害你不是沒領教過,無論我們跑到哪里,他總有辦法可以找到我們……”
“是啊,無論你們跑到哪里,我總有辦法可以找到你們,我的厲害你也應該領教到了吧?”耿墨池得意揚揚。
我當然領教到了,這個男人的能耐不在祁樹禮之下,要不怎么說他們是對方的克星呢?誰都不買誰的賬,在星城的時候,兩個人就是鄰居;后來去了日本,祁樹禮就在他對面租下房子,監視他的一舉一動;現在呢,耿墨池也神不知鬼不覺地埋伏在附近,我在湖邊喂鴛鴦他都看得到,還有什么是他看不到的?
沒有辦法,我狠不下心將他趕走,只得接受這個既定的事實讓他做我的鋼琴老師,再怎么著也是同胞,同胞落難,我總不能讓他流落街頭。祁樹禮回來后跟他解釋一下,相信他不會無動于衷的,他也還是講道理的人。
每天兩個小時,每小時一百美元。
這是祁樹禮交代大衛可以支付的薪水。
我不知道這個價格是高還是低,問大衛,大衛說不算低了,很多音樂學院出來的學生當家教每小時不會超過五十美元。
“He is not a student!(他可不是學生!)”
我瞪著眼睛,這小子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人家可是演奏家,居然把他當學生了,我立即吩咐道:“把他的時薪加到二百美元!”
“No,I have no right to do so.(不,我沒有這個權利!)”
“I have!(我有!)”
第二天耿墨池準時來授課,一身米色洋裝,頭發剛修剪過,神采奕奕,哪像是破產的樣子啊?他在我對面的沙發上坐下,我立即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水味,很熟悉,多年前在星城的一個墓園跟他面對面撞見時就是這種味道。神秘幽遠的氣息恍若隔世,擾亂人的心弦,我的腦子頓時發蒙,他是故意的嗎?我知道他的習慣,通常不會用香水,要用就是心情特別好的時候,或者是有重要約會,今天他心情很好?
那還用說,輕而易舉地就做了我的家庭教師,他心情能不好嗎?而他知道我把他的時薪加到了二百美元后,頓時眉開眼笑,又是一口閃耀的白牙,“謝謝,你對我這么好,我真是無以為報……”
“想以身相許吧?”我知道他接下來想說什么。
“我是想許啊,你愿意嗎?”
“不愿意!”我打斷他的話,正色道,“先生,我給你薪水是要你來上課的,不是聽你扯閑話的。”
“好,上課!”他倒也還干脆,起身要我坐到鋼琴邊,自己也拉把椅子坐到我旁邊,“彈首曲子給我聽聽,我看你的水準怎樣,好因材施教。”
我不想讓他看扁,就彈了首比較熟悉的曲子,老貝的《月光曲》,自認為彈得還可以,正等著他夸我幾句呢,不想他對著我后腦勺就是一下,“什么亂七八糟的,這么經典的曲子竟然被你彈成這樣,貝多芬聽到了會從墳墓里跳出來,你當是彈棉花呢,一點節奏感都沒有,上氣不接下氣,你要咽氣了嗎?”
我粗略估計了一下,兩個小時的課程,我的后腦勺挨了二十下都不止,兩個小時四百美元呢,就是為了換這二十下打?我腦子真是進水了,請他來當家教!還給他加薪!
到了午飯時間,他教完課根本就沒想走,在房子里轉來轉去,問他找什么。他說尋找我生活的痕跡,不知什么時候他點了根煙夾在手指間,說不出的落寞和傷感隨著煙霧彌漫到我心底。
“少抽點,你身體本來就不好。”
“你還關心我的身體?”他長長地吐出一口,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說,“有水嗎?給我一杯,我要吃藥。”說著就從口袋里掏出兩個小藥瓶,我愣住了,他還在吃藥?真的,我忘了他還是病人,心里一酸,連忙沖廚房那邊喊:“Julia,give me a cup of water please.(茱莉婭,倒杯水來!)”
茱莉婭很快就從廚房端來一杯水遞給我,還歪著腦袋甜美地笑著問:“Anything else I can do for you,Miss?(小姐,您還有別的吩咐嗎?)”
我知道,她是看到“東方王子”在這兒的緣故,禁不住啞然失笑:“No,you can go and do what you need to do.(沒有了,你去忙吧。)”
“OK.”茱莉婭點點頭,躬躬身子,腳步輕快地進了廚房,經過耿墨池身邊時還留戀地瞟了他一眼。耿墨池根本就沒朝她看,接過我給他的水一臉的不高興,“我是要你給我倒水,你卻指使別人,你就是這么尊敬你老師的嗎?”
“那你要我怎么尊敬你?”
“弄蒸螃蟹給我吃啊。”
“蒸螃蟹?”我詫異地瞪大眼睛,“你……你怎么知道?”
他一臉壞笑,沖我擠擠眼,“你的鄰居亨利太太說的。”
我想死!這家伙在我家附近埋伏肯定不是一天兩天了,連我會弄蒸螃蟹都知道,亨利太太的那張嘴巴真是什么都說,真不知道她還透露了些什么。
一連好幾天我都失眠。我不知道怎么跟祁樹禮講明真實情況,是他回西雅圖之前就跟他講,還是等他回來后再說,我一直拿不定主意。耿墨池倒是每天都很準時地來授課,也不能算準時,因為他總是天剛亮就來了,而回去的時間卻越來越晚,除了沒在這兒睡,一天的絕大多數時間都耗在這兒。他差不多要把半個家搬到我這兒來,嫌我家的沙發坐著不舒服,就把他的超大型羊毛靠墊拿來;嫌我家的拖鞋穿著不合腳,把他的灰色錦緞拖鞋也拿來了;嫌我家喝水的杯子看著不順眼,把他的綠色水晶杯子也拿來了;嫌我家的咖啡不好喝,把一大罐手磨咖啡粉也拿到我家來……總之每次來,他都不會是空手,這真讓我于心不忍,二百美元一小時的薪水,他全拿回我家來了。
我非常不滿,“祁樹禮回來了看到這些東西會不高興的。”
“那他就出去唄。”
“這是他的家!”
“那OK啊,你就搬出去跟我住船上!”
我氣得沒話說……
但是看著他我總是很心軟,雖然有說有笑,精神很好,可是感覺得出來他的身體很虛弱,每天都要準時吃藥,兩個小時的課,他起碼要歇三次,有時候跟他一起出門,走不了多遠就喊累,上林蔭道的坡時也走得氣喘吁吁,盡管他很逞強,可往往表現得力不從心。他每天在我身邊滯留的時間越來越長,其實我心里是有數的,他只是想跟我多待些時間。
為什么以前沒有珍惜呢?又想到了這個問題!到如今我們還是不屬于彼此,短暫的歡愉只是為了長久的別離打埋伏,而這別離可能就是一生一世,我們都走不到世界的盡頭。因為據他自己說,兩年前的那次手術雖然把他從死神手里拉了回來,但心臟的治愈也達到了極限,可以延續幾年的生命,延續的代價就是一旦再復發,就無回天之力了。
即便如此,我們在一起也沒有越軌,甚至連親吻都沒有,畢竟我現在是祁樹禮的女友,而他也非自由身(他跟米蘭有名無實的婚姻還耗著)。他雖然看上去有點耍賴的樣子,以各種借口賴在我身邊,但他是個有教養的人,骨子里還是很君子的,知道什么可為,什么不可為。
只是我不太明白他為什么總不讓我去他的船屋,我幾次提出要去都被他拒絕了,那天他來上課,我又提出要去,說他身體不好,跑來跑去的太累。他又拒絕了,理由是里面太寒酸,怕我去了心里難過。
“很寒酸嗎?我看外面很豪華氣派的樣子,湖邊那么多船屋,就你的最搶眼。”我表示懷疑。